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9 小月和撥霞供(2 / 3)

他知道這是畢羅的夢想,盡管她從來沒有當麵說過,可看著她去了劇組之後一天比一天活潑的性格,每次發來短信都越來越長、越來越豐富的內容,就不難知道,無論其間有多少辛苦和意外,每一段旅途她都樂在其中。

這期節目的節氣是“大雪”,因為錄製節目的地點在北疆,正值隆冬季節,考慮到身體狀況和安全問題,畢克芳和陳老爺子等幾位年紀較大的成員便沒有隨行,取而代之是出自調羹世家的兩位年輕選手,還有著名美食評論家素手。都是年輕人,大家夥兒的顧忌也就少了許多,整個劇組從早到晚都熱鬧極了。

這天拍攝的地點選在禾木村。禾木地處盆地草原,因為居民多為圖瓦族和哈薩克族,從居住的小木屋到遠處的雪峰河流,都顯出獨特的遊牧風光。拍攝從日出進行到正午時分,幾個年輕的男演員忙了小半天,終於打到了節目組要求的野味,又在畢羅的指引下架起了鍋,接下來就是拍攝他們烹飪的過程了。

這天他們烹飪的其中一道菜肴名為“撥霞供”,其實就是“兔肉火鍋”。說起來也是來自山野之間的一道名菜,之所以稱“撥霞”,就是說這道菜在烹飪的過程中如同撥開漫天雲霞,色彩豔麗,香味更是噴香撲鼻。

按照畢羅提供的菜譜細則,兔肉火鍋一煮起來,香味就彌漫開來。連攝像機後的導演都忍不住直咽口水。但因為真人秀節目均為同期錄音,沒人敢在這個節骨眼上亂發出聲音,急得導演隻能直跟畢羅打手勢。好在大家已經共同工作過一段時間,畢羅一看他那個手勢就明白是什麼意思,好懸才忍住沒笑出聲。

導演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漢子,平時說話做事不拘小節,也是個熱愛美食的老饕。幾乎每天錄到做菜的環節,用不了多久他就會做那個手勢,其實就是問畢羅“什麼時候能吃”!

鏡頭裏的幾位當紅炸子雞容顏俊美,有的添柴,有的在切菜,還有一位正從鍋裏夾兔肉準備嚐嚐味道。這幾位即便穿著加厚羽絨服和雪地靴,也絲毫不減充滿男人魅力的風采,雪景、美食配俊男,這情景著實養眼。

可在場的多數人眼睛裏隻有三個男人間的那鍋兔肉火鍋。

忙活小半天大家都餓了是一方麵,另一方麵,自從進了這個劇組,大家夥兒就在導演的帶領下全都跑歪了重點。

畢羅比了個“10分鍾”的手勢,又指了指鏡頭裏的三位男演員。導演深吸一口氣,舔了舔嘴巴,明白了,等他們拍完這段,接下來就是劇組的大家夥兒大快朵頤的時刻了。

也不是他們欺負人,前來參加節目的嘉賓多為演員、歌手,做節目賣力沒問題,可要讓他們把鍋裏的東西都吃完,哪怕他們願意,他們的經紀人也不能願意。這麼一路吃下來,接下來還怎麼上鏡啊!

培養出了這份共識和默契,整個劇組都靜悄悄的,但若細看,每個人都眼巴巴地看著鏡頭裏那三位,隻等他們拍完品嚐美食的環節,一個個的都準備餓虎撲食!幹活什麼的都放在一邊,先趁熱品嚐了這頓兔肉火鍋再說!

導演捂著心髒看著表,天寒地凍的,還要眼睜睜看著別人品嚐鮮美嫩滑的兔肉火鍋,尤其那鍋底還是按照畢羅給出的菜譜特殊調製而成……真是無比煎熬的十分鍾!

最後喊出“Cut”的時候,導演覺得自己眼含熱淚、話都說不利索了。別人都以為他是天冷給凍的,隻有他自己知道,這赤裸裸是被饞的啊!

畢羅笑得打跌,剛要上前幫大家把火鍋底料重新調製兩份,就感覺後腰一緊,緊接著被人強製轉了一圈,臉頰撲進一個冷冰冰的懷抱。打眼一看,麵前這人穿了件海軍藍的羽絨大衣,羽絨服的顏色跟她身上的很搭,身高也跟她很搭,隻是這個親密的姿勢……畢羅皺著眉仰起頭,雙手隔在兩人之間,準備將人推開,就見一張熟悉的麵容映入眼簾。

“你……”畢羅覺得這會話都說不利索的人是自己了:“你怎麼來了?”

