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多的產卵與最少的產卵之間巨大差距說明,真蝽在不同的地點多次產卵。真蝽的飛行速度很快,因此我們可以假設產卵地之間的距離很遠。
時機到來的時候,這個細節會有它的價值。
穿著淡綠色衣服的真蝽的卵呈筒狀,整個表麵裝飾著一張由多角形、凸起的細小網眼形成的網,下端呈卵球形。卵最初呈煙褐色,孵化後呈淡褐色,一般卵的數量達到3 0個就算最大的卵群了。從一根石刁柏的枝杈收集來的、最先引起我注意的那些卵,可能屬於這種淡綠真蝽。
漿果真蝽的卵也呈筒狀,它的表麵也有一張有網眼的網。剛開始的這些卵呈不透明狀,色澤暗淡,但是,白色或者嫩紅色的空卵殼卻呈半透明狀了。我既收集到了15個左右的卵群,也收到了一些有50多個的卵群。
在菜園裏,我從備受讚美的甘藍身上獲得了華麗真蝽。它的體色呈半紅半白的顏色,在色澤上,它的卵最漂亮。卵的兩端顯現出小木桶似的凸起,尤其是下端更加明顯。用顯微鏡可以在那兒分辨出一種雕刻的小洞窩,在表麵上優美雅致、井然有序地排列著,這種洞窩與針眼相似。在圓柱體的側麵上,有一條寬大並有4個對稱大黑斑的白色環帶,兩端的表麵各有一條毫無光澤的黑色寬帶。卵蓋圍著雪白的纖毛,邊上有個白圈。蓋子鼓脹成黑色無邊圓帽,中央有個白色飾結。總之,炭黑和絮白形成了強烈的對比,這是個大喪事骨灰甕,就如同伊特魯立亞葬禮上的餐具模型。
這些卵帶著喪葬裝飾,排成兩行,總數不超過12個,組合成了一個小小的群體;而它的同屬昆蟲產卵數超過10 0個。由此可見,甘藍上的真蝽產卵數限於這個數目,同樣說明它也會在不同地點多次產卵。
5月份還沒有結束,真蝽的幼蟲每天孵出一批卵,於是,根據不同階段,我把孵出的卵收集起來,放進了試管裏。這時,兩三個星期內,華麗真蝽華麗真蝽與黑南真蝽為同屬昆蟲,隻是它的體色為半紅半紫。
卵就成長發育完全了。如果我想了解幼蟲的孵出機製,特別是在新生幼蟲離開卵殼後,卵殼開口邊緣的那三根奇怪的黑色枝狀物有何作用,我就需要全神貫注。
當看到半透明卵的卵蓋顏色變化時,說明幼蟲快要出世了。在晚期的時候,奇怪的黑色枝狀物出現了,這一點我看得很清楚,例如黑觸角真蝽的卵就是這樣。它不是卵從卵巢落下時帶下來的,而是在卵的發育過程中長出來的,甚至當小幼蟲已經成形時,很晚才出現。
真實的情況與我原先的推測不一樣,在真蝽的卵裏,對於彈簧、門閂等適於把封蓋保持在原處的鉸鏈係統,這些我都沒有看到。一般情況下,保護卵的關閉機械會伴隨著卵的產下而存在,但是這個小機械是幼蟲最後必須離開卵殼時才長出來的。現在的問題不是怎麼去關閉,而是怎麼來打開。在這種情況下,這個功能還不清楚的工具難道不是用來強行弄開被長著纖毛的鉚釘阻留,或許也受到黏膠阻留的蓋子的撬棒?更是一把鑰匙嗎?堅持不懈、鍥而不舍的研究會讓我們弄明白這一點的。
在我隨時查看的試管上,我放著一個放大鏡,我觀察卵蓋的一端慢慢地升起來了,另外一端開始轉動,就像門在鉸鏈上一樣。孵出的真蝽幼蟲的背靠著卵殼,正好在封蓋邊緣的下麵。在這個時候,封蓋已經被打開了一半,因此我們可以從中觀察真蝽出生的過程。
