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月後,鄭長生見傷勢稍好,便告辭三叔。三叔問他有何打算,他說想到外邊轉轉,找找事幹。其實鄭長生沒有明說,他是想去打聽打聽駱玉秀的消息。
鄭大福見他持意要走,心想他出去散散心也好,免得閑在屋裏悶出什麼病來,便隻好答應了。臨走時,鄭三福再三囑咐鄭長生,叫他萬事小心,有什麼事或做得不好就回來,這裏也是他的家。並給了他一些盤纏。
鄭長生辭別三叔,又到父母墳前拜了拜,便朝青林寺而去。
青林寺,是鄭長生魂牽夢縈的地方。在這裏,他努力求學。在這裏,他渡過了最難忘的青春歲月。在這裏,他收獲了最美好的愛情。
青林寺的水還是那樣清,山還是那樣奇,雲霧繚繞,煙波浩翰,好一幅美麗的山水畫。
鄭長生無心欣賞這些原來他最喜歡的美景,一心隻想找到駱玉秀。
一想到駱玉秀,鄭長生就心潮洶湧:如果和原來兩人設想的一樣,鄭長生開設私塾教授學生,駱玉秀當家理事,該是多麼幸福美滿。可現在這樣,我的家沒了,我的腿瘸了,我能給駱玉秀幸福嗎?想到這,原來要千方百計找到駱玉秀的心又漸漸地冷了。
算了,還是回去吧,不要再去找她了。找到了又能如何?
可是轉念一想,做人要有始有終,我一走了之,萬一駱玉秀還要等我呢?這樣,我豈不是辜負了她。還是見她一麵說明情況吧。
見或不見,矛盾的心理在鄭長生內心交織。何去何從,鄭長生無法把握。
既然到了青林寺,還是先去拜見老師吧。想到這,鄭長生打定主意,先去趙秀才的私塾再說。
趙秀才是鄭長生的恩師,教授了他太多的知識。在學堂時,雖然鄭長生調皮,喜歡與趙秀才爭論抬杠,不太服從管教。但趙秀才最喜歡這個學生了,他聰明、好學、上進。就連師娘也喜歡鄭長生,認為他懂事、知禮,每天幫她擔水挑柴,有時還為她拿來改善夥食的魚蝦。--自然她也認識駱玉秀,知道他們的事,衷心地為他們祝福。
現在正是上學時間,朗朗的讀書聲悅耳動聽,給青林寺這幅美麗的畫卷增添了不少的靈氣和動感。
一見到鄭長生,趙秀才驚愕得嘴巴都閉不攏,半天才笑著說:我就知道謠言不可信,你終於回來了。
說完吩咐學生自學,拉著鄭長生到後院,喊來師娘,快快上茶。師娘也是一樣,看到鄭長生驚喜不已。
鄭長生把京城趕考的情況詳細地向老師作了稟報,當然隱去了後來吳士仁避而不見的情節——他是怕趙老師傷心,都是他的學生。
作為在官場摔打過一段時間的趙秀才,雖然身在鄉下,但一直關心朝政,他也有不少學生在朝廷為官,時常也為他帶來些消息。
鄭長生說的情況他也了解一些,但沒想到事情的發展如此波瀾起伏。他給鄭長生分析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從王宰相與錢尚書的不和引發此次宮廷鬥爭,以至鄭長生等一應被革職的進士屬於鬥爭的犧牲品。雖說的是疑罪待查,但也是托辭,封住王宰相他們的嘴,如果涉案不太深的話一般就不會查了。他勸鄭長生不執著於眼前一時的得失,要看長遠,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至於鄭從文,趙秀才不屑地說:“這是小人,不要與他一般見識。他本想靠你攀上錢尚書,但沒想到靠山倒了,就想要自保平安了。還虧得是親戚一場,這樣的親戚不認也罷。”