唐律從下了飛機就一路開車往過趕,因為不熟悉路況,冬天路又難走,折騰到將近中午才順利抵達禾木。他一臉嚴肅,看起來沒有半點和小情人久別重逢的喜悅:“我不來,你就可以看著別人的男人笑成那樣啊?”

畢羅有點沒反應過來:“我看著誰?”

唐律哼了一聲,把人攬在懷裏:“看誰也不行。”

畢羅努力回想,終於想起來自己前一刻專注看著的是導演:“我是看導演什麼時候喊Cut……”

“那也不行。”唐律手一推旁邊的人:“過去幫忙!”

畢羅側眸一看:“小橙?”她難得瞪圓了眼:“你怎麼把她帶來了?”

小橙穿一件亮橙色的羽絨服,看起來圓滾滾的,白淨的臉上滿是無奈:“唐少說我過來就是當丫鬟的,阿羅小姐,我先去幫忙……”

唐律哪裏容旁人在畢羅麵前告狀,扇了扇手,示意小橙自己走遠點,而後拉著畢羅就往劇組休息的小木屋走去:“我都渴死了,你連杯水都不給我倒,阿羅一點都不知道心疼我……”

畢羅又好笑又好氣,拽住他的手:“想喝水你也等一會兒。我現在不幫你搶一碗吃的,待會連湯都喝不上!”這夥人工作起來玩命,休息時吃起東西更是不要命,個個跟餓狼一樣,再多磨蹭十分鍾,真能把那幾隻兔子吃的毛都不剩。

導演還在一邊嚷嚷:“畢羅!咱們買了隻羊!羊怎麼吃!最短時間內最好吃的做法,怎麼搞?”

小橙最有眼力見兒,主動上前幫忙,另外兩個會做菜的年輕廚師也上前幫忙,一群人忙得熱火朝天,卻又分工有序,另外一隻鍋子很快就架了起來,按照畢羅之前的做法涮起了兔肉火鍋。

趁著唐律看的發傻的功夫,畢羅鬆開他的懷抱,衝到最前麵,靠著自己多日來積攢的好人緣和在眾人間樹立起的威信,厚著臉皮盛了一大碗兔肉,連湯帶肉端在手裏,衝到唐律麵前朝他使眼色:“走走走,回屋吃!”

畢羅手上戴著厚厚的絨手套,一大碗兔肉一路端回屋裏,也不覺得燙手。倒是如此豪邁的作風看的唐少爺幾度愣住。

回到屋裏,畢羅打開電暖氣,動作麻利地脫掉羽絨服、摘下帽子圍巾和手套,又來解唐律羽絨衣的扣子:“房間裏麵還是挺暖和的,別穿著這個,不然待會再出去該感冒了!”

唐律有點發怔地在自家小蘿卜的幫助下脫掉羽絨服和圍巾,看著她紅撲撲的臉頰,突然伸出手,在她臉上捏了捏:“小蘿卜。”

畢羅“啊?”了一聲,突然反應過來,轉身去拿暖水瓶:“你之前說特別渴,這個水瓶裏的熱水是我早上灌的,溫度剛好喝。我給你倒一杯。”

唐律確實是渴了。在畢羅認真的凝視下,一口喝光一大杯水。

緊跟著畢羅就把那碗熱氣騰騰的兔肉端在兩人麵前。

碗底下墊著一塊厚實的絨布,依稀能看到上麵印出的圓圈痕跡,顯然經常被人拿來墊著碗底。唐律看著畢羅眼巴巴看著自己的樣子,她的臉頰紅撲撲的,鼻尖和嘴唇也紅紅的,額頭和脖頸的皮膚卻白白的,如同一隻乖巧的小兔。看得出她其實早就餓壞了,視線卻從來不敢在那碗兔肉上多停留超過三秒鍾。唐律突然覺得眼眶有點酸澀,冷不防嘴唇被熱乎乎的東西堵了一下,定睛一看,是畢羅不耐煩他發呆,用勺子舀了一塊兔肉,連著聞起來甜辣辣的湯水一起送到他嘴邊。

唐律勉強一笑:“我不太餓,你先吃。”

畢羅瞪了他一眼,把勺子那頭轉過來,真的自己吃了一大塊兔肉,又喝了一口湯,邊嚼邊拿眼睛繼續瞪唐律:“我吃了,吃不吃?”

