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行至吳王府旁時,已是申時。
鐵悵還沒來得及下車,便是看到了門口神色焦急的典安之。他心頭一動,揚了揚韁繩便是再讓馬車行了幾步,走到了足以讓典安之注意到的地方。
典安之終於看見了鐵悵的馬車,眼睛一亮,肅然對身後拱了拱手:“那在下就先去知府處拜會,吳王用過晚膳回府後在下若是有機會再來拜會。”
“既然如此,那典捕頭一路順風,恕老夫不送了。”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從王府中步出一個錦衣老者,那老人鶴發童顏麵色紅潤,臉上笑眯眯的,身材也頗為圓潤,頗有些富家商人的意思。典安之翻身上了馬車,接過韁繩打馬便走,一邊高聲道:“大供奉,晚輩事情緊急,恕晚輩失禮了。”
那大供奉笑眯眯地看著典安之打馬遠去,也沒說些什麼,隻是轉頭又走回了府內。
“老典,你現在這樣子頗有些像我們幹了壞事跑路的樣子。”鐵悵瞠目結舌地看著典安之打馬打得飛快,“你幹啥了?看你神色有點不對啊。”
典安之見吳王府已經漸漸地被拋到了身後,鬆了口氣道:“鐵少兄,這吳王府絕對有問題,吳王府和這次銀兩失竊脫不了關係。”見鐵悵眼神有些不對,以為是鐵悵未能理解,典安之略作沉吟道:“今早你不是得罪了煙柳郡主,一個人出府調查城門記錄了嗎?我見吳王和大郡主遲遲未歸,便在府上逛了逛——這一逛,我就逛到了書房。”
典安之頓了頓:“當時那書房門沒關,我就順道進去看了看。”他見鐵悵一臉震驚的樣子,苦笑道,“事實上我本來隻是好奇,但進去一看卻發現那桌上卻放著幾封信函,有一封居然是李克敵寫給吳王的,說他們銀兩已派人繞過杭州城存到了乾元鎮他們宅院的地下,那宅院所在之處也言盡其詳,八成不假;另一封則是一名仇姓人寄來的回信,按照信上所言,他已向知府請了幾日假,趁這幾日準備將你三人逐一擊殺!”
典安之深深地看了一眼鐵悵:“鐵少兄,你們從杭州城之前出來時可做了什麼?”
鐵悵有些尷尬:“老典,我們之前隻是將龍井茶樓許老板的湛盧劍奪回來交還給了駱大俠的遺孀,你應該對湛盧劍被奪一事也知情吧?”“那這倒是奇了。”典安之見他並未說謊,不由有些疑惑,“這湛盧劍說到底也隻不過是一把劍,駱大俠隻是因為多做行俠仗義之事而聞名,其武功也不過四品,為何這些人如此重視?”
“我們剛才在義莊的時候已經遇到那人了,不過他已經毀了自己的容貌,我們當時還未確定其身份,看來那人確實是知府府上的護衛。”鐵悵揉了揉臉,逐步理清思路,“也就是說,吳王和此事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甚至有可能是真凶?”
典安之點了點頭:“目前看來是這樣的,因為我們昨日也看到了,那幾名黑衣人根本不管我們乃是六扇門中人,說明其背後背景也是了得。十萬兩白銀由馬車運送,卻在浙江仿佛蒸發了一般,知府多方派人都未有收獲,吳王的嫌疑確實是最大的。”
鐵悵道:“所以我們現在先去知府那裏?”
“也可以先去乾元鎮,若是乾元鎮那裏能得些消息也不差。”典安之將韁繩遞給了鐵悵。
鐵悵接過韁繩,想了想道:“說起來老典,咱們得先去一趟義莊。我在那幾具屍體上發現了些異常,但仵作手段我真是一竅不通,隻能靠你了。還有那仇常悲的屍體也還在義莊裏,我讓監門那老頭兒看著的——等等。”
他突然停下了馬車,神色可怖地看著典安之。見典安之一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模樣,鐵悵也懶得多說話,直接掀開了馬車的門簾。
煙柳仍是睡得正酣。
鐵悵和典安之對視良久,典安之搖了搖頭:“回去隻怕不是個好主意,那大供奉已經開始懷疑我了,我從書房出來時似乎被他看見了,之後不論我做什麼都有他跟著。要不然把郡主喚醒,讓她自己回去?”
鐵悵有些苦惱:“這丫頭要是能聽話早就回去了,知不知道從我出門開始她就一直跟著,要是有辦法能勸她回去還要你說?”
典安之看著車內的煙柳,歎了口氣放下了門簾:“要不先帶著?”
鐵悵聳了聳肩,表示自己沒有異議,驅車向東門走去。典安之沉吟了一會兒,突地道:“等等,鐵少兄,你剛剛說監門?那新任監門已經就任了?”
鐵悵想起那個渾身酒氣畏畏縮縮的老頭:“對啊,那老頭兒見錢眼開得緊,我讓他先看著那幾具屍體,等我們回來了自會給他些賞錢…”
典安之瞳孔一縮,驚道:“不對,鐵少兄,那人不是監門!”
鐵悵倒吸了一口涼氣,皺眉道:“老典,那人看上去也挺正常的,而且從他接任之後的那段時間監門記錄上他都有留下痕跡,不像是假的啊。”他一邊說著,手上卻是又一抖韁繩加快了馬速。
“我也不是很明白,但那監門若是個老頭的話那其中定有問題。”典安之苦笑,“隻因我之前在府上聽那些下人聊天時說過,上任監門就是個老頭,前些日子由於身體有恙病逝了。新任的監門是從杭州府衛裏退下來的士兵,年紀絕不超過四十,怎麼可能是個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