對鄭長生父母的死,趙秀才和師娘表現了極大的悲慨。師娘對鄭長生說:時勢弄人,你父母雙雙逝世,作為兒子,你要節哀順變。你好好活著,是對他們最大的安慰。你好好活著,才不辜負他們的死,他們在天之靈都會保佑你的。
鄭長生問起駱玉秀,師娘歎了一口氣說,看來你們沒有緣份。你們原來在一直多麼的般配、多麼幸福。你進京趕考後,駱玉秀經常來找我打聽你的消息。突然一天,她哭著來找我,說是收到你的口信,說你在京城另許了親,讓她早日死心,另嫁他人。她不信,特來問我。我正準備去你家問問信,誰知又傳來消息,說你被革去了進士,並且有人還說你被打死了。駱玉秀不知哭了有多少回,恰在這時,他爹突發疾病,急需用錢診治,我們也幫不了多少,她隻好匆匆遠嫁長陽,因為那人出了很重的聘禮,正好可以用來醫治他爹的病。雖然遠嫁,但聽別人說婆家還過得去,她現在生活還算滿意。
師娘知道鄭長生不好受,勸慰了幾句。
鄭長生心裏的結一下子解開了:駱玉秀有了幸福的家庭,是最好的了。我現在這樣,也給不了她幸福,甚至我自己生活都成問題。唉,隻能這樣了。
趙秀才連忙轉移話題,問鄭長生:“你現在有什麼打算沒有?”
鄭長生說:“我也不知道,就想到處轉轉。”
趙秀才說:“既然你沒有什麼打算,何不留下來幫幫我,在我這裏教教學生,我年紀大了,也想清閑幾天。”
鄭長生知道這是師父可憐他,才讓他在學堂教書。不過他現在也確實沒有地方去了,不如先在這裏教教書再作打算。於是便答應了師父,在學堂裏當起了先生。
自己念書與教人念書,雖然都是一樣的書,可滋味完全不一樣。現在私塾裏隻有十幾個學生,一個人就可以應付。但鄭長生初為人師,還是有點手忙腳亂的。
詩書對於鄭長生不是難事,他驚人的記憶力,在曆經磨難後沒有絲毫的退減,對於教育學生的詩文,鄭長生可以倒背如流。
倒是怎樣對待學生,與同學們相處,成了他最頭疼的問題。
按照老師趙秀才說的,要為人師表,也就是說老師要有老師的樣子。老師是什麼樣子呢?趙秀才說,那就要不苟言笑,嚴肅認真地教書,對學習好的學生最多也是“嗯”一聲,不能給予表揚,以免學生得意忘形;而對於頑皮調蛋的學生,那可有的受了,輕則罰站,重則戒尺伺侯。趙秀才要鄭長生手裏要常拿著戒尺,哪裏不對就打哪裏,坐不直打背,字寫差了打手,回答問題錯了打屁股。以致學生見到老師象老鼠見了貓一樣,老師一來,馬上端正坐著,不敢回答問題,生怕回答錯了挨尺子,老師一走,就恢複了少年的天性,活潑好動。
可鄭長生認為學生都是可愛的學生,學生要學習好,老師就要學會跟學生交朋友,知道學生在想什麼、想幹什麼,才能有的放矢地教育、引導學生。鄭長生不拿戒尺,在教書時表揚的多,批評的少,更談不上罰戒了。這樣,學生都喜歡上了鄭長生,不管上課還是下課,都踴躍提問、積極發言,課堂內外笑聲一片。
趙秀才看著直搖頭,心想這哪是教書育人,這是鬧著玩呢。幾次要去阻止鄭長生,可師娘拉住了他。師娘說,也許是鄭長生經曆了這麼大的人生變故,精神受了刺激的緣故,等過段時間就好了。
雖然師娘這樣說,但師父還是以靜心養傷為名,有意無意地減少了鄭長生授課的時間。
在沒有課的時候,鄭長生無事可幹,現在腿傷了,師娘也不讓他擔水挑柴了,下河捕魚他也不願去了,怕勾起了他的傷心事。
