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貪嗔癡 第822章 番外:江公——今日的酒,當真香醇。(1 / 3)

有時候你要相信,命中注定的人,隻需一眼,你便能從浩瀚人海裏認出來。

江公便是這樣,一眼認出寧知閑的。

那是一個白雪皚皚的黃昏,金子般的夕陽照在連綿不絕的雪原上,幾隻白狼立在山崖處,幽幽的眸子裏泛著狠戾殘暴的冷光。

這季節裏不好找食物,他們應該已經餓極,好不容易尋到了新鮮的吃食,狼群首領仰天嚎叫,引來狼群,將一襲紅衣的女子圍困在中間。

江公剛想上去解圍,卻見得那女子手中的油傘一旋,飛雪倒轉,她踏傘而起,像一朵紅梅,怒放在冰天雪地間。

一隻很奇特的曲子詭異地傳開,她蔥尖似的手指輕點虛空,那倒飛著的大雪,纏繞在她手腕處,像一隻有靈性的幼小雪龍,嬉戲在她的掌心裏。

這隻幼小的雪龍自她掌心咆哮而出,化成撐天巨獸,怒吼著吞盡山崖上的狼群,狼群四下驚散逃竄,雪龍遊天而上,最後化成萬千雪花,飄然而下。

那點足立在傘麵上的女子負手轉身,笑望著江公,俏聲打趣:“哪裏來的孟浪少年,這般不知羞,看了許久,可是看夠?”

江公踏雪而至,淩於半空,與她對望:“聖女好手段。”

“眼力倒是不錯,你又哪家的弟子呀?”

“在下,江非。”

“原是江氏一族的後人,難怪生得俊俏。你不在你的江南好好呆著,跑到這北境做什麼?”

“雲遊。”江非笑望著她,“敢問聖女名諱?”

“你好大的膽子呀。”姑娘家指尖一挑,那油傘升起落入她手中,她握著傘柄,笑吟吟地瞧著這少年郎,俏生生地笑著:“巫族聖女的名諱,是你能打聽的?”

“據聞巫族之人輕易不出族門,安居一處,今日有幸遇見聖女,自是好奇。”

“你若是真的好奇,不妨跟我走一趟?”

“好啊。”

“不怕我害你呀?”

“堂堂巫族聖女,豈會行屑小之事?”

“切,話都讓你說盡了,我想害你都不好意思下手啦。”

他們並肩,掠過雪原,翻過山崖,她火紅的衣衫在茫茫白雪中,像是一縷會遊動的火焰,炙熱,張揚,媚豔。

江非不時地偏頭看她,隻覺得這個聖女,眉眼如畫,絕代風華。

後來她停在一間茅屋前,轉了轉油傘:“我要進去跟裏麵的人打一架,你來幫忙做個證,看誰比較厲害。”

江非說:“好。”

她不講道理得很,說好是找人打架,卻直接先把人家的茅屋給拆了,拆得還七零八落的。

裏麵的人正支著額頭半躺在榻上小睡,屋子被拆了,他也像是沒睡醒依舊閉著眼,很是有番風雲驟變於眼前而不動聲色的高人風采。

寧知閑卻是先忍不住了,擲了傘急急飛過去,要把安睡的人打醒,嬌喝一聲,“奚若洲,你給我起來!”

奚若洲揉一揉眉心,懶得睜眼:“你追了我十裏八街的,好端端的女兒家,怎得不臉紅呢?”

“誰叫你膽小如鼠,連接我三招都不敢!我當神殿的神使有多厲害呢,原來不過是這等窩囊的廢物。”

奚若洲歎氣,睜開了眸子看著她,以及她身後的江非,笑了一聲:“是是是,我打不過你,我膽小如鼠,窩囊廢物,這樣你可滿意了?”

“你瞧不起誰呢!”

“江非老弟,你說說這小女子,是不是難伺候?”奚若洲好笑道,這不喜歡打架,愛好和平,還是個錯了?

江非笑著走進那被拆得七零八落連頂都沒有了的屋子,“說來,我也一直想見識一下奚若洲神使的厲害之處。世人都說,神殿八神使,神樞尊者獨愛奚若洲,想來必是有過人之處。”

“你可知,世上難伺候的除了小女子外,還有哪一類人?”奚若洲笑問。

“奚兄這是在說,我是個小人了?”

“唉呀,聰明!”

奚若洲笑著起身,撣一撣雪色的長袍,又將胸前的頭發拔到身後,掌風一起,撿來地上的酒囊喝了一口烈酒,好生瀟灑風流,又扔給江非:“我來北境隻是來閑逛,聖女你也不用如此緊張,我拆不了你們巫族老窩的。”

“好大的口氣呀。”寧知閑笑道,“你神殿不過是沽名釣譽之輩,欺著世人不明真相,操弄人心,你居然還敢蔑視巫族?”

“說得你巫族就有多光明正大似的。”奚若洲倒是一點也不生氣,眉眼裏始終含著淡淡的笑色,他天生一張好皮相,叫人難以移目,久看不膩。

但那天,他們還是打起來了,打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江山雪寂的。

到底是怎麼打起來的,江非記得有些不那麼清楚的,好像,是因為,寧知閑說奚若洲長得難看,奚若洲就說寧知閑生得醜,於是二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他在旁邊,撿起奚若洲的酒囊喝著酒,認真觀戰,拍著大腿,高聲叫好,十分賣力。

並鼓勵他們多打一會兒,他也好琢磨琢磨,奚若洲這位神殿的天之驕子,到底厲害在何處。

隻可惜他們“惡鬥”了一天一夜,也沒分出高低上下來,倒是寧知閑被奚若洲輕薄了好些次,惱得她臉頰飛紅,喝罵奚若洲這個臭不要臉的臭流氓,實在有辱神殿名聲。

奚若洲很坦蕩:不是你說的嘛,神殿具是沽名釣譽之輩,你怎可以君子之風要求我?反倒是你,一點邪教的自覺都沒有。

寧知閑:你才邪教,你全家都邪教!

江非聽得好笑,酒也喝盡了,便施施然地出來“勸架”:要不,咱們找點吃的墊墊肚子,再繼續?

奚若洲抖著手指頭:“你這個江族後人很一般啊,未修得六根清靜,居然還貪這紅塵俗物,看個架還把你看餓了不成?”

寧知閑轉著傘柄:“可不是說,有本事咱兩也過幾招,奚若洲,我派你上!揍他!”

“我欠你的?”

“你摸了我的腳,你揍他我就不跟你計較了。”

“你那臭腳丫子我摸了我還嫌委屈呢。”

……

江非晃了晃酒囊,負手走在前,淡淡道:“聽聞前方城中,有一種酒特別好味。”

“江老弟慢步,一個人喝酒多無趣,非得有三兩摯友把盞共歡,才是人生樂事嘛。”

“對對對,我最識好酒,沒有我在,你說不定被人蒙了都不知。”

這酒一喝呀,便是從南喝到了北,從冬雪如幕喝到了春暖花開,喝到了夏陽炙熱,喝到了秋起月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