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揭一揭《大公報》的老底
1958年9月30日下午,毛澤東的秘書通知吳冷西到豐澤園毛澤東的住處去。當時吳冷西擔任《人民日報》的總編,毛澤東和他主要談了辦報紙的事情,其中就有很長一段話說到了《大公報》,毛澤東對吳冷西說:“《大公報》從天津起家時是由三個人的‘合作社’從別人手裏接辦的。這三人‘合作社’是吳鼎昌出錢,胡政之經理,張繼鸞主筆。抗戰前雖然不斷有所發展,但在整個中國政局中沒有多大分量。抗日戰爭是《大公報》的鼎盛時期,國共兩黨合作的局麵給《大公報》發揮其作用提供了條件。張繼鸞以及繼任的王芸生,在這方麵的作用值得重視……人們把《大公報》對國民黨的作用叫做‘小罵大幫忙’,一點也不錯……”[1]毛澤東這裏說的《大公報》也是我們今天要說的這個《大公報》。
毛澤東為什麼會這麼熟悉《大公報》的呢?廬原來,《沁園春·雪》在重慶引起的這場“軒然大波”,《大公報》在其中也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當時毛澤東雖然已經離開了重慶,但是他卻依然對《大公報》的一舉一動了解得清清楚楚。他所說的“小罵大幫忙”也是有根有據的。
就在《新民報》晚刊發表毛澤東《沁園春·雪》的十四天之後,11月28日,重慶的《大公報》也在第一時間公開轉載了《新民報》晚刊上的毛澤東“詠雪詞”和柳亞子在《新華日報》上發表的《沁園春》和詞。而且對毛澤東的“沁園春”還作了非常明確的標示,寫作《沁園春?詠雪》,作者毛澤東。
們知道,唱和《沁園春》,進而借機攻擊毛澤東,這出鬧劇是陳布雷一手主持的,是以《中央日報》為陣地的,但是你知道嗎?真正在報紙上開唱和先河的卻是《大公報》。
11月30日,也就是《大公報》發表毛澤東《沁園春·雪》之後的第三天,《大公報》又一次率先發表了崔敬伯的一首《沁園春》,《大公報》在發表這首詞的時候在詞的前麵還像模像樣地加了一段小序:
——頃者讀報,見近人多作《沁園春》體,棖觸衷懷,輒成短句,頂天立地之老百姓,亦當自有其立場也。
一夕風橫,八年血浴,萬裏萍飄。看旌旗到處,惟餘榛莽;衣冠重睹,仍是滔滔。米共珠殊,薪同桂貴,早與天公共比高。抬眼望,盼山河收複,忍見妖嬈。
名城依舊多嬌,引無數雄兒競折腰。惜蒿裏鶉衣,無情點綴;泥犁溝壑,不解風騷。千載良時,稍縱即逝,豈是頹梁不可雕?天醉也,看今朝如此,還看明朝。[2]很明顯,詞人在詞中向人們描繪了國統區社會生活的一幅最黑暗的圖畫。用一係列的殘酷現實,無情地揭露了日本帝國主義鐵蹄對中華大地的蹂躪,有力地鞭撻了國民黨反動派的腐朽、沒落和反動。
這就讓我們有些犯糊塗了,一個《新民報》已經夠讓國民黨和蔣介石頭疼的了,難道在重慶那麼險惡的環境裏,在國民黨統治根深蒂固的陪都裏,能這麼任由這些親共分子“胡來”嗎?
所以,我們有必要掀開《大公報》的底牌來瞧一瞧,看它的葫蘆裏賣的到底是什麼藥?
《大公報》是中國創刊比較早也比較重要的一張報紙,它於1902年6月17日創刊於天津,創辦人是英斂之。1925年11月27日報紙被迫停刊。事情就是這麼有趣,和《新民報》一樣,後來,真正使《大公報》興旺起來的也是三個人。常言說,三個臭皮匠湊成一個諸葛亮。這三個人,一個是胡政之,一個是張繼鸞,還有一個是吳鼎昌。三個臭皮匠終於要開張了,但是他們能湊成一個諸葛亮嗎?
