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該為她承擔些什麼的,若是那四百多條魂不甘心冤死要討債,那麼就來找她吧,今後是下十八層地獄,挖眼摘舌抽筋剝皮下油鍋,她都認了。
魅站在不遠處看著莫言倦怠的側臉,輕輕歎氣。
“教主,累了麼?”
莫言撥了撥琴弦,看著紛落的細長紫竹葉和淅瀝的雨絲,搖頭。
看著莫言的動作,魅低下頭,輕聲說:“魅不懂,不懂教主為何總是這般折磨自己,為何不肯讓自己放下一切輕鬆一點。”
“我很幸福,魅,我知道你想說我不為自己活,從來,一切一切都是在為別人奔波,可是我卻不這樣認為,”莫言靠在廊柱上,笑道,“以前是為泠岄,為了鳳家,雖然累,可是很充實,如今為了他,也很累,可是真的很幸福。魅,這個世上沒有什麼是可以不勞而獲的,想要得到就必須付出,幸福也是一樣。”
魅依舊皺著眉頭,半晌後開口道:“教主,你明知你的身體已經……”
說到這裏,她平靜無波的眼終於透出了無助與滄桑,即使是看著紫竹也像是看著無盡的虛空,飄渺而茫然。
雨聲淅淅瀝瀝。
蕭君顏踏著水波穿過落滿雨水的紫竹林走到她麵前。
“言兒。”他撐著天青色的油紙傘,眉目如畫,紅紗在雨中蕩漾。
“今兒個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她將琴遞給魅,拾掇著裙擺就要站起來。
蕭君顏收起傘,伸手按住她的肩,同她一樣坐到了長廊上。
“手怎麼這麼冷?”口氣有些慍怒,他將她的手握到懷中,輕輕摩挲著,隨即用臉一貼她的臉頰,臉色更是難看。
莫言埋著頭,抵著他的胸膛,他的心跳剛勁有力,像是鼓樓的鍾聲一般久久回蕩。
蕭君顏將她整個人抱到懷中,用胸膛暖著她的手,臉貼著她的臉,手卻是輕輕揉著她的膝蓋。
魅看著依偎著的兩個人,嘴角溫柔勾起,轉身進入清影居內,將天地留給他們。
蕭君顏一聲不吭,悶著張俏臉裝死人。
莫言在他懷裏動了動,扭捏著說:“這裏真美,竟然會和青鏡山莊的紫竹林一個模樣,你還真是厲害。”
蕭君顏哼了一聲,低下頭狠狠咬了咬她的唇。眼中,卻是怎麼也掩飾不了的心疼與愛意。
“君顏,走走如何?”
“不行,你身體不好。”他拒絕得異常幹脆,手摟她摟得更緊。
“又不是七老八十,身罹絕症。”她賭氣地把頭偏向一邊,聲音透出十二萬分的不樂意。
懷中人皺著眉頭,蕭君顏隻覺得心都被她揉碎了,他如何能拒絕她,這麼些日子過去,他太清楚了,他愛她早已超出這天下,超出他自己,超過所有一切。
隻恨不得不能對她再好一些,將自己的命給她,讓她好好地活下去。
對於一個絕豔天縱的帝王來說,他的願望卻是那麼簡單——不過是和她一起白頭偕老,在某一天能夠攜手為彼此選花,叫著彼此老公老婆,就這麼簡單,而已。
她的呼吸很淺,蕭君顏將她抱得更緊,末了終於偏過頭避開她的目光,哽著聲說:“好啊,言兒喜歡,那我們就四處走走吧!”
說罷趕緊起身進裏屋去了。
莫言依舊坐在那,看著眼前窸窸窣窣的紫竹林,陷入沉思。
隔了會,蕭君顏拿著一件雪白的狐裘走了出來,扶著她站起來然後細細地為她披上,在屋簷下為她重新挽了發,然後伸臂將裹著狐裘的她擁在自己懷裏,撐著那把天青色傘走進了雨中。
他右手撐傘的同時也用右臂將她攬在懷中,她的左手在狐裘下緊緊躺在他的左手中,這樣的姿勢也許有些怪異,不過卻異常地溫馨。
腳下雨水縱橫,淌得到處都是,不一會就打濕了二人的錦鞋,蕭君顏執意要抱著她走,卻被她義正言辭地拒絕了。
她說,她要和他肩並肩地一起走,風雨不顧。
紫竹葉落在天青色的油紙傘上,再被雨水啪啪衝刷著旋轉落下,空氣潮濕且陰冷,她的臉更顯蒼白,但眸中神采在白茫的水汽中更顯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