小真蝽的額上有頂小帽,蜷縮成一團,一動不動。這頂薄皮小帽非常纖細微妙,使我覺得猜測這頂帽子比看到它更有趣,當這頂風帽掉落時,就會看得很清楚了。它充作一個三麵角的基礎,從外表看,這個角的三根脊柱應該是角質的,呈僵硬狀,顏色為深黑色。其中兩根脊柱在兩隻眼睛之間展延,呈鮮紅色。第三根下降到頸背上,並且通過一根很纖細的暗色線,從左右兩邊同另外兩根連接起來。在這三根深色的脊柱上,我很明顯地看見了一些繃得很緊的線和韌帶。這些韌帶把打開器械的三根枝條固定起來,並且防止它們在把角尖弄鈍時進一步脫離。這個角尖是打開卵殼的關鍵,換句話說,是卵蓋的推送器。長著軟肉、無法破除障礙的真蝽幼蟲的額頭,是由凹麵三棱的頂端保護著的。
它因為有個緊緊貼著封蓋邊緣、好像鑽石那樣硬的尖端,所以能有力地頂撞小圓形的封蓋。
這隻頂上有鑽頭的帽子,還需要一個動力。那麼從哪兒獲得這個動力呢?在額頭的頂上。在那兒在一個狹小的場所,讓我們仔細觀察吧,我們會在那兒看到快速跳動的脈搏,這幾乎就是活塞的動作。毫無疑問,這是由於血液急速流動產生的。這個小家夥急速地在它那柔軟的腦袋下麵積聚了全部的體液,把虛弱轉變成能量,就會產生動力提升三根脊柱,向前推頂,始終把它的尖角支撐在卵蓋的同一點上,一點兒也不動搖,尖角沒有對卵殼進行撞擊,隻是連續不斷地向前。
由於這項工作非常艱難,所以花了一個多小時。慢慢地,封蓋逐漸被打開了,斜著翹了起來,但是通常封蓋的一端仍然同卵緊緊貼在一起。在放大鏡下,在這個旋轉點上沒看到特別之處,那兒有一行很簡單的纖毛,正如別處一樣。這些纖毛為了關閉封蓋,翻折成鉚釘的形狀。
鉚釘處於攻擊位置的對立麵,因此受到了比較小的震動,沒有完全彎折、消失,就像鉸鏈一樣。
真蝽的幼蟲慢慢地從它的殼裏爬了出來,在胸部和腹部,它的足和觸角省事地蜷縮在上麵,一點兒也不動彈。然而,真蝽幼蟲從殼裏擠出來了,這就跟真蝽榛子象的幼蟲離開榛子的機製相同。血液積聚促使腦袋做頂撞動作,也鼓脹起來了身體已經自由的部分,變成支撐環形軟墊,還沒露出來的身體後部以同等程度縮小,並且也進入狹窄的口子。
這是一條絲質的通道,非常光滑和隱蔽,要間隔很久,我才會看到蟲子是如何離開自己的卵殼的。
最後,翻折纖毛開始鬆動了,卵殼被打開了一半,封蓋已經到了最大的傾斜程度。三根脊柱已經發揮了它的作用,過後,它會變成什麼呢?從此以後,它就毫無用處了,漸漸地消失了,並且我也觀察到了它沒有再發揮作用。充當基礎的薄膜封蓋變得破損、褶襇,在真蝽的腹部表麵緩緩滑動,拖帶著堅硬、黑色還沒有變形的小機械。封蓋剛剛才落在腹部中央,這時一動不動的幼蟲就把足和觸角伸展出來了,並且不停地揮動。最後,這隻蟲子脫離了卵殼,它成功了。
三根脊柱始終保持著丁字的形狀,並且丁字的兩臂略微彎曲,然後歪向旁邊,貼附著卵殼的內壁,離出口不遠。蟲子出來不久,在放大鏡下,在原處又可以看到靈巧的三麵體了。在不同的真蝽身上,這個物體的形狀始終不變。如果沒有突然觀察到卵的孵化,就很難知道它的功能。
我再說一說卵殼是如何打開的。我前麵已經描述到幼蟲背靠卵殼內壁,盡量遠離中心。在卵的內壁裏,它出生在那兒,然後戴上圓錐形帽子,之後又從額頭把這頂帽子推開。那麼,它為何放棄了中央部位呢?
