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想到剛剛周嬤嬤那句“偏偏世人薄幸，遇上那樣的不公事……”，她前兩天還想著這一路上要盡量搞清楚當年的事情，這正好周嬤嬤遞了話柄給她，瞌睡遇著枕頭，都省得她費神想怎麼去挑起話題了。
“嬤嬤，你曾經跟我說過，是因為父親被壞人害了，母親回去找父親的屍身，這才跟我們走散了。可是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會有人要殺父親呢？丞相不是很大的官兒嗎？”
看著潘憶清澈無辜的眼神，周嬤嬤心裏又是一股悲意上湧，原本還覺得潘憶太小因而對過往忌諱著，往往點到為止，從不不多言，可此刻看著她心下憐意更甚，一時不忍索性也就放開了去。
“誰說不是呢，可是官再大，也終非萬能哪。”周嬤嬤歎一口氣道：“老爺故去的那年，似乎在朝廷裏並不怎麼好過，總是很晚才回府。後來因著江南水患那事兒，被皇上罰著閉門思過，正巧趕上夫人快要臨盆的日子，所以老爺才好好的在府裏呆了幾日。哪曾想到，竟成了最後的安寧。”
潘憶注意到周嬤嬤的措辭，是“正巧趕上夫人臨盆的日子，所以老爺才好好的在府裏呆了幾日”，也就是說因為她娘要臨盆了，她爹才呆在了府裏，而不完全是因為皇帝的禁足，那是不是意味著，除了她娘的緣故，和給皇帝麵子，若她爹不想呆在府裏就可以不呆？
看來，她爹的權勢比她想象的還要大啊。
周嬤嬤繼續說著：“那一年，不僅老爺在在朝裏不怎麼好過，就是夫人，在府裏也不怎麼好過。老奴記得當時還專門到寺裏麵去求了一卦，那師傅給解了卦簽，說是犯小人。這麼一想，可不是，犯小人麼。”
“嬤嬤給我講講，那時候發生了什麼事？”
周嬤嬤思慮片刻，臉上浮現出追憶的神色：“小姐是天運八年秋出生的。那一年，國師在舉行春季祭祀的時候，曾做出過十六字預言，”她頓了頓，才一字一頓地念道：“有女三九，旭日不出，秘寶橫生，天下大同。”
一聽又是國師又是預言的，潘憶瞬間豎直了耳朵，就聽得周嬤嬤繼續說道：“那時候預言一出，霎時震驚朝野。有人指出第一句的意思是指一個三九之齡的女子，那‘秘寶’雖不知為何物，但後兩句也還好懂。唯第二句‘旭日不出’最是令人費解，一時眾說紛紜。”
“國師有解釋些什麼嗎？”潘憶問道。
“一開始沒有。那時候國師已經很老了，那場春祭是他舉行的最後一場祭祀。春祭結束後皇上就批準了他回鄉榮養，所以那時候他大概正忙著他徒弟的接位事宜。直到後來有人把那‘旭日不出’說成是惡兆，意思是‘天日不出，大地無光’，於是一時間人心惶惶。國師這才出麵解釋，說‘那並不是惡兆，且此間福緣甚廣，天道終是護佑我大征的，不過是天道曆來隱晦而已’。這才平息了騷亂。不過再多的，國師便不多言了，直道天機不可泄露。”
“那後來呢？”潘憶聽得入神。
“後來不知是何人解讀，說那‘旭日不出’其實是個字謎，謎底便是‘九’，與前一句的‘九’湊一起剛好是‘九九’，而所謂的‘九九’，即為‘百缺一’的意思，乃‘白’之一字。”
聽到這裏潘憶突然有點失笑，怎麼那神神秘秘的預言被解讀起來倒像是在玩一樣。不過想想也是，曆來那些叫人解讀的隱晦言語，說來說去左不過就是些猜來猜去的文字遊戲罷了。
這時候周嬤嬤也露出些似笑非笑的表情：“那時候夫人也說這解讀太過牽強，可信度不大。可是後來也不知是因為沒有其他更好的解釋，還是因為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總之漸漸的世人竟相信了這種解釋，甚至紛紛開始猜測那話裏麵說的女子是誰。”
說到這裏，周嬤嬤的表情變得微微奇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