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白居易傳(4)(2 / 2)

如果說在杭州、蘇州刺史任上,為老百姓辦了一些好事,解除了他們的部分危困,是他早年“兼濟天下”之誌留下的餘光餘熱的話,那麼這一點餘光餘熱所閃現的火花現在已經逐漸冷卻了。

八、退隱洛陽

五十八歲的白居易,如釋重負地離開了長安,在回洛陽的路上,他優遊山水,訪友吟詩,走了十三天才到洛陽。

洛陽的朋友也很多,如東都留守令狐楚、河南尹馮宿、摯友崔玄亮等,他和他們遊山玩水,飲酒賦詩,既不寂寞,又不繁忙;既無黨爭之虞,又無俸祿之缺,能這樣安度晚年,還有什麼不滿足呢?他真正體會到分司的妙處,便在《中隱》這首詩中很坦率地表明了自己知足的思想:

大隱住朝市,小隱入丘樊;

丘樊太冷落,朝市太囂喧。

不如作中隱,隱在留司官。

似出複似處,非忙亦非閑。

不勞心與力,又免饑與寒。

終君無公務,隨月有俸錢。

在宦官專權,黨爭激烈的大氣候裏,一般朝臣,無不陷入牛李黨爭,居易能超然物外,遠離是非,這與他淡泊名利,潔身自好的品格有很大的關係。

他的摯友元稹早年也和他一樣剛直不阿,嫉惡如仇,但卻晚節無行。一是勾結宦官以求升遷,再是在浙東七年,素無儉德,以瀆貨聞於時,從漸東回到長安,腰纏萬貫。居易雖然與他友情深厚,但對他的這些作法,頗不滿意。

白居易之所以產生消極退休思想,主要由於怕卷入黨爭的漩渦,想全身遠害,加之道家清淨無為、知足保和,佛家“求無生”、“歸空門”,都早已在他思想上生了根,外因通過內因而起作用,因此在他晚年的作品裏充滿著消極頹唐自我陶醉的東西。他在《序洛詩》中說:“本之於省分知足,濟之以家給身閑,文之以觴詠弦歌,飾之以山水風月。此而不適,何往而適哉,茲又以重吾樂也。”這已經把他的態度表白得非常清楚了。所謂“獨善其身”,無非是明哲保身這種消極處世思想在作祟罷了。在下麵一首詩中得到進一步的說明:

是歲太和八,兵銷時漸康。朝廷重經術,草澤搜賢良。堯舜求理切,夔龍啟沃忙。懷才抱智者,無不走遑遑。唯此不才叟,頑慵戀洛陽。飽食不出門,閑坐不下堂。子弟多寂寞,僮仆少精光。衣食雖充給,神意不揚揚。為爾謀則短,為吾謀甚長。

——《飽食閑坐》

這裏麵所謂“懷才抱智者,無不走遑遑”,實際是指李訓、鄭注等當權後攬用才智而言。太和九年有所謂“甘露之變”,李訓等叫人奏金吾廳後石榴上有甘露降,認為是一種祥瑞,文宗和大臣宦官等都去看,李訓想趁此機會捕殺宦官,不料機謀泄漏,宦官仇士良率領禁軍反而把李訓、王涯、賈等都殺了。白居易聞此消息,有“當君白首同歸日,是我青山獨往時”的詩句。有人認為這是白居易幸災樂禍的思想,蘇軾認為“樂天豈幸人之禍者哉,蓋悲之也。”我們認為白居易雖不一定就幸人之禍,但這種所謂“為吾謀甚長”的思想實是不好的,這首詩末二句:“麒麟作脯龍為醢,何似泥中曳尾龜”,寧願做烏龜在泥中曳尾,顯然是受了莊子消極思想的影響。晚年所作《禽蟲十二章》,即用“莊列寓言”和“風騷比興”作為思想基礎和表現形式而寫出來的寓言小詩。此外,象《山中五絕句》、《池上寓言二絕》、《池鶴八絕句》、《問鶴》、《代鶴答》等,都是充滿著老子和莊列的思想感情的作品。

當時在洛陽還有“留守東都”的裴度,他也因宦官用事,在政治上極不得意,築午橋莊、綠野堂以娛老。開成二年,河南尹李待價(李玨)修禊洛水之濱,啟留守裴度,裴度召集白居易、劉禹錫等十五人宴會。白居易在《三月三日祓禊洛濱》詩序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