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憶覺得,她好像隱約間觸摸到了什麼,但是畢竟也隻是她的直覺而已。她對這整個事件終究不是太了解,背後錯綜複雜的關係就更是一無所知,所以她也不敢妄下推斷。
周嬤嬤繼續說道:“那段時間裏,府裏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很多人都惶惶不安,無心做事,於是夫人很是遣散了一些人。這樣一來,府裏就少了很多人,到後來夫人離京,因要輕車從簡,帶走的仆從就更少了。”接著周嬤嬤臉上浮現出驚疑的表情,“之後出了京城,我們明明活著,朝廷卻發布了丞相府被滅門的布告。”
潘憶眨了眨眼,當年她剛穿來,對此也是有些印象的:“除此之外就沒別的什麼旨意了麼?”
按理說潘憶若是第一次聽到此事,正常反應應該是問為什麼,而不是冷靜地問其他,幸運的是周嬤嬤顧自沉浸到了回憶裏麵,並沒有注意到潘憶的奇怪之處,她兀自答道:“有的,發布了征討的問罪書。”
聽得這話,潘憶也逐步憶起了當年聽到的一言半語,她記得潘啟明那時候說“朝廷以丞相府被滅門為由,發布了征討前朝餘孽和武林人士的問罪書,指責其狼狽為奸,陷害朝廷肱骨”,之後因為躲避追殺,然後南下分道揚鑣,倒是沒聽說再後來有什麼消息,畢竟下邊的人得了什麼信兒也不會跟她一個小孩子講。
“那後來呢?”潘憶頭一歪,端的是一副小孩子聽故事的好奇樣子。
“後來聽說皇上調了軍隊去抓捕圍剿京城及周邊的武林人士和匪寇,還在各地打壓武林中人,再之後,我們定居到了黑石村,那裏消息閉塞,我們也有意收斂,更多的消息就不知道了。”
潘憶點點頭,她本以為能在周嬤嬤話裏多了解一些信息就不錯了,卻沒想到得到的信息比她預想的要多,也算的是意外之喜了,“所以,父親是被前朝餘孽和江湖之人合謀給殺了嗎?”
周嬤嬤長歎一聲,“不知道……當時,確實是因為前朝餘孽進攻皇城的時候,那些江湖中人借機襲擊了丞相府。也是因為那些江湖之人的襲擊,奴婢們才跟著夫人出了京城,老爺不放心夫人,這才也跟著除了京城。出了京城不多久,便在京郊遇上了一群黑衣人的追殺,但是夫人的人及時趕到了,滅掉了黑衣人。再後來,朝廷就下了問罪書,那時候老爺還活著,但是老爺說我們不易暴露,應該謀定而後動,這才決定離開。後來到了淩陽穀的時候,又遇上了埋伏,老爺這才……至於那埋伏之人究竟是什麼身份,是誰派來的,是否跟前朝餘孽和那些江湖中人有關,奴婢也不清楚。隻依稀記得夫人以前提過,那群被滅的黑衣人似乎與朝裏的人有關。至於其它的,也許夫人這幾年查出些什麼了也不一定。”
“那我跟母親也是那時候失散的?”
“是,夫人後來回去尋回老爺屍身,叫我們先走到欽州的蔚雲城等她,結果卻遇上了流民,我們便沒有停留輾轉換了地方。後來就失散了。”
這些潘憶也是記得的,不過她當時還是嬰兒,理應沒有記憶,還是得借了嬤嬤的口告訴她。
“那又為什麼不告訴別人其實我們沒死呢?”
“那群黑衣人的身份,還有後來害了老爺的凶手,都身份不明。夫人說過,因為不知道這背後陰謀的主使者是誰,我們暴露了就可能會有危險。分開的時候,夫人曾再三強調,要隱藏好我們的身份,安安靜靜地等她的消息,連潘家和白家也不能去。所以不管是去欽州,還是後來隱居在黑石村裏麵,這幾年,即使小姐過的艱苦,奴婢們卻也不敢擅自決斷,隻悄悄地等夫人找來。”
潘憶點點頭,確實,當時他們已經來不及再去澄清謠言了,環敵在側,他們隻能先離開,找到一個安全之地後再謀後路,卻不曾想到,還未到安全之地他們就已經天人永隔了。
之後白水盈大病一場,自是還沒查出那背後陰謀的指使人是誰,就是她的消息也是最近才查到,這才接她回去,所以到現在也還是不能暴露身份,不能回潘家白家,隻能接她到山莊去。
因為,呆在暗處才能伺機而動,才好報仇。
當年的事情應該不止這些,應該還有很多事情是周嬤嬤也不知道而無法告訴她的。她要想搞清楚當年究竟發生了些什麼,還是多問幾個人靠譜。
比如說,她那身為當事人的“娘”——白水盈。
不過這事兒也不用急,這都已經接她過去了,便意味著真相已經一步一步地朝她走來了。她已經不是那個從小長在黑石村的貌似無憂無慮的“阿怡”了,她正在一點一點地褪去天真的表層,一件一件地穿起本來就屬於她的衣袍,一步一步地接受這命運所賦予她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