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2 / 3)

旅社旁邊,有一棟現在看來並不起眼的兩層小樓,當年可是枯嶺街的“快樂老家”,它就是著名的交際場所“綠樓”,為胡金芳旅社所辦。當年國民黨高官來此會客、消遣,蔣介石和宋美齡分別陪同司徒雷登和馬歇爾來此跳舞。蔣經國在綠樓夜夜笙歌;張學良和趙四小姐在此歡度神仙眷侶般的時光;女記者陳香梅在此邂逅飛虎將軍陳納德……

綠樓不對公眾開放,百姓隻聞其聲,難廁其身。

後街有十多家米行。

下街多為木器店、煙店、瓷器店、麵店、茶館等。

新街則為轎行所在地,也有旅店和茶館。

清末民國期間,廬山的登山交通工具主要是山轎,每年有數幹轎夫為旅客上下和貨物搬運提供勞務。中國旅行社是我國第一家旅行代理機構,由上海銀行總經理陳光甫創立。1930年,中國旅行社枯嶺辦事處開業,分別在蓮花洞和枯嶺設有轎行,辦理登山業務。

新街的轎行,劃分有一百多個隊,每隊一個門麵,有2000多名轎夫,每隊又分成若幹個組。那裏有交通銀行開辦的交通

二八九

二九0

大旅社,四層樓的房子。上山的客人下轎後,可以在這裏歇宿。檔次與胡金芳和嚴仁記不相上下。轎夫則基本在窯窪居住。

枯嶺街有二十多家經營上好的中國店鋪,發行了自己的貨幣。其中,胡鼎康、胡金芳大旅社、厚生公司、樂同順號,是枯嶺四大名商。

洋街,以巡捕房為界,早先中國人是不能越過界線的。那裏有一個手持木棒的印度人,忠於職守,從不讓無證者通行。相反,洋人卻可以越過界來。他們喜歡到正街來玩,吃特色小吃,買點絲綢、茶葉、瓷器之類。

不過,聖誕節那天,中國人可以破例去洋街玩耍。教堂裏演奏著管風琴,唱起了讚美詩,鍾聲一遍遍敲響,穿過岸邊的河柳樹,在長衝河兩岸飄蕩。

洋街,基本是外國人開辦的店鋪,主要經營業務、對象也都是針對外國人。也是銀行集中的地方,有彙豐銀行、花旗銀行、渣打銀行、四明銀行、亞細亞銀行,還有裕民銀行、中國銀行、交通銀行、中央銀行、普通銀行等,共有二十多家銀行。九江洋街的街道比廬山洋街要寬些,但銀行卻少於廬山。

枯嶺洋街有很多名店,其中吉普商店,經營布匹百貨;厚生公司,經營貨幣;都約翰辦館,經營飲食娛樂;協和商店,經營西裝。還有麵包店:俄國人開的雲鬆麵包店、英國人開的米西麵包坊。

都約翰辦館,有歌廳舞廳。正門朝東,對開的兩扇玻璃門,留在人們記憶中最為深刻的是,進門處有兩位漂亮的印度女郎侍立兩側,見人就笑眯眯地打招呼:“哈唆!”

洋街,沿著長衝河兩邊向下延伸,擺著長長的瓷器地攤,每邊都有四十幾個攤位,五彩紛呈,眼花繚亂,都是景德鎮的瓷器商。逛瓷器地攤,是洋人的一大愛好,他們邊走邊看,邊逛邊買。

長衝河的上中部,分布著英、法、美、德、瑞士、加拿大、土耳其等國人,以英國人居多。河的下部是俄國人。 日本人則集中在湖北路。

日軍占領後,將枯嶺盡收囊中。很多銀行消失了。 日本人成立了各種服務社,有二三十家之多。 日本人豢養了一批女性,從事色情服務,供高官們享樂。

服務社背麵的窗口,經常扔下一種橡膠做的富有彈性的東西。不諳世事的孩童,對此充滿好奇,撿起來,揩一揩,放在口裏吹。吹成小鳥形,再吹成葫蘆形,吹得像氣球那麼大。捧在手裏,拍拍打打,或者拋在頭頂上方,一路追打著玩耍。大人看到孩子玩這麼汙穢的東西,就咒罵不已。孩子們不明白,這麼有趣的東西,為何不能玩?

