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3 / 3)

“她挺聽你的哈。”舒燕語帶譏消地說,“將來一定是個賢妻良母。”

“但願吧,”李明晰也毫不退讓地說,“像我這樣有能力的男人喜歡找個順從一點的妻子,不喜歡女強人。”

舒燕被他刺了一下,一時說不出話來,兩人都靜靜地望著馬路對麵的琪琪時裝店。透過玻璃門,能清楚地看到杜琪和饒耕在店堂中站著說話,眼見得饒耕越說越激動,說到後來手腳紛飛,而杜琪則一直是雙手操在胸前,保持著一種很矜持的狀態。大約過了半個多小時,饒耕離開了,他剛一出門,李明晰的手機就響了,“李明晰,你怎麼還沒過來?”

“他走了嗎?”

“走了,剛剛。”

“他來幹什麼?”

“他說他想娶我,說我是他夢中的女神,說了很多很多帶詩情畫意的話,”杜琪說,“他今天的狀態有些瘋狂。”

“你怎麼回答他的?”

“我讓他不要追得太猛,會嚇著我的,再就是讓他不要再在深更半夜來找我。”

“他怎麼說?”

“他說希望我不要讓他絕望,就算我討厭他也要讓他有點好的感覺,否則的話就是對他太殘忍了,這話他還重複了一遍:是真的殘忍,”杜琪說,“李明晰,你說他這話是什麼意思?會不會是威脅?”

“下次他再向你求愛你就幹脆拒絕,一點餘地都不要留。”

“你不怕他對我走極端嗎?”

“放心,我會保護你的,”李明晰說,“好了,晚上隊裏還有事,我得走了,你現在可以把門鎖好,安心地睡上一覺。”

李明晰從琪琪時裝店出來,走了一段,看到舒燕從馬路對麵斜插過來,“劉新那邊有消息嗎?”

“打電話過來了,賈凡夫已經回家了,好像是關燈睡覺了。”舒燕說。

“奇怪,他這樣跟蹤有什麼意義呢?”李明晰說。

一輛四門六座的小拖鬥車停在醫院宿舍區中,幾個小青年抬著一些用紙箱裝的朽籍、衣物之類的東西在往車上裝,楊棄怔怔地站在樓梯口看著小青年們裝車,白刺刺的陽光從天上照下來,無數細密的粉塵在燈光中紛飛。

“還是有點舍不得吧?”饒耕從駕駛室中跳下來,走到楊棄跟前:“你應該再堅持一卜,說不定翩翩會回心轉意?要不,我上樓去跟她說說?手續雖然辦了,也可以離婚不離家嘛。”

“沒用的,翩翩的性格我了解。”楊棄說,“你出麵隻會給她個機會損你兒句。”

“損就損吧,反正我臉皮也厚。”饒耕說著上樓去了。

已經搬了不少東西的房間顯得十分零亂,饒耕探頭探腦地往裏麵看了一眼,隻見翩翩穿著一條很豔麗的裙子從書房出來,“詩人來了?剛才怎麼沒上來?”翩翩笑眯眯地打招呼,“看著這個家給拆散了你是不是很愉快?”

饒耕涎著臉皮說:“想不散也容易,我馬上讓他們把東西搬回來。”

翩翩說:“你意思是吐到地上的痰可以舔起來?”

饒耕說:“你怎麼這樣說楊棄?他其實是蠻好的·個人。”

楊棄這時從樓下上來,翩翩冷冷一笑,不作聲了。

楊棄冷著臉從她身邊側身而過,進了書房,翩翩跟了過去,站在書房門,書房中的書架已經騰空了,地上還堆了許多清朝的一朽籍,楊棄蹲在地上一本本地清著,“你最好清徹底一點,是你的東西一樣都不要留下。”翩翩雙手操在胸前,人靠在門框上,不鹹不淡地說,‘’免得我看到了心煩。”

“已經這樣了,就不要再挖苦人了。”楊棄頭也不抬地說。

“清理完了之後麻煩你把房間打掃幹淨。”翩翩扔下一句話,卜月身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客廳的東西一樣都沒動,似乎楊棄在這個家中所有的私人物品都集中在書房中,饒耕也厚著臉皮在相鄰的沙發坐下,“口幹死了,也不給口水喝?”

