彝族六大方言區中,雲南的昆明和玉溪地區,包括我走訪的峨山縣,交通便利,漢化較嚴重, 其他幾大地區的彝族如果與苗族、白族、傣族、哈尼族和回族等雜居,也會在文化表現上有另外的變化。
明朝中期,峨山縣始有儒學學堂,曰登雲書院,也出現少量漢學私塾。後來縣城建文廟,文廟學堂更是傳播漢族儒學的正式場合。清中期和民國初年,彝族地區的峨山鄉鎮,儒學私塾越來越多,漢文化影響日盛。
漢文化通過浩繁的書麵經典,傳播精神塑造和世俗事務內容。彝族文化卻不同,彝文是人與鬼神對話的符號,不在日常生活中使用,懂彝文的人是祭師,峨山縣人稱貝馬(根據方言不同,另有地區稱畢摩)。貝馬的繼承者隻在本家族少數後人中挑選,不似漢文化靠世俗學校傳承。
口耳相傳的彝族生活習俗不穩定,以文字為載體的彝文化傳播神秘而狹窄,漢文化就迅速興盛,無孔不入。
所以,彝族六大方言區中,唯雲南北部涼山地區山高坡陡,較封閉,建立過較完整的奴隸社會製度,長時間缺少人口與文化交流,原本的彝族文化保留得較充分和係統,其餘地區的彝族文化,均有程度不同的演變。
雲南峨山縣彝族地區的漢文化影響,表現在兩個向度。
一是彝族接受漢文化,二是漢人轉化為彝族。李增華認為,整個雲南,漢族人口超過少數民族,始於明朝中後期。這個時期,明朝設衛所製,派大批軍屯、民屯、商屯漢人拖家帶口,從內地遷入。這些人分得土地耕種,子承父業,代代相傳,在雲南生根開花。
三百年後衛所製結束,有些漢族移民後代已融入當地村寨生活,變成彝族或其他民族。
峨山的山村裏,有彝族修家譜,線索指向南京的。
李增華還告訴我,清朝中後期,峨山彝族村寨,出現有墓碑的墳墓,也是漢文化表現。本地彝族傳統,人死後架柴火化,丟棄或裝土罐,壘小土包埋下就完,不興棺木大墳,也不立碑作記。那些彝族大墳的墓碑上,鏤刻有追溯南京家世的文字,可見其先祖是外省漢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