從卵的形狀和對嬌弱幼蟲的保護上看,中央部位對它都很重要。在其他地方出生,甚至在圓周上出生,會有這種優勢嗎?
當然會有,即有一個很明顯的力學好處。新生幼蟲用額頭推動有角的帽子,碰撞等待揭開的卵蓋。那麼一個由蛋白質微粒凝固成的顱骨,它的推撞動作怎麼會有力量呢?這簡直是難以置信的,這比起任何動作我們都會小看了它的力量,但是,正是這個近於不存在的尖角帽把牢固的蓋子掀翻了。
三角帽的推撞力量是很渺小的。讓我們假設在中央的部位施加這個推撞動作,這樣一來,幾乎可以忽略的力量就會在整個圓周上均勻地分配,同時還會受到鉚釘的一致抗阻。但是,這些圍成一圈的纖毛如果單獨對每根纖毛進行受力,就會發生彎折。總而言之,聚集的纖毛會成為一個整體,牢不可破。因此,選擇在中央部位推撞是不可取的。
如果我們想打開一塊釘住的木板,敲打中部是不行的,因為這時就會受到所有釘在板上的鐵釘的共同抗阻,就會沒辦法打開。相反,如果敲打邊緣,挨個敲擊每根釘子,就會很容易打開。卵殼裏的小真蝽的做法跟這類似,沿著卵蓋把纖毛一根根撬起來。因為它受到分割,被各個擊破。這樣從施力的位置,由近到遠纖毛構成的鉚釘一個個失去了抵抗,最後卵蓋被打開了。
真是太棒了,小巧玲瓏的真蝽竟然懂得一套自己的力學。這種力學和我們的力學有著異曲同工之處,懂得杠杆和千斤頂的原理。為了弄破卵殼,初生的鳥兒的嘴上會長有老繭,就像一把鎬頭的尖,可以把石灰質的牆壁搗碎。活兒幹完後,短期使用的工具消失了。然而,小真蝽擁有的工具比鳥兒擁有的更好。
新生幼蟲即將要逃出卵殼了。你戴上一個上麵有三根硬直的脊柱的帽子,三根脊柱形成一把三叉戟,你的腦袋如活塞那樣抽動,像水壓機那樣運轉,結果,卵蓋被推翻了。當卵殼粉碎時,鳥兒嘴上的老繭消失了,而你那頂煙囪帽子也同樣不見了。封蓋首先開始微微打開後,然後一旦通過後,很快就會扔掉帽子以及那套杆子。
此外,你的卵殼沒有破裂,沒有像鳥兒那種突然性的破壞。雖然你的卵殼空空如也,但不是廢墟,而是一個始終雅致的小蛹,還由於變得半透明狀而更加漂亮高雅。小真蝽,你是從哪裏學到裝飾卵殼的藝術和開啟卵蓋的竅門呢?有些人說“是機緣巧合學到的”,你謙卑地回答道:
“事實不是這樣 ”,並重新弄直你的煙囪帽。
在另外一段敘述中,真蝽也得到了很高的評價。這段描述如果確認無誤,將大大超過它的卵的奇跡。在這裏,我將引用有著“瑞典的雷沃米爾”之稱的德·格埃爾的一段話:
在樺樹上生活著一種真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