“把衛生間的水龍頭打開就是了,”翩翩說,“水量充足得很。”

饒耕給噎得說不出話了,兩人就那麼悶悶地坐著,楊棄拎著一捆書費力地從書中出來,“都清好了,剩下的書都是你的了。”他說。

“你確實保證都清幹淨了?”翩翩問。

“電腦裏可能還有我的一些東西,”楊棄說,“麻煩你用的時候把它刪除了。”

“還是你自己弄吧,從你出這個門開始,與你有關的任何人和事我都不想接觸了。”

“翩翩!”楊棄淒厲地叫了一聲,馬上又把語調緩和下來,“你真的這麼絕情?”

“你還配談情字?”翩翩語調低鬱卻很尖刻,“饒耕,你是了解我們的,我楚翩翩對他楊棄怎麼樣?專一,絕對專一,可他又是怎麼待我的?你別說話,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承認,這是個開放社會,他楊棄呢,也算是個比較優秀的男人,這樣的男人也確實會吸引異性的眼球,他在感情上也可以有多向性選擇,問題是他有家有老婆了,需要一點責任感對不對?我是個傳統型的女人,我受不了,隻好選擇分手。這沒錯吧?”

饒耕說:“傳統型女性沒有休夫一說。”

翩翩淒涼地笑了笑,“就不興我也開放一回?”

饒耕也笑了,“那你就別冒充傳統廠。”

翩翩說:“我說不過你們文人,休戰。楊棄,你還有什麼話要說?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楊棄苦笑:“一肚子話,可真讓我說義說不出什麼了。”

“那你可以走了。”

楊棄拎起東西走到門門,突然轉身:“翩翩,再找人找個牢靠的。”

“爭取吧。”翩翩點點頭,看著他從門口消失,眼淚又不爭氣地湧了出來。

“唉,道是無情卻有情。”饒耕在她背後感歎了句。

“你也請吧。”翩翩回頭冷臉冷色地說。

“不至於吧?”饒耕有些尷尬,‘’成語有愛屋及烏的說話,,叮沒有恨屋——”

“所有與楊棄有關的人和事我都不想再接觸廠.”翩翩 一點而子都不給,“我剛才說這話的時候你應該聽到吧?”

饒耕下樓的時候,幫楊棄搬家的車子還在樓’一卜候著,楊棄站在車門邊大口地吸煙,看到他灰溜溜地從樓道裏出來,他笑了:“我還當你想乘虛而人呢。”

“可惜了,太可惜了,我本想幫你作最後努力的,結果倒是我被趕出來了,一點麵子都不給。”饒耕搖著頭,拉開車門就上去了,楊棄也跟著上去了,遞他一支煙,“給,算我獎勵你的,盡心了。”

饒耕沒接煙,“看你這沒心沒肺的樣子,為走出圍城而快樂是吧?我還連城都沒進過呢,有城圍著多好,有歸宿感,踏實,現在可好,像我一樣了,沒著沒落的。”

“錢鍾書真偉大呀,”楊棄歎道,“說出一句話,都幾十年過去了,還有人在鸚鵡學舌,而且這人還自稱詩人。”

“我真不忍心看你們就這樣離了,挺傷感的,開車,”饒耕朝司機揮了揮手,“挺好的一對,每次來你們家翩翩都給做好吃的,往後沒這地方了。——告訴你一個秘密,知道袁明鏡比賽那天胸罩裏的那個蜘蛛是誰放的嗎,我!”

“狗日的你缺德呀?”楊棄操了他一下。

“為你好,事實證明我是對的,袁明鏡算什麼東西?”饒耕說,“現在你為她離了,她人呢?酶,就算你明日跟她結婚了,她能跟翩翩比?不往你頭上扣一打綠帽子算我輸!”

“你不要這樣說她好不好,說不定她還真成了我第二任老婆,”楊棄說,“你還想不想去我家混飯吃了?”

“你要是娶了袁明鏡,我絕對不登你家的門,”饒耕說,“你那家還不成雞窩了?”

“狗日的你欠揍哇?”楊棄威脅地揚起拳頭。

“我當你是鐵哥們才給你說實話,”饒耕躲閃著,“這話可不是我說的,賈凡夫第一次見到袁明鏡就說她是做雞的,頂多是隻高擋雞。”

“他變態你不知道?他的話你也當真?”

“好好好,算我多嘴了,你等著吃苦頭吧。”

汽車開到楊棄以前與袁明鏡同居過的那套房子的樓下,饒耕等人幫著將東西搬上樓,其他人搬完東西就告辭了,饒耕一個人留下來幫忙收拾屋子,楊棄突然想起一件事,“饒耕,你給我說句實話,往門頭上放硫酸的事是不是你幹的?”