他便經常往青林寺去。
青林寺的空聞大師對鄭長生的遭遇深表同情,經常拿佛經開導他。鄭長生從小就愛聽佛經,按照空聞大師的話講,對佛很有悟性。大師的佛經,講解一次鄭長生就能知曉意義。大師也樂於向鄭長生講解佛經,大師經常說,鄭長生是一個對佛很有悟性的人,佛門廣大,隻渡有緣人。並表示,希望鄭長生能皈依佛門。
皈依佛門,鄭長生也不是沒有想過,他現在了無牽掛,父母不在,駱玉秀也找到了好的歸宿。他雖然學識好,但皇命一下,永不任用,不可能再考功名入仕做官。原來想男耕女織,但現在駱玉秀不在了,自己腿也不好,也放棄了務農的念頭。在這種情況下,出家當和尚不失為一種沒有辦法的辦法。
但他還是十分留戀世俗的生活。在私塾裏,與老師師娘共同生活,與學生討論交流,包括青林寺的山山水水,這些他都舍不得。他始終覺得還不到皈依佛門的時候。
這個時刻馬上就到了。
鄭長生很滿意現在的生活。雖然他的腿瘸了,但他很快樂。在學堂裏教書育人,學生們也很喜歡他。有空閑便到青林寺和空聞大師談經問佛,一些趙秀才原來不能解答的疑惑,在空聞大師總能得到很好的講解。不論在學堂,還是在寺廟,都不把他外人。在曆經人生的起伏之後,他樂於享受這種無拘無束、自由散漫的生活。
雖然他樂意這樣,但事情總是不以他的選擇而發展的。
鄭長生慢慢發現,老師對他的態度有了變化。原來趙秀才放心讓他教授學生,後來隻讓他監督下午的背誦,現在背誦也不讓他監督了,改為安排他講授晚上的寫字課。
雖然這些鄭長生都不在乎,但他發現連學生們也不大理他了。一開始,學生們對他來當老師非常歡迎,他新鮮的教育方法,活躍的教學形式,友善和睦的態度,就象鄰居的大哥哥一樣,令學生們癡迷,學生們喜歡他,他也喜歡學生們。
但現在他發現學生們似乎都在躲著他,不願跟他多說話,不再問他問題。他有些疑惑。直到有三個學生要轉回鄉學以後,他坐不住了。
有一天,他喊住了最後一個出學堂的學生,這個學生也是他最喜歡的。學生慢吞吞地說出了原因:是趙秀才不讓學生們跟他親切的,因為家長們在聽說了鄭長生的教育方法後大吃一驚,認為哪有這樣的先生,先生不打學生、在學堂上與學生嬉笑,這樣的先生還叫先生嗎?再這樣下去,還能教育學生嗎?再加上家長們打聽到,這個鄭長生就是那個在皇上聖旨上有罪的秀才,家長們震驚了,這是個犯了法的人,他還能教好學生嗎?所以家長們找趙秀才,威脅著如果還讓鄭長生繼續教學生,他們將全部把學生轉走。有三個性急的家長便先把孩子轉到鄉學了,說雖然鄉學條件差、老師才學不行,畢竟那裏的老師才是先生,教起書來一板一眼的。
原來是這樣,鄭長生明白了,若不是因為自己遭受了大難,又瘸了腿,趙秀才肯定會開口趕我走的,他留我在這兒是為了我有口飯吃。但我如果不走,也許老師師娘都沒有飯吃了。想到這裏,鄭長生想我留在這裏,給老師添麻煩,還留著有什麼意思呢。
當天晚上,鄭長生想了又想,想今後怎麼辦呢?
繼續自己的理想,開私塾,教書育人?但自己沒有本錢,沒好名聲,沒有人幫忙,怎麼能開得起私塾呢?
到大戶人家裏教學生?也許憑自己的才學,會有大戶人家請他去的。但如果別人知道自己是被朝廷革職、疑罪待查的人,哪個不怕受牽連,哪個不怕引火燒身。
務農耕作?自己鄉裏的田早荒蕪了,自己又是瘸腿,沒幹過農活,能幹得好嗎?
