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擱了筆,重坐回椅子裏,窗外的雨氣愈發迷蒙。不知過了多久,昏暗的雨映著發亮的綠藤葉間,漸漸走出一把綠色的油紙傘,傘下是一名身材頎長,身著月白綢衫的俊朗少年,臉上洋溢著蓬勃朝氣。

“五爺來了。”汀秀忙到門口去接過濕淋淋的雨傘,少年一閃身走進屋子。

他是薜珍瓏的五哥,叫做薜泰,隻大她一歲。一進來便嚷道:“我一猜你就又在發呆,這一摔不會是把你腦子摔壞了吧,這兩天爹娘問起,我可是盡撿好聽的說,等天一晴,娘要親自過來瞧你。”

他不等人招呼,一屁股就坐進薜珍瓏旁邊的椅子裏,嚷著叫汀秀上茶,接著又對著薜珍瓏笑道:“剛來時看見宮門外有幾個人嚎呢,怎麼了?”

“沒怎麼,攆走了幾個白吃白喝的。”她道。

茶上來了,薜泰急急飲了一口,抬頭盯住妹妹,左看右看,看得她火起,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嘻嘻一笑,也不在意,頃刻之間她也笑了。

薜泰的個性直爽灑脫,不拘俗禮,倒有些像現代人,是薜家五兄弟中唯一沒有入仕的,隻愛在江湖上遊蕩。這幾天也常來看望她,薜珍瓏與他迅速熟悉起來。又喝了幾口茶,薜泰忽然壓低聲音道:“瓏兒,若是你厭煩了那些繡花枕頭,五哥可以幫你從江湖上挑選幾個真正的男子漢。”

薜珍瓏臉一紅,即而啐罵道:“呸,誰要你幫,我一個也不要。”薜泰大奇又大樂:“咦,兩年了第一次見你臉紅,夜夜左擁右抱的時候倒不見羞,現在會害羞了,真是奇了!”又道:“你放心,咱家就你一個女兒,就算你要天上的月亮,爹娘也會命我們哥五個給你弄,皇上他不敢把你怎麼著的。”

“我什麼也不要,我隻要一家人平平安安。”她道,心中歎氣,不住提醒自己是千年後的薜珍瓏,不是這個皇後薜珍瓏,但有些東西,不是一想就能撇清的。

她身上流著薜姓的血,一直在受著他們的關心,無論那位父親是權臣、奸臣還是什麼,她清楚感受著來自這個世界的關懷,與親情溫暖,五哥每日一次的探望,每天的話題裏都有著與薜家有關的一切,和她有關的一切,她不是一個冷血的人,她有感情,越敏感越淪陷,不知不覺,她就把自己當成了這裏的薜珍瓏,父親、母親的影像,和薜府的一切,在薜泰逐日的話題裏一天天清晰起來。

“我傷已全好,帶我回去看看爹娘吧。”她下定了決心。薜泰差點一蹦老高:“你轉性了嗎?做了皇後可從未主動回過家。”薜珍瓏道:“就當我轉性好了,以後有得你們吃驚。”薜泰大笑:“我現在就吃驚了,娘若知道,一定開心死。”

兩天後,雨晴。她乘了一頂綠昵小轎,由翡翠宮幾個武藝高強的侍衛扮做轎夫和隨從,跟在薜泰身後,從翡翠行宮偏門出去,直奔薜相府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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