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熱愛文學,是為了快樂

訪間美國的諸多活動中,和同行的會見當然是最愉快的了。塔爾薩國際交流組織的朋友理解我們的心意,在安排我們和黑人作家塔奧博特的會見之後,又安排我們會見了當地的兩個作家組織“星期二作家組織”和“星期六作家組織”。

那一天塔爾薩商會大樓五樓會議室裏,歡聲笑語不斷。“星期二作家組織”的5位女士和我們歡聚一堂。這一天不是她們的活動日。一般是每個月的第一個星期二的下午1點到3點她們才活動。今天,為了接待我們,特意安排了這次活動。這5位貴婦雖然衣著樸素,但從氣質上看都很雍容高雅。按著美國的習慣,我們不好去詢問各位女士的年齡,但我看得出,她們都到了做祖母的歲數了。她們所在的這個作家組織,甚至比她們還要年長。它成立於1934年,創立人是一個女作家,她還是一個小學教員,她的丈夫是當地的石油大王。她喜歡寫騎馬打獵題材的小說。從1934年到1972年,她一直是這個作家組織的主席。可惜她的年紀太大了,沒能出席今天的會見。

熱情的美國女士先做自我介紹。瓊莫裏斯、規任的主席,一頭精心修飾過的卷發,白襯衣,米色的筒裙,可能是愛爾蘭移民,像英國女人一樣高挑的身材。她說,我是寫兒童文學的,我有一個兒童木偶戲團,我也寫木偶劇本,同時為雜誌寫專欄。看來她很忙,當老板,當編劇,還當專欄作家。穿著粉色碎花襯衣的莫蕾斯太太說,她是專門寫神秘小說的作家,出過兩本謀殺案的小說。看著她和善溫厚的樣子,想象不出,她會製造凶險的故事。很高很壯的別麗婭太太,穿著白色的連衣裙,眼鏡後邊閃著活潑的目光,她說,我是寫詩的,也寫過短篇故事。我是自己花錢印書, 自己賣。這其中,伯萃太太算是資深作家了,她從1949年就參加了這個作家組織。她說她已經出了8本書,都是小說,其中也有兒童文學。最近出版的一本是寫發生在一個印地安人村落的故事,書裏配了許多插圖,很暢銷,最近又要重印。這位有七十高齡的老太太,還穿著鮮豔的連衣裙,她說她已經寫了50年,還要繼續寫下去。最後一個介紹自己的是海倫女士,她好像比她們年輕一點。她說,我是寫愛情小說的,寫事業和愛情怎麼相結合。她出過一本愛情小說集。

當然我們也做了一些自我介紹。她們對我們的作家組織也很關心,特別了解了我所在的這個地方作家協會。她們對國家出錢供養作家組織感到很驚訝。她們說,這樣的作家組織在美國一家也沒有。我頗費口舌地解釋專業作家和業餘作家的區別,她們也感到不解。在美國一般是沒有專業作家的,每個作家都有自己固定的職業,主要是業餘寫作或者有了錢後停職寫作,寫完了再工作。當然各位女士十分羨慕我們社會主義國家作家的優越。我對她們說,到底誰的優越性多,還很難說。現在中國作家也麵臨自己養自己的形勢了。

我十分關心她們這個組織的經費來源。我想,既然這個組織的創始人是一位石油大王的妻子,那麼這個石油大王一定給她們許多資助。當我把這個問題委婉地提出來後,她們都說,根本沒有,肯定沒有!她們說,她們是靠大家交的會費來開展活動的。會費交多少也沒有固定的數,全憑自願。後來我明白了,她們的作家組織,一不養人,二不養車,開展活動一般都在家裏或在免費的公共場所,出書自己花錢。這樣的作家組織,還有什麼花銷?

也許我的提問衝淡了這次會見的美好的文學氣氛。這時別麗婭站起來為我們朗誦她的新詩《決了!快了!》。這是一首寫給孩子的詩。她朗誦得很動情,言語雖然不通,但詩的韻律,那種音樂美,我們真切地感受到了。吳小姐為我們翻擇了詩的大意;快告訴孩子,他們要知道一切。他們的眼睛是睜著的。快告訴他們,五月的花多麼紅,八月的天空多麼藍,冬天的太陽多麼富有詩意!

我雖然不懂詩,但我覺得這是一首感人的好詩。在中國很少讀到這樣的詩了。我們的一些新潮詩人經常以別人讀不懂他們的詩而自豪。最後別麗婭向我們每人贈送一本她的印製精美的詩集。雖然是英文的,我們會讀懂的―那是她的心意。

這天晚上,我們又會見了一個“星期六作家組織”,顧名思義,這個組織是星期六開展活動的。這一天正是他們活動日,我們趕去旁聽。活動的地點並不堂皇―這是一個體育場的備品倉庫,周圍擺滿了裝體育用品的櫃子。中間擺了一個簡易桌子,每人拿了一把椅子,圍成一圈便開始活動。他們知道中國朋友要來,也沒做什麼擺布和修飾。美國人很坦率很真誠,他們不認為在倉庫裏開展文學活動有什麼不雅,有什麼丟麵子的。如果說,“星期二作家組織”還有些貴族氣息,那麼這夥人就代表普通美國人了。

