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閼,我們現在怎麼辦?”坐在東海邊,無可奈何地看著海水無聲無息地上漲著,琰姬有些擔憂地看著抱膝望天的閼。
“我想去找實沈,既然他才是真正的祝融轉世,他就有能力修補天樞山的水閘。”閼看著遠處皓白的月亮,很自然地回答。
“嗯。”琰姬應了一聲,“不過他現在駕著天馬金車四處遊曆,我們並不知道他在哪裏。”
“那我隻能回家……回冀州去等他。”提到“家”這個字眼讓閼一時有些傷感,他轉頭笑著向琰姬道,“你和我一起去,好不好?”
聽到他這句話,琰姬有一絲猶豫。然而望進閼滿含著了然與鼓勵的眼睛,琰姬不由笑道:“去就去,我堂堂炎帝的公主,還怕了高辛皇族麼?”
“我父皇並沒有你想的那麼難以接近。”閼微笑道,“現在想起來,他對我和實沈,是很好的。”
“我隻有一個條件。”琰姬正色道,待見到閼一下子緊張起來的樣子,又忍不住笑起來,“我隻能晚上去見他,白天那個尖嘴黑毛的樣子是萬萬不能見人的。”
“是麼?我倒是覺得精衛的形象更可愛……”閼笑著說到這裏,早有預料一般飛身而起,躲過了琰姬潑來的滿天海水。兩個人都開心地笑著,盡管知道前方的路並不會一帆風順,但這難得的靜謐歡樂卻似乎已足以慰藉一生。
“前麵就是冀州了。”閼一邊飛行,一邊向身邊的精衛鳥介紹,“那是頻淩山,山上有醴泉,小時候我和實沈偷喝了不少,結果醉得從山上一直滾了下去。雖然被山石硌得生疼,我們卻高興得哈哈大笑……”
“啊,這麼沒出息?有機會咱們也比比酒力,看誰先從雲頭上栽下去……”精衛鳥的話語驀地變成惶急,“喂,你還沒喝酒呢,存心輸給我也不用現在就栽跟鬥啊……”
“不是……”閼的聲音有些吃力起來,“我覺得身體越來越重,這雲頭已經托不住我了……”說話之間,他腳下的雲朵漸漸散開,整個人已無法控製地向地麵墜了下去。
精衛鳥心頭一陣慌亂,連忙也隨著他向地麵落下,“有沒有傷到哪裏?”
“還好。”閼安然無恙地站在地上,奇怪地抬頭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自己,卻沒有發現一絲異常。見精衛鳥停在一旁關切地看著他,閼輕鬆地笑了笑:“正好落在冀州邊境上,就算走回去也不遠。”
“好啊,看看你走得快還是我飛得快。”精衛鳥慧黠一笑,當先飛過了標明“冀州”字樣的界石。
一股暖意悄悄流入了閼心中,他發現自己現在笑得越來越頻繁了。快活地看著故意慢飛的精衛鳥,閼大步向前跨出。
然而,麵前似乎樹立了一道隱形的牆壁,閼這一步居然邁不出去。試了幾次,閼終於伸出雙手,摸索著這麵看不見的障礙,卻發現它隨著冀州的邊界延伸,永遠橫亙在自己麵前。
“你在幹什麼呢?”精衛鳥有些不耐煩地催促著。
“我進不了冀州。”終於意識到這一點,閼苦笑著回答,“有人為我布下了結界。”
說話之間,已有幾個守護邊界的士兵和巫祝聚攏了過來,站在結界的另一側,略帶些驚懼地打量著閼。低聲議論了一會,當先一個年老的巫祝向閼說道:“你便是祝融邪神轉世的皇子閼嗎?帝嚳陛下已頒發了旨意,不允許你進入黃族的地界。你還是快快離開吧。”
原來竟是這般決絕啊。聽到這句話,閼不由退開了一步,望著遠處金壁輝煌的宮城,呆呆地坐了下來。“我隻是想回家。”他聽見自己喃喃地道。
士兵和巫祝瞧著無趣,也漸漸散去,國師巫彭精心構築的結界,並不是那麼容易打破的。
閼就這樣一直坐在路邊,眼光望向心目中也是實際上的“家”,那是他從小生活長大的地方,可就因為別人一個蓄意的指認,就再也回不去了嗎?不知怎麼的,他忽然想起初見琰姬時,她所唱的那首憂傷的歌曲,前麵的句子已記不清了,隻依稀記得後麵幾句是:
“疲倦的風嗬,你漂流無終
像是被世界驅逐的客人
你可還有秘密的巢穴容身
在樹或波濤中?……”
想到這裏,盡管心中淒楚彷徨,閼卻驀地一驚,不由站起身四下張望:琰姬到哪裏去了?
“哥,哥,我來了!”天邊驀地傳過來一聲聲驚喜的呼喚,閼轉頭望去,正看見一駕光華燦爛的馬車從遠處的宮殿處駛來,那站在車位上不斷揮舞馬鞭的人,卻不正是實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