匆匆

百年的枯嶺街,走過多少行人的腳步?不知道。可以知道的是,不管多麼風光無限,顯赫一時,都不過是匆匆的過客。

過往的那些人、那些事,如今安在哉?唯山間之明月,鬆間之清風,依然尚在,不時追憶著斯人斯事。

1925年夏天,徐悲鴻由歐洲回國度假,來到廬山,入住胡金芳旅社,實地寫生,同時還寫下了14首山水詩。

1931年夏,徐悲鴻帶領南京中央大學的學生,又赴廬山寫生。

每次,徐悲鴻來廬山,都會有許多的學生、記者和藝術愛好者,慕名而來,旅社早晚都擠滿了人。

1928年,剛擔任上海中國公學校長的胡適先生,乘船至九江,再坐轎上廬山,當晚,他點名下榻胡金芳旅社,是因為著名詩人徐誌摩曾住過。

胡適遊覽禦碑亭時,聽了明朝周顛和尚的逸事後,滿臉不屑。他認為這不過是朱元璋“那位‘流氓皇帝’欺騙世人的最下流的大文章”。

在白鹿洞書院高大的鬆陰下,這位大學者站在淚泊的流水邊,侃侃而談,胡適談出了著名的廬山“三大趨勢”:慧遠的東林寺,代表中國佛教化與佛教中國化的大趨勢;白鹿洞,代表中國近世七百年的宋學大趨勢;枯嶺,代表西方文化侵入中國的大趨勢。

1934年7月的一天,時稱“美人魚”的楊秀瓊兄妹上山拜訪林森主席。楊秀瓊是當年全運會和遠東運動會的遊泳冠軍,兄妹均具遊泳天賦,被邀請到南昌參加表演,反響極好,接著被邀請上廬山表演。

在蘆林湖,楊秀瓊在水中輕巧自如,遊姿曼妙;哥哥楊元華捆綁手腳,依然能百米神遊,堪稱一絕,都引起了觀眾熱烈的掌聲與喝彩。

1935年12月30日,經中英兩國政府核準,《枯嶺產業地交還江西省協定》正式簽訂。這天上午10時,在廬山圖書館舉行簽字儀式。兩國代表同飲香檳。

1936年元旦,上午10時舉行隆重的交接儀式,中外賓客千餘人。英國董事會代表將枯嶺公事房鑰匙,交給廬山管理局局長蔣誌澄開門,更換了門牌並旗幟,管理局辦公地點由大林衝遷到原枯嶺公事房。

當時的報紙曾報道廬山收回租借地的狂歡情景:“慶賀之爆竹,聲聞數裏,摻以歌聲樂聲,歡騰情況,空前未有。”“晚間舉行提燈會,民眾參與者數千人。遍山燈火,輝光如晝,至夜11時,狂歡始畢。”

從1895年至1935年,整整40年,租借地的收回使得李德立租賃999年的契約成為笑談。

一位老人回憶:

一天,放學後,他看到蔣介石和宋美齡在協和教堂附近散步。他想起老師的話,三四個孩子就站在路邊不動,朝他倆鞠躬。宋美齡趕忙叫保姆到轎子裏去拿點吃的來,宋美齡在每個孩子頭上摸了一下,蔣介石笑眯眯地一旁看著。保姆發給孩子每人一些糖果。

那些糖果是用玻璃紙包的,他們都舍不得吃,帶回了家。

為團結抗日,謀求國共兩黨第二次合作,國共兩黨在南京、杭州等地多次會談,其中兩次在廬山進行。雙方談判者的腳步,在廬山枯嶺街來往交錯而行。

1937年6月4日,周恩來抵達廬山,下榻仙岩飯店,同國民黨代表蔣介石就中共草擬的《國共兩黨合作抗日共同綱領》進行會談,雖然收效甚微,但畢竟雙方均向前邁進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