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胡將軍雖然對那些膀大腰圓的漢子情有獨鍾,但灰裘提醒他,建園子雖然是個體力活,但也需要心靈手巧的人。建園子就是建園子,既然要建園子,那就要做的真。那些扛梁木的粗活要有人做,那些栽花種卉,雕樓鏤窗的細致活也不能缺了人手。雖然建園子隻是掩人耳目,但工期卻不能耽擱,否則遲早會給有心人看出事來。
灰胡將軍謹遵父親的教誨,將遴選工匠這些細心眼的活計交給了灰管家,自己則將主要心思花費在那些死士身上。今日,他特地邀請了灰裘,讓他見識見識自己選死士的能耐。他將一群牛高馬大的壯漢招到了麵前。
但事情還未開始,因為他在等一個人。而這個正在回來的路上,他就是常給灰胡趕車的那個馬夫。隻見通往宰相府的大道上,煙塵滾滾,不時夾雜著牲畜的叫喚聲。馬夫在那一群牲畜後麵特別顯眼,他又瘦又高,在那群有的黑,有的褐色的一百多頭豬麵前,很像是一隻長頸鹿。
他手裏握著很長很長的竿子,對一些妄圖離群的豬下手絕不留情,所以總是能聽到豬群的慘叫聲。別說,那個馬夫的職責雖然是趕馬,但趕起一群豬時,卻不生疏,竟駕輕就熟。這種事情著實使人驚奇。可以想象,若是將一萬匹馬,幾萬頭羊交給他,可以想象,那些馬的,羊的也隻會對他俯首帖耳罷了,絕不敢生亂子。
隻見那一百多頭豬在他的驅趕下,有條不紊的的進了宰相府邸的一處後門,那裏離新建的園子很近,隻有兩條過道的長度。灰胡聽到了驚恐的牲畜的叫聲,不禁笑道:“來了,來了。”馬夫將那群豬約束在園子門旁邊的一個角落裏,他不時叫道,畜生們,別叫,別叫。他的長杆子在豬群裏打來打去,而豬群雖然驚恐,但也不敢亂跑。
“張馬夫,你真是好本事,瞧你這神氣,倒和畜生一個樣了。”灰胡將軍很高興,他誇獎張馬夫的時候,絕不拐彎抹角,藏著掖著。
張馬夫對灰胡將軍的欣賞,他措辭謙卑,決不敢居功。他說了話後,便遠遠地站在一旁。灰胡將軍大吼了一聲,“你們這些沒腦子的東西,都給我停下來。”園子裏那些扛木頭的,擔土的,打地基的,切石頭的,搬花的,栽樹的都停了下來。見他們停了手裏的活計,灰胡繼續叫道:“一想到本將軍要給你們一些好處,老子就氣不打一處來,就想用銀子砸死你們這些沒肚腸的。但這便宜也不是那般好占的。”
他將憑本事領賞的規矩粗略說了一遍。然後他食指勾了一下,一個比他還高上一個頭的下人走了過來。這是他府裏的家丁,主要管宅子裏的護衛事宜。這個人,光頭,眼睛和銅鈴一般大,眼睛周圍黑黑的,像塗了墨水一樣。臉上疤痕叢生,下頜的胡子短硬而粗,如玫瑰上的刺一樣。他整個人凶神惡煞的,像山中的猛虎一樣使人畏懼。
“山堆子,把衣服給我扯下來。”灰胡吩咐道。山堆子一聲大吼,肌肉一張,上衣應身撕裂,露出一身健壯的肌肉,他的前胸後背不是刀疤,就是槍傷,密密麻麻的。
“張馬夫,給我趕一頭畜生過來。”他對張馬夫叫道。
“是的,將軍。張馬夫長杆子一打,一頭兩百多斤的黑豬,吃痛了一聲便撞了出來。
“山堆子,還等什麼。”灰胡喝了一聲。山堆子手裏拿著一條長棍,大吼了一聲,對準黑豬的頸子便切了下去。一股巨大的蠻力將黑豬的頭顱硬生生打了下來,黑豬頸子上的皮,肉,骨頭,血被活生生扯了下來,在黑豬身上留下一大片密密麻麻的空洞。而黑豬的頭顱更是在長棍的壓碾下一點一點的血肉模糊,隻有黑豬的兩顆驚恐的眼珠子因為提早飛了出來而僥幸完整。其間,一陣慘烈的豬叫劃破長空,在園子裏久久回響。
黑豬保留衝撞的態勢,狠狠掉在地上,園子裏的人目瞪口呆,心裏有了恐懼。灰胡走到了那頭死豬處,一路走一路猖狂大笑,他一腳踩在了那頭死豬上,伏著身子,右手撐在右膝上,望著在場諸人,說道,語氣緩慢而冷肅,“就像山堆子那樣。我給你們刀,我一聲令下,張馬夫就會放出一頭畜生來,你們砍下它的腦袋,誰越殘忍,誰得到的銀子就越多,”他對那個拿筆杆子的喝道,“給我仔仔細細,清清楚楚的記好了,他的籍貫,他的名字,他的賞賜,聽到了沒有。”那個拿筆杆子的正在一棵樹下發愣,對剛才的情景還心有餘悸,一聽到灰胡的吼聲,他如夢初醒,嚇出了一身冷汗,連筆也掉在了地上。他哆哆嗦嗦地回道:“聽到了,將軍。將軍,我聽仔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