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善祭出這位“故人”,秦縱意倒不好拒絕了。若隻是觀光賞景,他是無意耽擱的,可是這位“故人”有事相托,他實在沒法拒絕。隻好應承:“既是內子昔日故人,孟某自當拜望,不如請這位故人在驛棧相見……”
“那哪能,想本王也是東道主,沒有孟將軍來了反倒如此輕慢的道理,當日西山一杯茶,本王可是記憶猶深呢,再不濟,也當以一杯酒償之。況且孟將軍的喜酒,本王可的確是無福喝到啊……”
秦縱意隻好道:“既如此,孟某也隻得遵命就是。”
仍是定在太子府,秦縱意這才回轉。
入了夜,萬籟俱寂,他和蘇岑還在一起說話。提到故人,蘇岑也有些疑惑:“我在這裏住的時間雖然不短,但也沒有幾個交情足夠稱得上‘故人’的,會是誰呢?”
“不會是王府裏的人,也不是太子府的人。”秦縱意篤定的分析著:“這位故人,依我想,應該隻是一個借口罷了。如你所說,歐陽善應該多少知道我的來意,就算不知情,也難保他不會以此做釣餌,想要從我這換取他想要的。”
蘇岑點頭。真要是如秦縱意所想,這位歐陽太子也著實心計綿密,令人不得不仰望啊。
迷迷糊糊的,蘇岑忽然道:“我記起來了,歐陽太子口中的這位故人,是不是就是這城中羽霓裳的老板陳重?”
當日她向他借銀子,用的可是歐陽善的印鑒,以歐陽善這種性子,能用到的,必然要籠絡,陳重一個小小的商人,能靠上太子,是他祖上積德,意外又意外的想頭。
分析來,分析去,始終不得要領。秦縱意便一撫蘇岑臉頰,道:“睡吧,別想了,凡事有我呢。”
蘇岑模糊的嗯了一聲,朝他身邊靠了靠。這客棧太冷了,穿著厚重的衣服,又蓋著棉被,還是冷。秦縱意便攬過她來,替她暖著,忽然笑道:“倒是與這錦國有緣,三番兩次,都是因著你。還記得我一送孟夫人回國,就急著回來尋你,卻遍尋不著,到後來才知道你竟從歐陽軒的府上逃跑了……”
蘇岑輕聲道:“是不是覺得心頭輕鬆了?能跑的掉,證明我還有點腦子。”
“沒有,聽說你跑了,反倒是更擔心。怕你受到欺負,又怕你不能吃苦,如驚弓之鳥,惶惶不可終日,隻怕日子更難過……那一刻,就像,心都空掉了……”
蘇岑鼻子一酸,卻突然一個翻身,半支起身子嗔道:“那又怪得了誰?誰讓你欺瞞我在先,隱了你的身份,又和梁諾狼狽為奸,欺騙我在後,還,還給我一紙休書!要不是那會兒知道有了昭郎,我哪裏還有活下去的勇氣。”
秦縱意又是安撫,又是道歉,卻又夾帶著辯駁:“身份易轉,事關重大,豈能隨易泄露?況且那件事,我也是受害者,當不起狼狽為奸這四個字。至於休書,我也算是全你一個心願,隻當是……咳……”他咳了一聲,沒再往下說。他怎麼能承認,他很妒嫉孟君文和她有夫妻之名?他是替孟君文寫的休書,再然後,他才有資格名正言順的向她求娶。
蘇岑蒙住眼,重新躺下去,道:“算了,橫豎都過去了,再有下一回,我絕對不原諒你……”
秦縱意是帶著蘇岑去的太子府。
兩下裏一見,歐陽善就笑了,朝著蘇岑一拱手,道:“孟夫人,別來無恙?”
他既挑破,蘇岑也就不再遮掩,大大方方朝他還了禮,道:“還是叫我蘇岑吧。我這會兒不過是將軍身邊的一個小隨從。”
歐陽善從善如流,請秦縱意和她二人進去,到了花廳,自有侍女奉上茶。歐陽善道:“這位故人姓陳,想來蘇——蘇公子和孟將軍都有所耳聞,如今他就在隔壁,有些事想跟將軍商談,既然蘇公子來了……”他試探的望向秦縱意。
蘇岑便道:“我去見陳老板。”顯然,歐陽善是有話要對秦縱意說,還真是拿這位陳老板當了借口。
秦縱意巋然不動,隻是看向蘇岑的時候,點了點頭。
蘇岑退出去,另有侍女引她去到隔壁,果然陳重正心事重重的坐在那裏。他臉色倒還平靜,隻是握著茶碗的手微微有些抖。中規中矩的坐的筆直,沒有一點四下觀望的意思,想來拘束的很。
聽見腳步聲,先站起身,這才望過來。見是一位年輕的少年公子,眼中閃過一抹驚異,同時也有一點輕鬆的意味。再細看時,卻發覺這位公子不是真的公子,竟是——
“蘇姑娘?”
“陳老板。”蘇岑也就淺笑打著招呼:“承蒙當日借錢,今日蘇岑特來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