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3日傍晚,摘星城,雲敬芳。
殘陽如血。
海水如同摘星城的城牆,不知是被鮮血染紅,還是被夕陽鍍上的濃墨重彩。
在摘星城的城牆上,飄揚著不少已經取代了月環銜星的暴風黑劍旗。它在夕陽的餘輝下招展著,變成了一個不斷拂動的黑影,似乎在無聲地宣示著這座城已經快要改變主人。
但是主堡——賞星宮上仍飄揚著月環銜星旗,還有士兵在頑強的抵抗。
不過是困獸猶鬥!
一絲得意的笑在雲敬芳的臉上逐漸綻開來,越展越大,直到他不甚協調的五官皺巴著擠到一起。
隻要奮力攻破最後的防線,這座垂涎已久的城堡就是我的了。
雲敬芳剛剛年及弱冠,卻是名震荒城甚至中極大陸的奇人。
其父雲鼎天,是荒城城主,專攻冶凍和鐵造,不知是天才還是密訣。善作刀劍鎧甲和重裝弓弩,外號“聖匠”。
因其從小被一把自製的兵刃削掉了小指,心裏留下陰影,發誓永不將所製武器傷人。但又嗜鑄成魔,已經於三年前自帶鐵料工具,閉關自練,每月需鐵坯千件供其修煉之用,荒城的實際管理權就落到了年僅十七的長子雲敬芳身上。
雲敬芳貌不驚人,但奇就奇在生而善水,十歲時竟已能在水下行走半日,以至於因為長期在海水中浸泡,導致臉色蠟黃、五官錯位,耳邊也生出了如魚鰓般的裂縫。他心事機敏,多出奇謀,但大多是歪主意,時常害得大臣和百姓暗自叫苦,卻又奈何他不得,就暗地裏叫他“金水妖”,他卻欣然笑納,還時常以“本妖”自稱。
及至十二三歲,明白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之後,加上雲鼎天著意提攜,一時間也收斂了不少,但卻由明來改為暗搞,開始依靠自己的天賦,有意識選拔水性較好的年輕士兵和社會閑人進行組隊訓練。至十七歲代父臨政時,麾下水軍已有萬人規模,但一直為私軍死士,不為外界所知。
“伯爵大人,看此態勢,日落之後,我們就可以在賞星宮大殿裏喝上慶功酒了!”參士牛耳良高聲報道,語帶欣喜。
牛耳良人如其名,嘴部前突,麵部寬大,眼似銅鈴,眉毛稀疏,最奇的是兩隻耳朵,一隻小巧如貝,雖一隻卻小兒撒開的手掌,據說起名可以祈福,父母讓他叫耳良,以期雙耳對稱如常人,可惜終未如願。
其人醜是醜了點,但滿腹經綸,日常出謀劃策卻是少不了的。
“嗯!參士高見!”去敬芳麵無表情的誇獎不知是譏是讚,表現出一貫的老成,拍了拍拄在地上的風暴弩,“多虧了這件寶貝,是你給他起了個好名字,果然就像風暴一樣!哈哈!”
牛耳良得意起來,嘿然而笑:“謝伯爵大人誇獎!”
風暴弩其實是一般的弓弩改裝而成,“聖匠”雲鼎天修煉的第二年,每天送料的人偷偷取回他製作的成品或半成品,經由參士挑選過後,把認為有價值的交雲敬芳過目,這風暴弩就是眾多殘品敗件中的難得的一件成品。
精巧的機括,加硬陡峭的弩身,新增的望山刻度精準,三棱箭尖,箭杆上弦握持均較一般弩弓方便。
上好的弩弓可以三百步之內無偏差,五百步偏一至五寸,六百步以外隻能靠運氣和手感了。
而風暴弩甫一出射,隻要視力好,瞄準望山八百步距離不差分毫,還能射進陳年厚重的槐木箭靶一寸深!
雲敬芳用心改進,又多偷了些雲鼎天同樣的邊角料和做壞的模型,終於改進成千步入靶心半寸的風暴弩,因發出時箭尖帶著微微的嘯聲,粗箭杆攜著沉重的嗚嗚聲,威勢十足,故以風暴名之。
“原來傳說中的雨神箭手也不過爾爾,倒是高估了他們!”參將楚飛雲五十開外,身材高瘦,白麵長髯,眼睛狹長,目露微光如電,身有一股威勢。
他是城主雲鼎天欽點的唯一一位候爵,是資格最老的荒城兩大候爵之一,地位僅在城主之下,擁有荒城最北邊的三山島中的一座山,邑民兩萬戶。此次暗襲摘星,就有他花了不少時間安插在摘星城的弓手和步兵,作為關鍵時候的指引者和內應。
此時,綿延十裏城牆上的五百雨神箭手,已被身著緊身避水玄甲的兩萬水軍毀傷殆盡。摘星主力五萬弓兵出現在塔尖牆頂,箭垛壁窗,但是因為倉促應戰加上防護不佳,已被持大盾穿重裝的一萬步兵近身搏殺過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