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陸上絲綢之路,中國人從漢代開始還開通了一條從廣東到印度的海上航道。宋代以後,隨著中國南方進一步開發和經濟重心南移,從廣州、泉州、杭州等地出發的航路日益發達,越走越遠,從南洋到阿拉伯海,甚至遠達非洲東岸。人們將這些海上貿易往來的各條航線通稱“海上絲綢之路”。
這裏的陸路交通,是指自中原達於邊疆乃至國外的重要陸上交通路線,在西漢前期便已存在。至漢武帝時,隨著對邊疆經營的不管加強,推進了陸路交通發展。當時的重要陸路有四條:自薊(今北京城西南)出發,東北經漁陽、右北平、遼西、遼東到朝鮮半島;自長安出發,西經河西走廊、今之新疆,遠達中亞、南亞、西亞,乃至地中海東岸各國和南歐、北非,即著名的絲綢之路;自巴蜀出發,經西南夷,通於今之緬甸和印度;自南海(今廣東廣州)出發,經蒼梧(今廣西梧州)、鬱林(今廣西桂平),達於交趾、九真、日南等地。
海外交通也很發達。重要航線有兩條,即海上絲綢之路:向東自齊(今山東北部)東渡渤(勃)海,可達朝鮮半島,再繞半島而東可達日本。向南自徐聞(今廣東境內)、合浦(今廣西境內)沿中南半島近海南行,可到東南亞各國;又經馬六甲海峽,西過印度洋,可達黃支國(今印度東南)。這些國家運至漢地的貨物有明珠、璧流離等奇石異物,漢人運去的則為黃金器物和各種絲織品。這和國與國之間政治、經濟關係的日益發展及航海、造船技術的日益進步是分不開的。
第三節又是匈奴這個“冤家”
西域都護圖
東亞的蒙古高原,是凶悍的遊牧部落和好戰民族的故鄉。他們是草原文明的締造者和傳承者,四處侵略農耕文化國家。尤其是每當出現較大的自然災害,牲畜大批死亡時,他們就會進入農業文明領地,通過掠奪資源來延續自己的存在。他們一批批地從蒙古高原衝出去,征服了許多亞洲帝國,並一度成為半個歐洲的統治者。他們與中原曆朝曆代長期並存,時而激戰,時而和好,盛時相伴,衰時相隨,可謂“生死冤家”。他們是今天中華民族的重要組成部分,對中華民族五千年文明史做出了巨大貢獻;用現代學者陳寅恪的說法,我們今之中國人是摻合著大量“胡羯之血”的。匈奴(亦稱胡,還先後叫鬼方、混夷、獫狁、山戎)顯然是其中最重要、最著名、曆時最久長的一個。
可要正確解讀匈奴曆史,亦非易事,他們並未留下任何直接的文字資料。匈奴不像突厥、契丹、女真和蒙古那樣有自己的文字。記錄其曆史的文獻資料,全都是由對其持敵對態度的漢朝官員用漢文寫下來的,所以不一定客觀、真實。但可以肯定的是,現在學術界越來越相信,作為一種經濟生產方式和人類社會形態的遊牧,要比農業和定居社會的出現晚得多。自從匈奴汗國崛起,中國以後兩千年間的外患,就差不多固定地來自北方。跟古代歐洲日爾曼人鍥而不舍地侵略羅馬帝國一樣,南方的富庶與和暖,對那些寒冷荒涼地帶的遊牧民族是一個難以抗拒的誘惑。不過他們也很聰明,當中國沒有力量反抗時就來淩辱,當中國強大時就乖得多了——停止挑釁,遠遠觀望,發展自身,甚至請求和親。雙方時戰時和,或敵或友,對彼此民族自身的更新、文明的傳承,其實是利遠大於弊的。
戰國時,匈奴人分布在漠南黃河河套地區和陰山(今內蒙古狼山、大青山等)一帶,長期過著遊牧生活,善騎射。東周赧王初年(前310年左右),勢力達到秦、趙、燕三國邊境,悄然崛起。秦始皇時派名將蒙恬率30萬大軍進攻匈奴,收河南地(今河套一帶),設置郡縣;並築連原秦、趙、燕三國長城為一體,以阻隔匈奴入侵;且多年領兵駐屯上郡(今陝西榆林東南),匈奴不敢進犯,隻得北退(詳見本書第二章)。秦亡,又遷回原地。
