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珊信佛,聽了這建議自然是爽快應允,心裏卻在腹誹這兒媳太狡猾了……看起來沒心沒肺的,其實骨子裏比誰都精,讓你明知是她故意拉攏卻無從拒絕。好在,這心思沒用在歪路上。她想,不然,自己可就有氣受了。
這一天,林越珊是笑著跟自己道別的。歐陽離有了些成就感,照這樣下去,自己舒心自在的日子也就不遠了。還是第一次,這樣刻意拉近自己和一個人的距離。有什麼辦法,誰讓她是江南的親人呢?如果婆媳之間水火不容,最頭疼的非他莫屬。
曼穀之行,就像是一場夢,也可以說是把她自夢中喚醒了。
如果沒有麵對可能會失去他的恐懼,她自知,怕是短期之內都不能意識到對他的感情。任她竭盡所能的做到理智清醒,任她將他點滴的好都記在心底,也需要漫長時日才會發現自己愛上了他。
人的潛意識最精準,卻未必會浮出水麵提醒自己。而主觀意識上,自己太執拗,偶爾甚至會鑽牛角尖,不願意承認已經發生的感情。
她比任何人都討厭自己的遲鈍和執拗,可是沒辦法,一路荊棘注定了她隻能如此。需要激烈的矛盾、錐心的疼痛提醒,才有勇氣承認並麵對人生中第二段感情、一場新生。
要在那之後,才懂得他長久的付出需要多少耐心、多少包容。
在他安危未定的時候,在她最害怕的時候,她想:如果他就這麼離開,自己會不會在崩潰中度過餘生……自己甚至不願意對他允諾一個孩子。人生處處存在無常,如果都不能留下一個流淌著他血液的孩子,必將成為自己一世的遺憾……不可承受的遺憾。
最近這兩個月,她其實一直在自責,覺得自己以前對他不夠好,甚至從未對他好。麵對他的時候,卻是不能說出。不想讓感情變成一件矯情的事兒,她想,與其說,不如用行動證明。言語若非是出於傷人的心理,說出口來,始終是沒有什麼分量。如今不是一諾千金的時代了,誰會真的相信一句承諾。
是,她從來不是太感性的人,更習慣用實際的邏輯麵對很多事。
大堂經理看到歐陽離,湊近她,一臉欣慰的笑,“情敵轉投他人懷抱,是不是可喜可賀?”
歐陽離卻說:“誰啊?”
大堂經理為之受挫,拿出手機,找出那條新聞讓她看。
原來是肖露攜了新人手,說起來,那人她不陌生,是顧惜晨剛回國的哥哥顧惜朝。
的確是件好事。生活裏的困擾自然是越少越好。
同一時間的肖露,在跟燕江南喝下午茶,笑道:“匆匆忙忙約你過來,是不是耽誤你陪太太了?”
“沒有。”燕江南微笑,“放心,她也不是小氣的人。”
“那就好。”肖露瞥一眼街對麵自己的巨幅宣傳照,語聲轉為苦澀,“到冬天就要變成光頭了,休養之後再複出,不知道會不會被遺忘。”
“你有今天,憑借的是實力,不是形象。”燕江南細細打量她幾眼,“當然,形象也是極好的。”
“你一直都在鼓勵我,一直沒有對我說過你不該做什麼事、應該做什麼事。”肖露的視線鎖住他俊容,“我想,你對你太太不是這樣吧?”
當然不是。自己打擊、取笑阿離的時候更多。他開玩笑,“她不能鼓勵,不能誇,會得意忘形。”
“在你眼裏,她始終是不懂事的小女孩兒,而我,卻已修煉成精。”肖露笑起來,“你別多想,我隻是在做無謂的比較,從而認清你不愛我的事實。”
燕江南隻得謙道:“是我沒這份好運,你值得更好的人去愛。”
“不管好不好,試著去接受就是了。”肖露岔開話題,“最近和mc總經理走得近了一些,我想你應該聽說了。”
“我尊重你的選擇,別委屈自己就好。”之於顧家的男人,燕江南不予評價,沒必要,也自知不能客觀地去評價。
“也不是選擇什麼,隻是想還給你一份清淨,想看到你生活幸福。”肖露垂下眼瞼,目光落在男子手上的婚戒,“你太太……值得你處處維護。也是你出事那次,讓我明白了一件事……不管有多愛,有多恨,有多不甘,人在,才是最重要的。所以,現在什麼都不爭了,什麼都不求了。何況,我本來就已出局。”隨後,她盈盈一笑,“我肖露什麼都輸了,這張臉得留著。”
燕江南以茶代酒,“謝謝。”
兩人相視一笑。
燕江南走後,肖露拿過他遺留在桌上的煙,點上一支。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相離。有些人注定如此。
在絕望中掙紮過來,經曆了心境巨大的起伏,人便平和下來。
她想,自己的生活早已失去自由,已不能將感情放在第一位。既如此,隻為了不甘就試圖去做一個人人厭棄的小三,未免太滑稽。想想以前那些不理智的行為,無人指責,自己都會暗自汗顏。
記憶中的白衣少年,早已遠離自己,就算能夠勉強挽回,又有什麼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