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劉府二爺(2 / 3)

蘇全興笑笑:“昨天剛回來就讓二東家叫去了,今兒晚上,會賓樓,叫上老吳,我做東,咱們大家夥兒好好聚聚。”

“行嘍,那大家可就不客氣了。”那胖子忽然話鋒一轉,“大掌櫃的,這位是……”

蘇全興笑著抖了抖手,“咳,你看光顧著說話兒了,柳姑娘,這位是咱們天福莊的二掌櫃龐應水。龐掌櫃,這位是柳姑娘,咱們二爺的朋友,來櫃上玩兩天。”

那龐掌櫃的先是一愣,偷偷地斜了我一眼,立即笑著連連作揖。

我心頭沒由來地一陣厭惡,隻象征性地點了點頭。

“大掌櫃,還有件事兒,我老家有個侄兒想來跟著學做生意。您看……”

蘇全興點點頭,“跟東家說過了麼?”

“還沒,想麻煩您先給瞧瞧是不是那塊料兒”

“孩子呢?”

“外麵候著呢,您給瞧瞧?”

蘇全興笑了,“行了,讓孩子進來吧。”

“謝謝大掌櫃,”龐掌櫃臉上堆著笑,衝屋裏一個小夥計招呼了聲“慶春,你到後門兒去,把福山給我叫進來。”

那夥計立刻應聲去了,不一會兒帶來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那孩子別看穿著破爛,小鼻子小眼的,但是渾身上下卻透著股機靈勁兒,蘇全興招招手把小孩兒叫到身邊:“想學生意?”那孩子笑著點了點頭。

“跑生意可是苦啊”

“回大掌櫃,福山不怕吃苦”

“嗯”蘇全興微微一笑,“識得布麼?”

“回大掌櫃,先前在一家布店學過,但是那家店不大,貨色不多,一些貴重的綢緞沒有見過。”這福山態度不卑不亢,蘇全興點點頭,顯然很滿意,“那倒也不打緊,日後在我們天福莊自然就能見到。會打算盤麼?”

“回大掌櫃,會的。”

“哦?那我出道題考考你”

我們幾個人走到屋裏,等福山準備好,蘇全興隨口出了一個題目。四匹布一共十兩銀子,每匹布的尺寸不一樣,四丈七、五丈六、三丈二、四丈九,問每尺布合多少銀子。蘇全興說得很快,還是龐掌櫃在我耳邊小聲地重複了一邊,我才聽清了這些羅裏羅嗦的數字。但是蘇全興語音剛落,福山的算盤聲就響了起來,等我弄明白那些數字,福山這邊的算盤聲也停了,“回大掌櫃的,四匹布一共是一百八十四尺,總價十兩,每尺合到五厘四毫三絲四忽掛零。”

蘇全興拿過算盤親自又算了一邊,看樣子福山算得是絲毫不差,蘇全興看似深為滿意,點點頭笑道:“我說老龐,你這個侄子不錯啊!”

龐掌櫃也笑了,“怎麼樣,大掌櫃收下吧?”

“行啊,這孩子今後就跟著我吧。”

“這孩子真聰明!”,我在旁邊也忍不住出聲讚歎

“哪裏,哪裏,”龐掌櫃哈哈笑著,“就這題,咱們二爺六歲時都比他算得快!”

“是啊,”蘇全興也在一旁笑著附和,“要說二爺的才智,那在整個福建路也是數一數二的。”

二爺?是劉玉麼?這些人八成是在拍馬屁吧。不過……“蘇先生,學生意算盤是必須學的麼?”這個我可是不在行,光聽那些數就頭疼了,為什麼這個年代沒有計算機啊!

“那倒也不全是,要想做好生意自然要記性好、算盤打得快,但若光是如此,最多也隻能做些小買賣,想做大生意自然又是另外一套本事,你跟著我慢慢自會明白的。”他話說到後來,竟是衝著剛才的福山在說了。

蘇全興一邊說,福山一邊深深點頭,等蘇全興說完,他恭恭敬敬地答一聲:“謝謝大掌櫃,我記牢了。”

聽蘇全興這樣說,我心中也甚是寬慰——好了,那我今後就立誌做個大生意人吧。當老板的當然不必事必躬親麼,到時候我就雇幾個像福山這樣的小孩兒不就成了麼。嗯,今後就是同事了,得跟這小福山多親近親近哦。

“柳姑娘,我這裏還有些事,不若就讓夥計帶您先去繡坊看看可好。”

“好啊!”我欣然應允,反正我什麼也不會、什麼也不知道,去哪裏還不都一樣。

蘇全興回身招呼一聲,“夏生,你帶這位姑娘去繡坊。告訴周嬸,這是二爺的朋友,讓她好生照顧著。”

我跟著夏生出了天福莊,沿著街道向北去。街道兩邊小攤兒上各式各樣的新奇玩意兒,看得我眼花繚亂外加心花怒放,一路上停停走走浪費了不少時間。

“柳姑娘,咱們可得快點兒,不然我回去晚了,掌櫃的又該罵了。”夏生滿臉擔憂,一個勁兒地搓手,怕是忍了好半天才開的口。

“怕什麼,天福莊那麼多的夥計,誰會注意你啊!既然出來了,幹脆好好玩玩兒。”我正在興頭兒上,哪裏會聽他這些。

“別、別、別…”聽我這麼一說,夏生臉色都變了,“好姐姐,求你了,咱們還是快點兒吧。”

看他緊張得那個樣子,我心中不免有些奇怪,這夏生看上去也超不過十歲,正是貪玩的年紀,怎麼這樣?“蘇掌櫃那麼可怕麼?”

“大掌櫃的倒沒什麼,這要是傳到二爺耳朵裏….”夏生忽然住了嘴,怯怯地看了我一眼,又著慌似地催促:“好姐姐、好姐姐,算我求你了,咱們快點兒吧。”

二爺?劉玉?!夏生怕得居然是他?

劉家繡坊的周嬸年紀並不大,雖然徐娘半老卻也風韻猶存,一看就是個八麵玲瓏的主兒。由於蘇全興特意交代了我是“二爺的朋友”,因而周嬸待我十分客氣周到,領著我屋裏屋外地四處參觀,就像在陪同領導視察工作一樣。據夏生說這劉家繡坊的繡品在整個南劍州都是數一數二的,附近幾個縣的姑娘們無不以到這裏做工為榮。但在我這個外行人看來,再美的繡品不過也就是他人的嫁衣裳,穿不到自己身上一樣白搭。我東瞧瞧西看看,實在是提不起什麼興趣,周嬸許是看出了我的無聊,便拉著我在窗邊坐下,倒了杯水,嘮起了家常。

“柳姑娘是二爺的朋友?”

看她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陪著笑臉,我故意嗯了一聲,輕描淡寫地來了句:“不算太熟,也就是生意上的夥伴兒。”

這周嬸饒是見過大世麵,也被我說得一愣,嘴張張合合了好幾次,才若有所悟般“哦”了一聲。

我捉弄人得逞心中正大笑,忽聽她問了一句:“姑娘家住何方?”

“嗯……,就在離這兒不遠。”我臉一紅,含糊其詞——這自然是不能說的。

那周嬸倒也識趣不再多問,她忽然話鋒一轉誇起劉玉來:“……要說我們這位二爺那真是沒得挑啊!不但人長得俊,做起生意來那也是一點兒也不含糊!這才跟著大爺學了幾年啊,小小年紀偌大個天福莊就讓他打理得井井有條,這從上到下那說起來哪個挑大拇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