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我伸手為他理了理發髻,“你能這般懂事,你娘也可安息了!”
我將隨身帶著的夕顏花香囊摘下來放到弘的手裏,讓他收好,又下了旨,要宮女太監們以香囊為信物,見香囊如見皇後,但求保全這孩子在這行宮中的生活。
回了寢宮用了晚膳後,我讓紫鳶加了燈,倚了軟墊,拿了詩集心不在焉的讀著,時不時的瞄一眼窗子。
今日接觸了浣月皇族的人,想必程殤該來了。
就在我昏昏欲睡的堅持著熬著以為程殤不會出現的時候,他卻突然來了。
程殤還是那樣冷言冷語,不肯多說一句話,交代完事情便走。像往常一樣,他要我多方麵打探浣月皇帝赫連風逆的身邊事,但是,這一次,正當他要走的時候,我留住了他。
“程大人留步,本宮能否請大人為本宮做一件事?”
程殤回頭一禮,“公主叫奴才程殤即可,必要時奴才還可伴為小廝跟在公主身邊效犬馬之勞。”見我點頭同意,程殤又繼續問:“公主還有何事?”
“可否為本宮查一查浣月後宮妃嬪之間的關係和嬪妃與前朝的聯係?”
程殤似乎有些不解,便開口問:“公主要這個何用?”
“再有三五日便將舉行封後大典。本宮前些日子見了柳巍柳丞相時已經得知兩位皇貴妃均為柳家所出,可見後宮險惡,若不盡早準備,怕是還未等完成皇兄的任務便命喪他手了!”
聽了我的話,程殤沉默了許久,最後輕一點頭,算是應下了,然後便飛速離開了。
那日之後我的生活有了些許生趣,日日叫弘來陪我作伴,他熟悉這行宮,便帶我四處觀賞。哪裏的雪景好,哪裏的樹長的高,哪座宮苑的裝潢華麗富貴,他都知道,最難得的是宮苑西南角的梅苑,若不是他帶我特意往這走,還真發現不了,寒冬臘月,一團團紅梅一簇一簇的,開得正盛,甚美。
據說這行宮本是避暑之地,原是沒有這些梅花的,但先帝皇貴妃鍾愛梅花,又常常伴駕來這行宮,先帝便建了這梅苑,棵棵梅樹皆是親手所植,一棵一棵皆是愛意,後來皇貴妃薨逝,先皇便再沒寵愛哪個妃子到如此境地,可見這先皇貴妃當真是被先皇愛上了。可如今,物是人非,梅花依舊,人卻雙雙不在了。
而我卻……
“母後,母後?”
陷入沉思的我,被弘稚嫩的聲音拉回了思緒,低頭朝他笑了笑。
“母後怎的哭了?可是弘兒惹母後生氣了?”
我看著他笑了笑,搖著頭說:“沒有,弘沒有惹母後生氣,母後隻是想起些事情罷了!”
“弘兒折了些梅花,”弘晃動著凍得透紅拿著梅花的小手,“擺在母後宮中可好?”
“好!”
宮女接了梅花,我將手中的平金手爐放進弘的手中,叫他暖手,然後便帶著他回了朝花閣。
“弘,你可願做我的孩兒?”
想到即將離開行宮,這孩子我又喜歡的緊,不知何時,我竟違背初心,萌生了想要收他為養子的想法。
弘剛聽我這樣說,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呆呆愣愣的站了許久,才終於回了神,急急跪拜下來。
“母後大恩,弘兒實實不敢承受!”
見他說這話,我起身扶他起來,拉著他坐到我跟前說:“你無需恐慌,隻是我實在喜歡你這孩子,你無母,我無子,咱們湊一對母子不好嗎?”
弘是個靦腆的孩子,十分的害羞,也不會表達自己,隻不住的向後縮著身子。
“你怕我?”
他搖了搖頭,答道:“兒臣不怕,兒臣喜歡母後。”
“那為何不願做本宮的孩兒?”
“兒臣身份低微,生母出身低賤,是人人唾棄的人,不配做母後的孩兒!”
“隻要你答應,本宮便收你為養子,你便成了這浣月正宮嫡出的孩子,是最尊貴的皇子,何來低賤一說?”
任我怎麼說,弘都不在說話,我便隻得放棄,想想也是我唐突了,何況縱使我收了他為養子,暫時他還是要住在這行宮裏的,我明日就要動身去平京,舉行封後大典更不可能帶著皇子,我這樣冒失的要收他為養子,可不是要嚇壞他?
罷了罷了,便隨它去吧!
“你既不願,我便也不強求!紫鳶,”今日時辰也晚了,便送他回自己宮裏吧,“送三皇子回宮!”
紫鳶伸手拉了弘,陪著他一步三回頭的回去,待他們走出正殿後,我鬆了口氣,踱回內殿歪在貴妃榻上,有些微微懊悔自己這樣突然的說要收養弘,破壞了兩人之間難得建立起來的關係。
不想,正當我放鬆下來,稚氣的“母後”便傳入耳中,弘掙脫了紫鳶的手,跑進內殿撲通一聲跪在榻前,用力的磕了個頭:“請母後受兒臣一拜!”
從此,我便多了個兒子,縱使這後宮如何險惡,也可母子二人相依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