1926年的某一天,胡政之和張繼鸞來天津與吳鼎昌聚會。三個人閑步街頭,從《大公報》門前經過,見《大公報》的金字招牌高懸門額,而招牌下麵的兩扇大門卻緊緊關閉,吳鼎昌就向胡政之說:“這是你抱過的孩子,你不想救救它嗎?”胡政之說:“你如果有意思,我當然願意當保姆。可惜我缺少一碗‘救濟湯’!”吳鼎昌說:“錢不成問題。
難得繼鸞也在這裏,咱們湊合起來吧!”[3]就這樣,吳鼎昌籌資五萬元,一部分用做盤下《大公報》的資金,一部分用於周轉。當時還商定,寧可將全部資金都用完也不增加新的股東,以免因股東意見不同影響事業的發展。
九個月之後,那時已經是1926年9月1日了,吳鼎昌、胡政之、第張繼鸞三個人接管的《大公報》重新開張。吳鼎昌被推為社長,胡政之為總經理兼副總編輯,張繼鸞任總編輯兼副總經理。吳、胡、張成為《大公報》真正的三巨頭。吳鼎昌對胡政之和張繼鸞提出的經營方針、辦報意見、人員使用從無幹涉,一任二人主張。
新出版的《大公報》在創刊號上提出了一個非常響亮的口號:“不黨、不賣、不私、不盲”,並且將它們作為社訓來嚴格遵守。不黨,就是說。不黨同伐異,不為任何黨派所利用,,;不賣,是指不以金錢為報紙交換的條件;不私,是說將報紙作為社會的公器,同人不可將其作為個人謀取私利的工具;不盲,就是不盲從,不隨聲附和。在提出社訓的同時,報紙又提出了一個“四不主義”,即不錦上添花,不落井下石,不與人共利害,不參與別人的秘密。
在開始的時候,為了贏得老百姓,為了提高報紙的銷售量,這個社訓和“四不主義”,《大公報》還是能夠恪守的。然而,隨著吳鼎昌地位的變化,隨著蔣介石對胡政之和張繼鸞的拉攏,《大公報》的立場開始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
北伐之前,吳鼎昌是北洋軍閥政府的鹽業銀行經理,是北方的大財閥,代表北洋軍閥官僚資本的利益,與國民黨是有很深矛盾的。我們知道,北伐的革命對象首先就是北洋軍閥。而北伐開始處於國共合作時期,因此那個時候吳鼎昌對北伐中表現突出的蔣介石是非常痛恨的,在軍閥政客的反蔣鬥爭中,《大公報》是站在軍閥一方的。而且,蔣介石在發動了四一二反革命事變之後,吳鼎昌和胡政之、張繼鸞也一直沒有停止過在報紙上揭蔣介石的瘡疤。
九一八事變是《大公報》轉變辦報方針的一個分水嶺。《大公報》對蔣介石的態度由過去的大罵不幫忙,轉變為“小罵大幫忙”。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九一八事變之後的第三天,張繼鸞、胡政之主持召開全體編輯會議,討論對九一八事變采取的態度。張繼鸞繼而宣布了他和吳鼎昌、胡政之商定的方針——“明恥教戰”。張繼鸞進一步說:“中日問題,非一朝一夕所致,而雙方力量懸殊,不應倉促開動戰端……”可以說這就是當時《大公報》對待九一八事變的態度,是《大公報》的“緩抗論”。
與此同時,蔣介石在九一八事變之後,為了保存實力,維護自己的反動統治,也製訂了不抵抗政策,借口需要準備,壓製立即抗戰的主張。強調“先安內後攘外”。這可以說是蔣介石的緩抗論,二者不謀而合。
真的是不謀而合嗎?表麵上看,雖然二者的出發點是各不相同的,但是表現在語言上確實是一唱一和的。針對《大公報》與蔣介石的這種唱和,老百姓極為憤慨,天津的讀者甚至向《大公報》投了一枚炸彈。
外地的讀者也寄給張繼鸞一個裝有炸彈的郵包。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南洋華僑指責《大公報》是“小罵大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