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這樣的遇見,僅僅隻是一段偶然遇見的插曲,但命運的玄妙,就在你永遠都不會預料到,那個擦肩而過的路人甲乙丙丁,會與你譜寫一段怎樣的主旋律。
(二)
不記得最初是怎麼開始接觸的了,但我懷疑在接觸之前,我們對彼此的印象可能僅僅停留在隻知道對方姓名的陌生人階段,直到第一學年的半期考成績下發後,才打破了現狀。
高數成績被當,讓我極度沮喪,當班結束後還停留在播音間裏看考試材料,以致熄燈曲都快放完了,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竟然錯過了宿舍關門時間。當時整個廣播站裏隻剩下我和顧成蹊,他把物件歸位後起身,立在門後,微低著頭,字句簡短地問我:
“你走嗎?”他的語調低沉,嗓音極富磁性,明明是表情匱乏的人,聲音卻是扣人心弦的溫柔,難怪能被站長慧眼識寶,我驀然驚醒,期期艾艾地解釋:
“我好象遲歸了,怎麼辦?”
他明顯楞了一下,表情像是繃不住笑似的,順口就道;“那你和我一起走吧。”我暗自納悶,不知道他有什麼秘密武器,後來才知道,很多編輯會在晚間播報的時候,在廣播站裏滯留太晚,隻要憑著證件,就能順利進宿舍。
關燈離開的時候,室內燈光全熄,周圍漆黑一片,因為有輕微的夜盲症,我的眼睛一時間難以適應黑暗,隻能扶著牆靜立,隻待眼睛適應後,再追上他。
可等我眼睛能看清周遭後,發現他一直就站在距離我三步遠的地方,沒有先行離開,看我似乎適應了環境,這才起步。
心底驀然湧起一股暖流,卻沮喪地發現找不到適合的詞彙和勇氣來表達感激,我呐呐地跟在他的身後,才剛走到樓梯口,忽然,走廊、樓梯、窗外的燈一齊熄滅,還沒有反應過來,眼前隻剩一片黑暗,腳下一個踩空,還未來得及叫出聲,身體順勢就跌了下去。
就在那一瞬間,手臂被牢牢的抓住,力道大到似乎都能聽到到骨頭裏尖銳的頓挫和諳啞的嘶叫,索性拉得及時,才阻止了摔勢,我驚魂未定,隻聽見自己胸腔裏急促的心跳聲,直到感覺臉頰邊有熱氣緩緩的傳來,才驚覺他的呼吸就近在咫尺。
但他很快鬆開了鉗製,輕輕的開口,聲音暗啞幽沉:“你沒事吧?”
我遽然回過神,趕忙鎮定地回答他:“沒事,我還好。”
滴滴幾聲,微弱的光芒亮起來,前麵的顧成蹊手上握著一個手機,用微弱白色光芒照亮腳下的台階,三層樓,每一級台階,我和他步調一致地一前一後,雖然沒有出聲,但是從他刻意放慢的腳步來看,顯然是在配合我的步伐,這個外表淡漠的男生,居然有這麼細膩的心思。
風吹起他手裏的稿件,嘩嘩作響,很清脆的聲音,撩撥心弦,我跟在他身後,突然莫名地希望,這條路如果沒有盡頭,能一直走下去,那該有多好。
(三)
學校每年都會在國慶過後舉辦運動會,我自知沒有運動細胞,便很乖覺地投身於後勤工作,順道為廣播站鞠躬盡瘁。
廣播站的工作範圍並不複雜,就是撥報各個賽事的進程,結果以及各方來的關於校運動會感想的熱點稿件,但那幾天編輯部人手奇缺,大部分人更熱衷於上場為自己班級的同學加油,於是有任務就往旁人身上推,我還沒來得及分清工作性質,就莫名其妙成了多勞的能者。
可想而知多項任務同時執行有多手忙腳亂,稿件整到連喝水都沒時間,但即便是這樣,還是被站長訓斥辦事不夠效率。我滿腹委屈,可沒勇氣反彈,索性低頭咬唇,悶不做聲地挨訓。
就在此時,顧成蹊恰好結束了撥報,徑自走下台對站長說道:
“她忙了一整個上午了,我們站人手不足,這麼多的事情她一個人怎麼應付得過來?我看還是我和她一起把稿件審完吧。”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出聲幫我,但站長聞言明顯地如釋重負。
那個中午,操場上隻有滿地用色粉描繪的跑線,鋪天蓋地的午後陽光,以及散擺在運動場各個地方的體育器具和埋頭稿件的我們。
風微微吹過有些黏糊的背脊,泛起絲絲涼爽,我低著頭去在稿件上寫寫畫畫,心思卻在前麵那個人身上。看到他時不時地抖動襯衫的衣襟,顯然很熱,手中的水筆卻不停歇,不由得微微感動,其實羅丹說得對,這個世界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發現美的眼睛,我們總是自以為是的從一個人表情神態而去判斷他的性情,卻沒有致力從他的行為去挖掘他的內心。
像是覺察到我的視線,他回轉過頭,對上我的目光,我這才意識到看了他太久,頓時尷尬得不知所措,他似渾然未覺,笑問道:
“怎麼了,是不是擔心我審稿水平不佳?”
大部分的男生都不擅長文字,顧成蹊也不例外,他的議論文寫得相當出色,抒情文卻是牽強得味同嚼蠟,而審核報賽這種用詞激昂,形容沸騰的文章,於他而言,可能是苦差。我忍不住笑了一下,趕忙搖頭表示否認。
他目視著我,目光清冽中有深意流轉,許久,才字斟字酌地對我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