唐律就著她的手吃了一口。

窗子上傳來幾聲規律的敲打聲。

兩人一起扭頭,就見是導演站在那兒,拿一本卷起的紙筒在那敲打,隔著窗子,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畢羅把兔肉塞給唐律,自己披上羽絨服去開門。兩個人嘀嘀咕咕了兩句,導演走時,隔著窗子唐律看到他朝自己眨了眨眼,比了個大拇指的手勢。

盡管畢羅關上門的動作很快,還是帶來一陣冷風。

看到唐律不自覺地打了個寒噤,畢羅脫下羽絨服,抱歉地說:“這邊別的都好,就是太冷了。”她又觀察唐律身上的穿著:“你的羽絨服還不錯,裏麵穿的太薄了。你這樣很容易感冒的。”

唐律看著她手裏捧著的飯盒,一個是米飯,另一個打開來,竟然是燉的酥香軟爛的羊腿:“剛那個是導演?他對你還算關照。”

畢羅朝他俏皮地眨了眨眼:“這不是看咱們大老板來了,趕緊表示表示。”

有了米飯和燉羊腿,這頓午飯稱得上十足豐盛了。

唐律忍不住問:“剛才那羊還沒殺,這麼快就做好了?”

“哪能啊!”畢羅笑著解釋:“這是劇組另一位大廚從早上開始忙活的。要不然到了中午,劇組吃啥?真等著吃鏡頭裏那幾個人做的東西,大家夥兒早饞死了。”

唐律的語氣難掩嫉妒:“又不讓我跟組,果然知識都落伍了。”

兩個人吃的滿嘴油水,畢羅給他擦了擦嘴,起身收拾好飯盒,從抽屜裏拿出一塊茶磚,敲碎了一些,往燒著爐子的水壺裏扔了兩小塊,一邊小聲說:“你要是真跟來,我還舍不得呢。”

兩個人坐在床邊,唐律拉住她的手:“那我就舍得了?”

畢羅將頭靠在他的肩膀,衝著他展顏一笑:“因為你知道這些一直是我想做的啊。”

唐律的聲音有點悶:“你在短信裏一直說的那麼好,我以為就算拍攝辛苦了點兒,吃住總不會虧待了你,如果知道你過得這麼苦,說什麼我也不會同意……”

畢羅輕聲說:“你才不會。”

“不會什麼?”

“不會不會同意……”畢羅將一句話說的像繞口令,可意思他們兩個都明白:“因為你不更不舍得困住我,隻要我想要的,你都會盡你所能去幫我達成。”

唐律翹著嘴角一笑:“這麼了解我啊。”

“嗯……”畢羅的頭發已經長過肩膀。來了這兒之後,她學當地的姑娘紮起了細細的麻花辮。和唐律說話的時候,她用手指纏著一根細細的辮子轉來轉去的,看起來像個跟大人撒嬌的小孩子:“唐律對我最好了。”

唐律突然摟住她的腰,將她壓倒在兩人坐著的床上,從上方俯視著她,神情卻透著幾分委屈:“那你要不要也對我好一點兒?”

畢羅笑嘻嘻地看著他,既不緊張也不害怕:“怎麼才算對你好一點兒?”

“長本事了,連這個都嚇唬不住你。”唐律手掌不甘心地向下滑去,在她屁股上拍了拍:“膽子越來越大了。”

畢羅攥著小辮的手心悄悄沁出細汗,房間裏暖烘烘的,兩個人這樣擠在她那張小床上,更讓人全身上下都熱了起來。她輕輕咬了咬唇,小聲說:“下午還得接著拍呢。所以你才不會……”

對,有外人的場合,唐律從來不會放肆太多。他不願意讓別人看到兩人親昵的情形,更不願意讓他人看到像現在這樣乖乖蜷在他懷裏的小蘿卜。這個樣子的畢羅,全世界隻有他能看到……

小木屋的隔音大概不會怎麼好,唐律一邊這麼思忖著,一邊在畢羅唇上落下一個短暫卻紮實的吻:“晚上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