“什麼硫酸不硫酸的?不懂。”饒耕說。

“你小子別給我裝,”楊棄將那天門上掉下硫酸瓶子的事說了一遍,“我這屋子隻有有數的幾個人去過,我還記得你單獨用過幾回,在我這兒拿鑰匙,你想配鑰匙有條件,往門頭放硫酸的事兒,隻有接觸過鑰匙的人才能幹,還有,你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對袁明鏡也動了心思。”

“我看上了又如何?你小子先下手為強,”饒耕說,“你是高手。”

楊棄哈哈一笑,“咱們倆就像足球場的運動員,我隻會射門,你後場盤帶過多,臨門一腳的功夫欠佳,現在的女孩有幾個喜歡聽你談你那狗屁的詩?冒充一下高雅就完了,還是得真抓實幹,——說真話,硫酸的事真不是你幹的?說實話我也不會把你怎麼樣。一’

“是我就是我,不是我就不是我,”饒耕說,“是我我承認了你又能把我怎麼樣?”

“那會是誰呢?”

“會不會是賈凡夫?”饒耕說,“這房子他也來過,我看他幹得出來這事兒,他在我麵前也流露過,說你小子在情場上太得意了。”

“開玩笑的話吧,”楊棄說,“我們一起喝酒時他也說過這話,還說我要是遇上了橫禍就等於自動為民除害,你們倆有一個相同的德行,說話口沒遮攔,——誰敲門?我這地方也有人來哈。”

“莫不是袁明鏡吧,給你填房來了?”饒耕譏消道。

楊棄打開房門,門外站著賈凡夫和方嵐,“你們怎麼來了?消息還挺靈通的嘛。”

“是小方打電話告訴我的,還真沒把我當朋友,搬家也不告訴一聲。”賈凡夫說。

“你怎麼知道我搬這兒來了?”

“你還能去哪兒?饒詩人,這地方咱們來喝過幾次酒吧?”賈凡夫推開堵在門的楊棄就進門了,四下看了看,“過去說你楊棄是外麵彩旗飄飄,家中紅旗不倒,現在給掃地出門吧?彩旗紅旗都沒了,好事兒,不能老讓你一個人情場得意吧。”

“小方,你怎麼當起老賈的情報員來了?”饒耕說。

“你們不都是好朋友嗎?我想應該告訴賈老師。”方嵐說著,跟著也進門了,看到屋裏很零亂,袖子一挽,幫著收拾起來。

“看不出小方還是賢妻良母型的女性哈,”饒耕跟在方嵐的身後亦步亦趨,“將來誰娶了你肯定幸福。”

“我不讓人娶,你們男人都不是好東西,”方嵐笑道,“吃著碗裏,看著鍋裏,真正添到碗裏了,又不一定當回事了,我吧,一輩子當單身貴族算了。”

“那可是男人世界的一重大損失了。”

“我一個小女子,跟整個男人世界有什麼關係?充其量跟個別人有關係罷了。”

“跟誰有關係?你說說看。”

“我未來的丈夫歎。”

“我剛剛還說不讓人娶的。”

他們倆一來一往地開玩笑,賈凡夫進屋後,楊棄就一直沒說話,眼睛老盯著他,賈凡夫也感覺到了他的異樣,雙方有些尷尬,饒耕與方嵐插渾打科倒使氣氛活躍了許多,楊棄本想提及硫酸的事,想想又不知怎樣開口,當著他們麵也不想將內心的沮喪過度的表現出來,便開玩笑,“今天我也算是喬遷之喜了,等會兒上街下館子,我請客。”

賈凡夫說:“楊棄,你也別擦粉開棺材死要麵子了,你這是久在河邊走,終於打濕了鞋,肯定是不舒服的,還是我請你吃酒,安慰安慰你受傷的心靈。”

饒耕說:“咱們三人,人稱是鐵三角的鐵哥們,這麼幾年,就你一個人娶了老婆,太搞特殊化了,也該跟群眾打成一遍了,老賈請客,菜錢歸他,酒錢歸我,隻別喝茅台、五糧液就行了。”

方嵐說:“賈老師,饒老師,你們倆也太壞了,楊老師這會兒心裏正難過,你們沒一句安慰話,反麵在一唱一和地諷刺人家,活該你們都娶不上老婆。”

楊棄說:“還是我們小方懂得體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