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訪者基本情況
叔叔:
性別:男
年齡:38歲
籍貫:甘肅
婚姻狀況:已婚
文化程度:小學
打工時間:1995年至今
打工地點:浙江寧波
打工類型:踩黃包車
阿姨:
性別:女
年齡:38歲
籍貫:甘肅
婚姻狀況:已婚
文化程度:小學
(目前無工作)
這是個炎熱的春末。正在浙江省寧波市寧海縣做問卷調查的我們坐上一輛人力三輪車,想要到另外一條街道繼續問卷調查的行程。
車夫是一個挺有精神的中年男子,頭發有些許花白,像是生活奔波留在頭上的痕跡。走了沒多久,三輪的車鏈突然脫落了。車夫懷著歉意地說:“不好意思啊,你們等等,一下子就能好的。”在三下五下弄好後繼續載著我們前行。兩分鍾後車鏈第二次脫落,這次甚至連踏腳板旁邊的板子也斷掉了。我感到車夫叔叔已經相當愧疚了。大概他經曆過不少載客途中車鏈突然斷掉的事情吧,也許他還因此受到過客人的責備,所以他拚命道歉,拚命說對不起。後來我們開始聊起最近不斷攀升的物價來。
原本很老實靦腆的車夫,也開始向我們抱怨艱辛的生活……
於是到了目的地後,我們竟然都舍不得下車,而寧願多坐一會兒,寧願多付點錢,想和這個千百萬農民工中的代表聊聊他們心酸的生活。再到後來,我們幹脆去到了叔叔家裏,去見他正在坐月子的妻子,和他的妻子繼續聊著這普普通通、零零碎碎而又深深打動我們的底層生活。
就這樣,一場始於偶然,可卻震撼人心的訪談悄然醞釀起來……
車夫叔叔是個快到40歲的漢子。整日在烈日陽光下曝曬,皮膚早已變得黝黑黝黑的。見到他的時候,他穿著一件開口的夾克外套,頭上是淋漓的大汗,偶爾抽抽煙,看起來有些憔悴。
在叔叔帶我們去他們那個隻有10平方米的暫住地的時候,我們並沒有見到阿姨。隔壁的阿伯說阿姨去打點滴了。因為她最近剛剛生了第二胎,沒錢補身體,坐月子生病了。
見到阿姨是在下午。她的身體微胖,估計是剛生完孩子的原因。她今年38歲,穿著最普通不過的衣服。我們的到來,使原本擁擠的屋子顯得更擁擠。阿姨的臉色有些發黃,看起來有些虛弱。不過當她抱著她的孩子時,眼中流露出的濃濃母愛卻像射出的光芒一樣,耀眼萬分。
關於叔叔
從農村走出:步履中蒼老
時間工作地點工作內容工資
1996年前甘肅農村務農年純收入3000元以下
1996-2001年廣州在一家玩具廠打工月工資不足1000元
2001-2003年寧波在寧波如意公司擦車月工資1000元
2003年至今寧波踩三輪車月純收入1500元左右
這是叔叔的工作經曆表。1996年,農村的務農生活已經不足以養活他的父母妻兒。於是,他從甘肅農村走出,心裏想的是靠打工來賺些錢,蓋房子,讓妻兒過上好日子。那個時候,他的兒子才剛剛兩歲半。
可是打工的日子並不那麼容易。叔叔在廣州曆盡了艱辛,在一個玩具廠出賣勞動力,早出晚歸,每天加班,沒有節假日休息,病了也不敢去看病,為的就是節省點錢寄回甘肅給老婆孩子用。本以為自己會長久地做這份工作,可是在日益艱辛的生活條件和不見漲的工資的壓力下,叔叔有些想放棄了。
後來他聽自己的一個老鄉說有個認識的老板在杭州承包建築工地,就跟著老鄉來到了杭州。好景不長,沒過多久工地的工程就結束了。叔叔被迫又開始自己的漂泊旅程。
這一次他有些惆悵了。不能回甘肅,沒法回廣州,也不可能留在杭州。進也難退也難的叔叔隻身來到寧波,到如意公司去幫忙擦車,每個月能掙個1000多元,也不至於太辛苦。可是微薄的工資,這時已經無法滿足家庭的正常花費。看著老婆孩子跟著自己受苦,想到甘肅家裏等著自己養活的老人小孩,叔叔又一次想要放棄。
這時他聽別人說拉黃包車還蠻賺錢的,而且比較自由。心想反正自己去擦車一個月也隻能賺到1000元,還不如去做個自由的車夫。於是,他再次改變了自己的職業。
直到現在,寧海的街道上,還可以看見叔叔奔波的身影。
蹬車的心酸
(夏冬:尷尬的旺季VS清貧的淡季)
對於三輪車夫來說,最喜歡的季節莫過於夏天。夏天天氣悶熱,多數人願意坐著人力三輪車吹吹風。叔叔每年最期待的季節也就是夏季了。他興奮地跟我講,七八月生意好的時候每天能賺一百六七,這樣家裏也就寬裕些,不用再那麼摳著錢用了。可是生意的旺季卻是個尷尬的季節。家裏沒有電風扇,所以大汗淋漓回家的叔叔隻能用冷水擦身子。阿姨告訴我們,夏天的每個晚上叔叔都是將近十一點才回家。滿身大汗,衣服也濕透了,她看著也覺得心疼。冬天的時候情況正好相反。天氣很冷,人們也不願意坐人力三輪吹冷風,生意自然就差很多,每天能賺到個七八十元就已經很幸運了。這段時間家裏就必須拮據一些,能省就省,不然連過個好年都變得很困難。
(壓力:沉重的負擔)
叔叔是家裏現在唯一的勞動力。僅靠自己蹬三輪,在寧海他要養自己的老婆和剛出生的小女兒,還要寄錢回甘肅老家供大兒子上學(現在在讀初中),還要孝敬父母……很難想象這些錢是怎樣一分分地摳出來的。不過我們可以知道的是,他們過得很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