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他湊近美菱抱著的被子和床單,用手假意摸一摸,“好,好!”嘖嘖稱讚。
之後他說:“美菱,你看見我們的楊總沒?”
美菱說:“我忙著挑選床上用品,哪有功夫去注意別人。怎麼,你看見楊總也來商場買東西?”
“不但看見楊總也來了商場,”技術員說,“而且我還看見了他挽著我們的美女會計的手優哉遊哉地逛那……”
話沒說盡,技術員發現杜康臉色漸漸慘白,身子搖擺起來,似乎要暈倒的樣子,連忙過來扶住了他,“杜經理,你怎麼了?”
杜康無力地說:“我一天都沒吃飯了,餓的頭暈眼花。”
心裏的傷口重新被技術員的話刺破了,血流不止,杜康呐喊道:“哎呀老天,你開什麼玩笑,我和她同學同桌,心心念念把她當戀人,當愛人!實難料到,幾年下來,我竟然是野外烤火一麵子熱!”
“好好,天也快黑了,我們抓緊去吃飯。”
技術員說著,又把頭轉向美菱:“杜經理餓的快支持不住了,我們別在這兒磨磨蹭蹭的耽誤時間了,我們快去飯店吧。”
接著又問:“錢都下沒?”
美菱說:“還沒有呢。”
杜康急忙去下錢。
技術員伸出右手,“來,美菱,把床單給我提著,也好消耗一下體力,一會兒能多啃兩個骨頭。”
美菱卻把被子往他懷裏一塞,笑著說:“你膀大腰圓的,不抱被子,卻揀輕東西。”
技術員無奈地把被子抱在懷裏,直視著美菱說:“如果是你的東西,我連你人都扛著也情願。”
“耍貧。”美菱白他一眼,立馬轉過了臉。
技術員嘎嘎笑時,杜康無精打采地來了。
出了百貨大樓,前邊不遠便是小吃一條街,美菱往那裏走,技術員說:“美菱,街那邊有一家特別有地方特色的館子,我們去那裏吃吧。”
聽他這樣說,美菱隻得跟著他往反方向走。
即便沒有看見剛才那一幕,即便胸口不是疼痛至極,但現在的杜康,也是分不清東南西北的,也不清楚哪裏有飯店,便似瞎子和啞巴一般,昏頭打腦地跟著他倆走。沉甸甸的,背上似扛著一座山。不想挪半步,隻想坐下來喘喘氣。
實際上,他肚子並不餓,也不想去吃飯。隻因為聽技術員說,張可傍著的那老男人是公司的老總後,再次受到了打擊,以至於神色陡變,身體險些失控,才急用謊言搪塞。
現在,陣痛過後,美菱又忙前忙後地為他服務,他心裏稍微舒服一些,也漸漸平靜了下來。隻是,這打擊來的太快太突然,即便心裏舒服一些了,盡管心裏開始平靜了,但在他那內心深處裏,卻覺得一陣陣的絞痛。並且,這絞痛慢慢往骨髓裏滲透,迅速深入到身體的各個部位。
但他使勁忍住了,他想把這頓飯吃完再作決定。
“杜經理,你丟了錢麼?”技術員回頭說。
杜康掙紮出笑,急忙說:“就是肚子太餓,腿都沒勁了。”
美菱站住了,等等他。並且,一對大眼睛定定地望著他,裏麵充滿了興趣和關切。
這時,正值下班的時間,大街上人車擁擠,熱鬧非凡。
杜康走在兩人的後麵,雙腿沉甸甸的,失魂落魄。依稀記得,下了火車,曾經打這裏走過,可那時,卻充滿希望,滿懷快樂與幸福。
而現在,那希望,那快樂,那幸福似被一陣風吹跑了一般,陡然離去。他痛苦又絕望。
“人生似那浮雲,變化多端啊!”他不由感慨。
天漸漸黑了,風也漸漸冷了,從深秋到寒冬僅一步之遙了。
盡管還有一步之遙,但這時許多的老人和孩子,他們已經在畏懼那深秋的風,他們在溜著牆根走。
美菱等他一下,卻被技術員拽住了胳臂,“杜經理似是一個瘟鴨子,我們先走。”
美菱不便說什麼,跟著他往前走。
杜康也慢慢跨到牆根下走。他擔心,在昏黃的路燈下,萬一前邊的兩個人霍然回頭,會看見他臉上的淚水。
過了一個紅綠燈,杜康剛踏上人行道,聽見嘎嘣一下,一輛摩托車刹死在他麵前。
“你眼瞎了麼?!”騎車人橫眉立目,怒氣衝衝地大吼一聲。
杜康吃了一驚,也嚇了一跳,但此刻,他真希望被摩托車撞死。眼睛一閉,雙腿伸直,再無煩惱和痛苦了。
可是,摩托車並沒有撞住他,他依然活在現實生活中。
麵對中年男人的憤怒,他望著他,呆呆的,愣愣的,似乎並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一般。
“還不滾開瞪著我幹嗎?”中年男人又大吼一聲。
杜康急忙跨上了人行道。
這時,技術員和美菱聽見了後麵的吼聲,急忙轉過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