自己往何方去?
鄭長生想起空聞大師的話。他原來總說皈依佛門不是時候,在等待時機,現在不是最好的時候嗎?塵世中已經了無牽掛,此時不出家更待何時。想到這裏,他激動地睡不著覺,在心裏將空聞大師教授的《金剛經》又念誦了一百遍。
第二天一大早,鄭長生便對老師師娘說出了他的想法,雖然老師師娘都強烈反對,但鄭長生一再堅持,說皈依佛門是他一貫的想法,原來隻是機緣未到,所以一直未能成行。現在正是時候,該是靜心修佛了。
老師師娘也知道鄭長生經常喜歡到青林寺去玩,喜歡佛法是他經常提到的事。想到他現在這個樣子,皈依佛門也說不定是他的緣份,也就不再堅持了。隻是師娘紅著眼抹了幾把眼淚。鄭長生笑著寬師娘的心說,即使出家了,以後也會經常來拜訪師父師娘的。
到了青林寺,空聞大師滿心歡喜,親自收授為徒,並賜名悟靜。自此後,人世間少了一位叫鄭長生的年青人,多了一位悟靜和尚。
雖然鄭長生是進寺廟最遲的一個和尚,但他從小學唱佛經,稍長些又經常聽空聞大師講學佛法,加上天資聰敏,悟性很高,經曆了諸多磨難,對人生的理解,對世事的見解,都看得更遠,看得更透,這些為他理解佛經起到了重要的作用。空聞大師很歡喜這個最小的徒弟,經常單獨給他講解佛法。
青林寺寺廟不大,空聞大師是住持,另外還有首座、監院,再就有四名鄭長生的同門師兄了悟心、悟德、悟海、悟慧,都是空聞大師的弟子。其中大弟子悟心還擔任知客,負責接待善男信女來寺廟祈福。雖然都是出家人,但知客負責迎來送往,負責接受信眾的供奉,熟悉信眾的情況,所以在寺廟裏位置很重要。悟心自持是空聞大師的大弟子,加上擔任重責,所以常常把別人不放在眼裏。
誰知這個悟靜來後,深得空聞大師的歡喜,並且多次在早晚課上稱讚悟靜佛學研究深透。因鄭長生原來在青林寺學習時,也常來寺廟玩耍,所以寺廟裏大師都很熟悉鄭長生,也樂意跟他交流佛法。
悟心見悟靜在寺廟大受歡迎,怕他奪其鋒芒,便暗地裏想辦法要殺殺鄭長生的銳氣。寺廟修行講究苦修,淩晨3點起床做早課,晚課要做到夜間10點才能睡覺。鄭長生原來自由散漫慣了的,還不習慣這種作息時間,以致早晚課時,經常嘴裏念著經文,過了一會便拜到地上睡著了,悟心便經常拿著戒尺抽打。好在經過幾次之後,悟靜便習慣了早晚課,不再犯困。經常還受空聞大師指派,在早晚課上擔任領讀。
在受具足戒時,空聞大師站立一旁,悟心作為大師兄主持儀式。鄭長生跪拜在佛像前,莊嚴宣誓:“我悟靜至心皈依佛陀,至心皈依佛法,至心皈依僧寶。我盡形壽追隨佛陀出家修道,尊空聞為和尚,以如來作為究竟皈依處。”
悟心有意為難鄭長生,手持戒尺,問:“你有沒有殺生過?”
鄭長生答:“沒有殺生。”
“啪”,悟心重重的戒尺打來:“難道沒有打死過蚊蟲嗎?”
鄭長生忙答:“殺生過。”
又是一“啪”,悟心戒尺又打來:“罪過,罪過。”——因為殺生即是罪過。
悟心又問“盡形壽不殺生是沙彌戒,能持不?”
