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秋生急忙接口,“沒,元寶,我很高興,隻要你不想走,就沒人能把你搶走了,你親爹也不行,”他不再驚慌失措,而是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又刻意壓低了聲音,湊在元寶耳邊說,“至於咱爹,我都恨不得親手殺了他,不過,他已經死了,這真是好事啊!”
倪餘澤心中又是一凜,今年春天,因蘇春生長期地帶元寶出行,心裏帶著氣的倪餘澤曾用蘇友旺的死因威脅過蘇春生,可蘇春生當時隻是淡淡地說,“我所做的事,無愧於天地和我的良心,至於公子要如何,我是管不了的,也不在意!”不僅當時態度十分強硬,事後也該怎麼做還是怎麼做。
倪餘澤當時就為蘇春生這另類的勇氣感到十分驚訝,“弑父”誒,不僅要進大獄,還會因此身敗名裂,無法抬起頭來,和元寶更不可能再有絲毫瓜葛了,為什麼蘇春生就一點都不怕呢?!
此刻,倪餘澤算是明白了,蘇春生這麼做,完全是為了保護弟弟妹妹們,也是為了保護元寶,如果蘇家的孩子們為了活下來,一定要有一個人對蘇友旺下手,那麼這個“凶手”蘇春生自然是當仁不讓!
因為對蘇家的監視一直沒撤銷,所以倪餘澤知道,他的那番威脅,蘇春生並沒告訴蘇秋生,蘇秋生現在說出這種話來和元寶一樣是真心實意的,想想就連善良寬容元寶都恨不得要去殺人了,那得是被折磨成什麼樣啊!
“哎——”倪餘澤在心中長歎了一聲,他本來以為他活得就夠不容易的了,沒想到蘇家孩子們過的日子,比他還苦,以往他雖然大致了解了這一家人的經曆,可隻有深入到其中才能感觸到他們的掙紮和痛苦,而且倪餘澤承認,和元寶比起來,他這種體會還是不夠深切的!
元寶聽到蘇秋生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辭,竟然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我……很累,要睡一下了,秋生,你可別再哭了!”
蘇秋生胡亂地抹了一把臉,“嗯嗯,你睡吧,我不哭了,我守著你,一會兒哥就回來了,我們都守著你!”實際上,這時他們已能聽見蘇春生的聲音正由遠及近地飄過來,這也是“叫魂”儀式的一部分,從孩子“丟魂”的地方一直叫到孩子住的屋子裏,正常來說,蘇秋生應該從這個時候才開始應答的,不過,現在看起來,似乎是不用了。
元寶好像也聽見了蘇春生的聲音,閉著眼睛說,“我看見了,相公回來了,秋生你去開門吧!”說完後便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就連臉色都變得輕鬆起來,呼吸更是平穩了下來。
蘇秋生把問詢的目光投向了倪餘澤,倪餘澤上了炕,伸手摸了摸元寶的額頭,發現元寶雖然還在發熱,熱度卻不再那麼嚇人了,更不再胡言亂語和抽搐了,睡得很是安穩,由此可見,這“叫魂”還真是挺管用的,不由欣喜地衝蘇秋生點了點頭。
蘇秋生也無語地露齒一笑。
這時蘇春生已走到院門口了,口裏還在大聲喊著元寶的名字,倪餘澤急忙迎了上去,讓蘇春生別再喊了,並細細地對蘇春生說著這次“叫魂”的喜人成果。
當天晚上,他們就留在了蘇家小院,元寶果然一夜都沒出現高熱,清晨趙大夫來診脈時也說,最凶險的情況已經過去了,元寶正在恢複中。
第二天夜裏的“叫魂”是蘇秋生去了河邊,蘇春生留在屋子裏的,元寶神智清醒的時間更長了,而且不再有時間上的混亂,她還問到了安安和然然,勸蘇春生和倪餘澤早些休息。
“叫魂”一共進行了三次,元寶在第四天的早上退了燒,並徹底恢複了清醒,倪餘澤和蘇春生大喜,重重酬謝了那個老婦人,整個蘇家都恢複了生氣。
元寶剛睜開眼睛時,被嚇了一跳,她發現蘇氏兩兄弟和倪餘澤,橫七豎八姿勢各異地睡在她身邊,不禁大囧,這也太前衛了吧,農家小院玩兒4P啊!可一看到他們三個人的樣子,又無比的心疼,蘇秋生還好一點,蘇春生和倪餘澤簡直就憔悴得不像樣了,心裏開始埋怨起自己來,等聽說自己這七、八天來的表現,更是愧疚得了不得。
其實在元寶看起來,所謂的“招魂”就是一種心理疏導,或者說是一種心理暗示,對受了驚嚇的小孩子是這樣,對元寶的這場病同樣如此。
元寶偷偷苦笑,虧她還是個成年人的靈魂,結果就因為這點小事而心思彷徨,以至於還病倒了,害得全家人都不得安寧,想當年倪餘澤可是個真正的小孩子,遇到的麻煩也比她要嚴重得多,兩下裏一比較,她實在是照倪餘澤差了太多。
而等到元寶幫倪餘澤進行那極為不專業的“心理疏導”時,還暗含不屑,很多次態度都可稱為惡劣,豈不知,很多事不親身經曆是無法真正理解的,這心靈上的傷害,實在是太難解決了,倪餘澤其實是個堅強得如同怪物般的小孩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