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床被褥,兩個箱子,一個臉盆,這就是女方的全部嫁妝,這在六十年代農村算是不錯的了,這個年代都這樣,還有更窮的,姑娘出嫁別說新衣服,帶著一個包袱包上幾身衣服就出嫁的也有不少。
新娘子家江家中的條件不是特別好,她家裏陸續娶了三個媳婦借了不少外債,之前兩個姑娘出嫁,嫁妝就隻有自家打得兩口箱子,他們這裏大部分是林區,不缺木材,很多人都會木工。
張家置辦的席麵在村子裏算是出挑的,張大伯為了這次宴席準備了很長時間,打了不少野雞和野兔回來,加上家裏殺的豬,蘑菇,菜幹,白菜,蘿卜,豆芽,豆腐,炸丸子,就是一桌酒席,這在沈安平和張珍珍眼中很平常,但是在這個隻有過年才能見葷腥的六十年代,卻是難得一見的。
到了半下午,把借來的桌椅板凳碗筷都還回去,張家人這才歇下來,鄭月秀回來的時候還帶著半盆炸丸子。
家裏有不少年輕人在鬧騰,張大伯老兩口也不想在家裏礙事,於是給年輕人騰地方,隨他們折騰,張大伯和村裏人老爺們聊天去了,張大娘則來了她家。
“大嫂,你怎麼不在家歇著,這都忙了多少天了,趕緊上炕歇著。”鄭月秀和張珍珍躺在炕上聊天,就聽到張大娘的聲音。
“明信的那幫小子,都在家裏呢,花樣還真多,鬧騰的厲害,吵得我頭疼,小強,看看妹妹,妹妹是不是長得很漂亮。”張大娘看到妞妞,忍不住逗弄兩下。
“大嫂,你別眼饞妞妞了,說不定明年你就能抱上孫女了。”鄭月秀把富強抱過來,笑著說道。
“那不也得到明年的嗎?再說了,明年有沒有還得另說呢,要是再生一個淘小子怎麼辦?”張大娘回到。
“大嫂,你可真不知足,哪家不想要兒子的,大柱家想要兒子都快瘋魔,偏偏你就是想要一個閨女。”鄭月秀笑著說道,大柱家家裏生了七個女兒,就是沒有兒子。
“那是因為他們家的姑娘多,我家裏都是鬧騰的皮小子,從小到大他們闖了多少禍,我和他爹給人賠了多少罪,長大了還要給他們娶媳婦,沒一個省心的。”張大娘撇嘴說道。
“你以為養個閨女就省心呀?珍珍小時候也是個淘的,整天跟著明遠他們瘋玩,明遠他們兄弟怕是沒少替她出頭頂罪,去縣裏念書,怕她跟著外麵的人學壞了,就是長大了,還得替她相看丈夫,就怕她嫁出去日子不好過,這都生了孩子,我這心裏還不放心。”鄭月秀一溜串的說了不少養女兒的難處。
“有什麼不放心的,安平是個好的,人勤快工作也很好。”張大娘坐正了說道。
“這倒是不錯,這做父母的都這樣,永遠有操不完的心。”
“大嫂,聽珍珍他爹說,明天就分紅,今年收成好,能領到不少錢。”這是農村一年到頭,除了分糧食之外最重要的事情。
“這可是好事,他爹說分家,讓老二老三出去過,這蓋房子可得花上不少錢呢。珍珍,你打算蓋什麼樣的房子?”
“這個得安平說了算,現在院基還沒有劃下來呢,想這些太早了。”張珍珍笑著說道,她和沈安平還真沒有討論過這件事,她不擔心錢的問題,現在農村的房子都是土坯和石頭做成的,青磚瓦房太招人眼了。
夜裏,沈安平夫妻討論起今天的婚禮,張珍珍說道:“我可算是見識到六十年代的嫁妝了,當初咱們結婚的時候,我的嫁妝可不少,縫紉機,自行車都有,還有不少的被子。對了,我問你,我們是怎麼接的婚?”張珍珍說的我們,指的是原主。
“我們算是革命婚禮吧,農場裏舉行的婚禮,場長是證婚人,算上我們,當時有三對結婚的,你我是通過別人介紹認識的,我買了一個暖水瓶、一個臉盆,我媽給了一個褥子,你媽給做了兩套被褥,領了證,發了喜糖,搬到一起住,就算結婚了。結婚的時候,我手裏隻有當月的工資,到現在場裏的人都羨慕我,我一個窮小子娶了你這個大美人。”沈安平笑著說道。
“以前總聽老一輩的人說,他們日子過得很窮,結婚的時候,幾乎什麼都沒有,今天可算是親眼見到了,對了,我今天看見二嫂見到嫁妝以後,臉色不會,你知道這裏頭有什麼事嗎?”張珍珍忍不住的感慨。
與他們輕鬆打趣不同,劉麗看到老三媳婦江小芳的嫁妝,心裏不好受,張家給三個媳婦是一模一樣的聘禮,大嫂就不用說了,她無論怎麼比都比不上,老三媳婦和她一樣是農村的,老三家的有新被褥新衣服,她家拿著張家送的聘禮,給大哥娶了媳婦,連她定親張家送的手帕,都被父母送到了嫂子家,給她的嫁妝隻有兩口箱子,這還是給大哥打家具剩下的木料做的,裏麵裝著幾身破衣服,別的什麼都沒有了。
以前沒有對比,現在有了老三媳婦作對比,劉麗覺得她比老三媳婦矮一頭,心中無比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