鄭長生知道這是問我以後能不能不殺生?便答:“能。”
又是一“啪”,悟心用戒尺拍著腦袋:“難道保證以後不踩死一隻螞蟻嗎?”
鄭長生不解,扭頭看空聞大師。空聞大師微笑不語。
鄭長生知道這是大師兄有意為難他的,心想自己經曆那麼多,這點折磨算得了什麼,也就不和大師兄計較。可悟心仍然時不時地找機會教訓他。
青林寺背靠青山,麵朝清江,秀麗風光,盡收眼底,並且陽朗高曠,令人心曠神怡,正是修行的最好場所。鄭長生經常隨便找一塊空地,靜坐修行佛法。
一天,鄭長生正在誦經時,悟心找麻煩來了。
聽到悟心師兄來了,鄭長生連忙起立行禮,悟心用戒尺“啪”打了一下,厲聲道:“修行誦經應該關目閉耳,集中心力,心無雜念。你這樣聽到聲音就斷了經文,怎麼修行。”
鄭長生連忙繼續端坐誦經,悟心戒尺又打了過來:“師兄來了,還不行禮,還有沒有禮數?”
鄭長生見行禮不是,不行禮也不是,便不再管他,隻好閉目誦經。
悟心戒尺又打了過來:“修佛之人,心懷天下,你閉上眼睛,怎麼了解世間疾苦?”
鄭長生隻好睜開雙目,繼續誦經。
“啪”,悟心戒尺又是重重一下:“修行之人,萬事皆空。你眼睛睜這麼大,想看什麼,這世間萬物,哪樣東西是你的。”
就是這樣的無理取鬧,鄭長生默默忍受,隻當作苦修的過程。
空聞大師看在眼裏,心中責怪悟心管束太嚴,但他知道鄭長生聰慧異常,也想讓他多曆經些磨難,知道修行的不易。他經常開導鄭長生,身體的折磨、外界的考驗,最是引導我們向往佛法的時候,我們在這時更要堅定佛性、增長佛心、領悟佛法。
空聞大師的話最能開解鄭長生。鄭長生將各種磨難當作墊腳石,當作打座的蔳團,來一次磨難便增加一次修行的機會。就這樣,在空聞大師的諄諄教誨和師兄的折磨考驗下,鄭長生更加認真研學佛法,他的佛法日益精進、悟性更快。
修行是艱苦的。
青林寺是百年古刹,久經風雨,空聞大師有意擴建廟舍,重塑神像。信徒供養雖多,也無力支持諸多費用,隻能盡量縮減寺內開支。特別是僧人的日常用度更是減了又減,好在修行的人素來節儉慣了,也不以用意。
寺廟恪守“日中一食”的戒律,即使隻吃一餐,也是清湯寡水的稀粥,住持空聞大師也不例外。鄭長生正處在長身體的時期,食欲旺盛,天天都吃不飽,不是吃了上頓望下頓,而是今天吃了要捱到明天才有得吃。即使這樣,鄭長生依然把饑餓當作苦修的動力。
要擴建廟舍,沒有多餘的錢來雇請工人。除了必要的工匠外,其餘的事情都要寺內僧人來做。鄭長生年齡最小,雖然腿瘸,卻也盡力而為。抬石板,挑磚瓦,扛木梁,馱廢料,鄭長生每次都衝鋒在前,當仁不讓。雖然有時餓得發暈,但他仍然堅持,他相信,每一次勞作都是一次苦修的過程,都是一次脫胎換骨、溫習佛經的過程。即使在勞作,他仍然口念經文不止。
修行是快樂的。
饑餓、勞累、痛苦、折磨,換來的是快樂的修行。每當勞動之餘,無論何時,隻要有空,鄭長生便翻開經卷,認真溫習功課。隻有誦經念佛,才能消除疲勞,才能給他更多力量。在誦經念佛時,一句句經文,一聲聲佛號,從他口中唱出,在他耳邊回響,在他腦海裏盤桓,他似乎感到周身舒坦,渾身輕爽,異香環繞,快樂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