淺淺一怔,便聽青荷冷聲道:“大膽,連懿華夫人的鸞駕你也敢攔?”
淺淺這才想起來,暗衛中的四大公子從來都是隻聽上官玄錦號令的,即便是太後的懿旨,若然沒有上官玄錦首肯,他們也可以置若罔聞。
“不得無禮,紅楓也是服從皇上的命令。”她揮手示意青荷退下,從袖口裏掏出一板小金牌,遞到了紅楓麵前。
紅楓定睛一看,隻見金牌之上一朵梅花栩栩綻放,冷峻的麵容上霎時布滿虔誠和恭敬,終於撤身後退到一旁:“夫人請——”
石牢的盡頭,是一間極其堅固的暗室。暗室之中,陰森森冷颼颼,牆壁上嵌著幾個燈盞,裏麵的蠟燭灼灼燃燒著,將幽黑的暗室照的一片昏黃。
冷風從牆上的破窗內灌進來,吹拂人麵,是沁人心骨的寒冷。牆角放著一張殘破的藤椅,不時發出吱吱的聲響。那上麵,靜靜坐著一個披頭散發的女子,錦衣華服已經遍布血汙,聽到腳步聲,才慢慢地抬起了頭。
“啊——”淺淺忍不住驚呼出聲,驚駭地後退幾步。
那……那是一張怎樣的臉啊!
一道道血口縱橫交錯,幾乎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膚,在這陰暗的夜色裏顯得恐怖異常。
青荷驚駭地看著麵前那滿臉是血的女子,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主子,她……她……”
淺淺艱難地動了動唇,卻驚愕地發現嗓子幹澀的發不出任何聲音,隻能一瞬不瞬地看著麵前這個女子,滿眼的震驚,滿眼的難以置信。
這個女子,竟然是……青姝璃!
“蕭淺淺?”青姝璃微眯杏眸,看向立在昏黃光影裏的來人,血汙的臉上神情一怔,原本彌漫著鐵灰色的雙眸驀然一亮,忽然放聲大笑,“怎麼樣,失去孩子的滋味很好受吧?啊?哈哈哈……”
璀璨的杏眸中露出極度仇恨的神情,似熊熊大火烈烈焚燒。她忽然從藤椅上站起來,踉踉蹌蹌地向蕭淺淺撲過來,尖聲嘶喊:“你這個賤人,你這個賤人,怎麼還沒有死?你怎麼還沒死?”
然而,不等她撲上前來,一柄寒光閃閃的利劍已經橫在了她的脖子上,“嘶——”一道血口赫然裂開在細嫩雪白的脖頸上,而她的左肩也被那名紅衣少年牢牢地鉗製住,動彈不得。
青荷嚇了一跳,急忙傾身上前護在了淺淺身畔,口裏直呼:“主子小心。”
“放開我,放開我,我要殺了她,我要殺了她……”雖然被鉗製住了,但青姝璃仍舊拚命地掙紮著,絲毫不顧那柄橫在脖頸處已經深深陷入肌膚裏的利劍。她的臉色猙獰可怖,垂下來的青絲也沾染了幾分血色,杏眸中滿是不顧一切的神色。
淺淺還是頭一次見到青姝璃如此瘋狂的模樣,連連後退了幾步才穩住身形,廣袖下的玉指不由自主地緊握成拳。
她的臉上卻漾起了一抹笑,帶著報複之後的快意。
因為,她一早就知道,見到自己安然無恙,青姝璃便會是這樣聲嘶力竭的絕望。
麵對此時此刻的青姝璃,淺淺心中是有一點害怕的。
可是,淺淺知道,她不能怕,從這一刻起,麵對自己的仇人,她必須要迫使自己變得強大!
青姝璃處心積慮,就是要害死她和腹中的孩子。宮中防範森嚴她苦無機會,所以便在得知她要去普渡寺參加菩薩開光典禮後,暗中開始了精密部署。
那裏是佛門淨地,自然好下手。
若非上官玄睿無意間聽到那兩名細作的談話得知了青姝璃的陰謀,又及時趕到讓她服用了抑製毒性擴散的玉靈丹,恐怕她捱不到梅山行宮就已然一屍兩命了。
這原本是除卻心頭大患的絕佳機會,可惜青姝璃做夢也不曾想到自己如此縝密的計劃竟被上官玄睿聽了去,更沒想到自己信任的碧朱會在關鍵時刻冒著失去生命的危險將毒藥交給了太醫院。
青姝璃一心想置自己於死地,自己卻能完好地出現在她麵前,她崩潰絕望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可是,自己雖然僥幸逃生,卻永遠失去了孩子,一輩子都將承受喪子之痛。
麵對這個滿手血腥的劊子手,她又如何能不怨恨!
想到這裏,淺淺心中的憤恨便像洪水般傾瀉而出。心間像是有無數針尖在上頭碾過,留下一個個深深的血孔,不會奪人性命,卻是悠久綿長的疼,在日積月累中,滲進五髒六腑,四肢百骸。
蕭淺淺一把推開了青荷,緩緩走到青姝璃麵前,高高抬起了手,狠狠一巴掌甩到了她的臉上,幾乎聲嘶力竭地質問:“你恨的是我,為什麼要害我的孩子?他才七個月大……你的心究竟是什麼做的,為何如此狠毒?”
“因為,我恨你啊!”青姝璃緩緩抬起了頭,一副勝利者的得意姿態,那雙眼眸裏冷光流動,殺氣逼人,刻骨銘心的仇恨肆意張揚,仿佛要將麵前之人吞沒,“我恨不得扒你的皮,抽你的筋,喝你的血,噬你的骨,將你挫骨揚灰。所以,我處心積慮想要你死。從福熙宮的秋千繩子斷裂,到我失足摔下台階撞到玄錦,再到普渡寺的投毒和在馬車上做手腳……我做了這麼多,就是想讓你從這個世界上永遠消失……可是,老天爺不長眼,偏偏讓你活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