楚漢戰爭之際,匈奴強盛起來。到漢初,粗獷的酋長頭曼之子冒頓單於統一各部,征服臨近部落,擁有騎兵30萬,其統治區域東起朝鮮邊境,橫跨蒙古高原,向南至河套地區、今山西北部一帶,疆域比大漢還大,並宣稱他們是中國夏王朝的後裔,不斷南下進行武裝掠奪。前200年,冒頓單於親自帶兵南下,將韓王信圍困晉陽(今山西太原)。高祖劉邦率兵來迎,被匈奴騎兵圍困平城白登山(今山西大同東北)達7天7夜。劉邦鑒於國力不濟,采納謀士婁敬意見與匈奴和親,並開放雙方關市。呂太後、文景兩帝時期,繼續采取和親政策,但並未避免匈奴侵襲。文帝還采納晁錯建議,募民赴邊地屯田(詳見本書第五章)。
漢武帝即位後,對匈奴轉采攻勢,多次進軍漠北、漠西,尤其是兩位名將衛青、霍去病先後指揮的三大決戰,“飛將軍”李廣也捷報不斷,使匈奴受到很大打擊,從此一蹶不振多年,至少永遠再不會對中原政權構成生存威脅(詳見本書第六章)。漢武時期與匈奴的故事,另外著名的還有大漢外交正使蘇武(?—公元前60,字子卿,杜陵即今陝西西安東南人,任中郎將)在一場不知情的暴亂後。拒絕投降且提侯單於,被放逐於冰天雪地、遙不可及的北海(今俄羅斯境內貝加爾湖)牧羊達20年(公元前100—公元前81年),氣節不屈,終被釋放;“貳師將軍”李廣利先後兵敗未降、未敗卻降(因劉徹將其妻子下獄而使他心寒);李陵苦戰不敵被俘而降,令“中國史學之父”司馬遷遭遇腐刑。
公元前100年之前(武帝在位),中匈戰爭時期。公元前100年(武帝在位),中匈恢複邦交;因一政客破壞,又馬上兵戎相見。公元前81年(昭帝在位),中匈再次複交。公元前60年(宣帝在位)前後,匈奴在西方被烏孫王國擊敗、在東方又被新興的烏桓部落(今遼寧、內蒙古交界一帶)擊敗之後,其統治集團內部又發生內訌,汗國分裂,五單於並立,局麵大亂。呼韓邪單於最後取勝,卻又被其族兄郅支單於打擊。宣帝甘露二年(公元前52),呼韓邪單於率部歸附西漢,並親到長安朝覲,求得支持;元帝時期(公元前33年)又請求和親,昭君出塞,對兩國友好、共同發展有突出貢獻(詳見本章第六節)。其前後六七十年間,漢與匈奴之間經濟文化交流頻繁,出現邊城晏閉、牛羊遍野的和平景象。此後便是東漢,將在下文第十章中再作講解。
從漢初高祖劉邦濫觴,和親政策一直是中國對付境外野蠻民族的重要法寶。除了北宋(10世紀)、明朝(14世紀)外,都不斷使用此法寶。柏楊發現一個非常奇怪的現象,大凡使用和親政策的時代,反倒是中國強大的時代;而拒絕和親政策的時代,都是中國衰弱的時代。這應該是自卑心理在作祟。兩漢和親西域和匈奴的“公主”,並非真正皇帝之女,其實多為從諸侯王室或民間選來的女子,她們見於史書的僅有10幾位。最初,劉邦差點讓其獨生女魯元公主離婚遠嫁,正是由於呂後舍不得寶貝女兒走,哭鬧不休,百般阻撓,這才換了個宗室少女,當然少不了豐厚嫁妝。元封六年(公元前105),武帝封江都王之女劉細君為公主,下嫁烏孫國王昆莫。宣帝即位之初(公元前71年),匈奴單於發兵威脅烏孫,要他們獻出來自大漢的解憂公主,並和漢廷斷絕一切關係。麵對匈奴人的欺淩,肥王與解憂大為震怒,火速遣使邀漢廷出兵,分進合擊,對付匈奴。當時漢廷由大將軍霍光輔政。他們立即派兵分五路進擊,又派人到烏孫監督作戰。匈奴不敢和漢軍正麵作戰,一路向西北逃竄,被烏孫軍隊截擊,迅速敗退,死亡4萬人,損失牛馬羊及駱駝70多萬頭,從此勢力大減,多年不敢興兵,漢代西北邊疆得到了一個較長時期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