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著茶杯的手猛然一顫,幾滴茶水濺了出來,他驚恐萬分的看著他的眼,嘴唇在顫抖,眼中寫滿了乞憐與萬念俱灰的絕望之色,他,他怎會知道的?

“藍炎,怎麼了?別和瞎千夜胡鬧。”幽香見他癡癡的僵在那裏一動不動,漫不經心的一問,恬美空靈的聲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空氣中彌漫,藍炎聽後猛地打了一個寒顫,這才把那早已飄在九霄雲外的魂兒招了回來。

幽香沒有說話,轉頭看向當一旁兩個電燈泡,輕柔一笑,嬌嗔道:“那邊的兩個,你們別光喝茶了,快快去看看敵情吧,你們兩個呀,我站得老遠都聽到你們磨牙的聲音了,也不怕把牙給磨壞嘍!”說罷笑得更歡了,清脆如銀鈴的聲音在整個神殿中回蕩,也是這一笑,瞬間讓沉悶的氣氛緩和了一些。

被點名的兩個神瞬間微紅了臉,其實香香算是給他們麵子了,他們那哪是喝茶呀?直接是以茶代酒一杯又一杯的豪飲,看著藍炎那般與幽香親密的模樣還說什麼“以酒澆愁愁更愁,以茶代酒勝似酒”的屁話,好像那是鴻門宴似的。

錦瀾與藍明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陣無語,接著又是尷尬的嗬嗬一笑。

舉著藍明軒剛剛倒好還尚有溫度的酒,錦瀾嘴角噙笑著走向幽香。他沾著酒滴的唇微揚,那雙璀璨的冰藍色雙眼中溫情一覽無餘,沒有雪懷的灼熱撩人,也沒有千夜的淩厲狠辣,更沒有藍明軒那放眼荒涼死寂,隻是那般獨屬於他的清澈冰涼,卻是勝似千年寒冰之美,他不是天上的謫仙,隻因他比謫仙還出塵!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那抹溫潤的笑還在,他身著一件淡藍色長袍,深藍的流蘇垂地,銀白如雪的發絲隨意地披散著,於風中微微輕擺,那三千白絲,宛如絲絲縷縷的銀鏈,清冷卻更是妖冶詭麗。

那樣冰冷獨特的瞳,如此蒼白的三千銀發,他本該是魅惑眾生的妖孽,可造物弄人,他卻偏偏比星空中的明月還皎白如玉,比天上的雲彩還溫潤純淨,一舉一動之間,仿佛那生長在斷崖峭壁之上的草藥,不忸怩作態,不炫耀資本,就那樣迎風而立,瀟灑而又自在。

他凝視著她的眼,一聲不發。她仍舊坐在鑲金紫檀木榻上的,一動不動。她說過,要永遠記住她的樣子,千萬不要忘了她。所以他死死的盯著她,要把她的容貌深刻在腦海裏,刻在往後的記憶裏,她說過,她喜歡他笑的樣子,因為那樣很像雪山之巔的雪蓮,清冷而又高貴,所以即便再苦,他也沒有哭過,永遠是笑著的,可今日,他卻想哭了。

他知道,她在極力讓大家的心情變好,在極力讓他笑著,所以,他便努力的笑。

其實眾人都是心照不宣的,知道她輕描淡寫的看看敵情是怎樣的危險,稍有不測,便是屍骨無存,所以他們都掩耳盜鈴的在演,假裝毫不關心別人,假裝這件事隻是小菜一碟,假裝他們的關係還是很僵,其實,早在不知不覺中,他們已經是分不開的一個整體。

他還在笑著,一手持著酒杯,雖然在笑,可更像是哭,甚至比哭還讓人心碎。

“嗬嗬,香香,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幽香聽了他的話後垂下了眼簾,今天沒有下雪,可她卻是隱隱知道那雪是什麼,他在和她打啞謎,現在也不是晚上,可她卻也是曉得那夜晚代表著什麼,她很想自己能笑,笑著假裝什麼也猜不到,笑著說他詩用得不對,笑著……叫他好好觀察敵情,不要那麼吊兒郎當的,可,可是,她又怎麼能笑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