參加這次活動的有8個人,有必要做些介紹。伯爾,一個壯實的小夥子,有興趣曆史方麵的小說,是個會計師。諾利先生,五十多歲,工程師,寫過暢銷的曆史愛情小說。羅伯特,大胡子,穿件格襯衣,建築工程師。他說他隻是愛好寫作。克柯,學者風度,當地物理協會的公共人員,到北京參加過學術會議,他愛寫小說,對美國60年代的故事有興趣。沙姆先生,穿深藍色的T恤衫,退休的商人,熱愛文學40年,出版過兩本書,都是國際間諜題材的小說。還有3位女士。盧希,滿頭白發,穿花團錦簇的上衣,退休的醫務工作者,寫詩也寫小說。年輕漂亮的海魯,是個大學生。她說,我寫過書,沒人出版,現在正寫第四本。南希太太,運動員式的短發、短褲,她說她是專門寫西部牛仔故事的,寫過一部書,沒人出版。她的本職工作是在醫院管人事。

這次活動的主要內容是討論盧希的一篇小說。先由海魯替她朗讀,大家聽得很認真。吳小姐同步翻譯,使我們明白了這個故事的梗概:一個家庭正過感恩節,突然傳來不幸的消息,一個在外打獵的兒子,因槍走火,受傷身亡,全家悲痛欲絕。海魯讀完,大家開始討論。美國人確實坦率,當著外國人的麵把這位銀發老太太的小說說得一無是處。盧希倒是很沉穩,聽得很認真,並沒表現出不快,也未覺得丟麵子。她說回去後再根據大家的意見修改一遍,下次再請大家討論。接著大學生海魯又讀了自己的一篇小說,是寫一個小女孩因家庭發生矛盾,離家出走,被人收養的故事。然後又是一番討論。美國人確實很怪,連點基本肯定的話都不說,上來就是批評,要是中國人早就受不了了。中國人,特別是中國文人太愛麵子了。也許是翻譯昊小姐“偷工減料”隻說了後半截。不過,我看到,他們的文學活動倒是充滿了民主自由的氣氛。

實事求是地說,我們參加的是兩次層次不高的文學活動。這樣的作家組織大概還屬於文學愛好者、文學興趣者的沙龍。在美國,一些人對文學的熱愛,是和對體育,對旅遊,對其他文化的熱愛和追求是一樣的。文學對他們來說是一種生活方式,一種娛樂方式,大概不是想“以文載道”“用小說反黨”吧!他們甚至對出不出書,別人喜歡不喜歡都不在意,隻要自己願意,自己喜歡就行。所以他們的文學活動很輕鬆、很愉快的。也許這正是文學的基本功能。中國是一個文學發達的大國,可有時壓在文學肩上的責任太重了,搞文學的人又太累,結果反倒製約了文學的發展。中國在五六十年代,甚至文革之後,各種文學愛好者組織特別多,也還真培養了一批作家,可是後來多數沒有堅持下來,現在這樣的組織已是寥若寒星了。過去在中國,許多人追求文學是為了政治責任,為了名,為了利,結果文學很難實現這些理想。現在他們便不再愛文學了,而去愛其他更實用的了。真正堅持文學的,大概是把熱愛文學當成快樂,或把文學當成情人的人。

瞧,伯林格姆這一家子

到了伯林格姆先生家,仿佛進了中國古董店。庭院的草坪上擺著石佛,客廳裏立著幾扇屏風,牆上掛著多幅字畫,茶幾上放著瓷花瓶和鼻煙壺……我們不是古董鑒賞家,但還是可以看得出,這些中國古物起碼是明清時代流失出來的。伯林格姆的先祖清朝時曾在中國當過外交官,這些珍物倒不是從他那兒繼承下來的,而是伯林格姆夫婦精心收集的。比如那幾扇屏風,是從一個搬家的鄰居家買來的。前些年,中國文物還不像現在這麼值錢,一般的老美也不知道這些陳舊笨重的東西,是中國什麼朝代的。其他文物也是一件件從美國的舊物市場買來的。經這幾十年的努力,這個家庭的陳設基本中國化了。

看得出這是一個熱愛中國文化的家庭。也正因為如此,伯林格姆一家才邀請我們一定到他家作客。伯先生是當地有名石油專家,他早年畢業於堪薩斯大學工業管理專業,後來在俄州的許多石油公司擔任石油工程的高級職務,同時還在俄克拉何馬大學搞研究工作,1979年他自己建立了伯林格姆工程有限公司,承擔石油開發建設的設計和施工。伯先生像個教授而不像老板,淺藍色的襯衣,深藍色的西裝褲,稀疏的金黃色的頭發拂在額頭上,金邊眼鏡後麵一雙和善的眼睛,他深沉寡言,微笑是他最多的表情。她的夫人詹妮爽朗熱情,穿了一件鮮紅的綢上衣和一條深藍色的長裙,頭發已經灰白,眉目還是那麼年輕動人,一派美國知識婦女的風采。

為了表示對這次家宴的重視,已經獨居在外的兩個兒子,也開著車趕了回來。老大馬克,性格和形象都像他的父親,金色的軟發,寬寬的額頭,沉靜多思的神態,他是一個管道工程師。老二安特魯長得像媽媽一樣漂亮,也是高挑的身材,活潑好動,總有問不完的間題,他是一個電氣工程師。詹妮還請來她的朋友,84歲的瑪麗和她的女兒琳達作陪。1981年她們一起訪問過中國,留下許多難忘的印象。多年來,中國一直是她們說不完的話題。

這次晚宴的規模大概相當於聖誕節了,餐廳裏擺著長餐桌,桌子上有全套的餐具、酒具,銀製的刀叉,水晶玻璃的酒杯,中國瓷的盤子,每人麵前還擺著一支蠟燭。酒的品種很多,菜的品種很少,無非是烤牛肉、烤土豆、蔬菜沙拉之類。為了表示鄭重,男主人伯先生親自主刀,為每一位客人分牛肉。美國人待客的簡樸衛生和高雅,實在值得我們學習。他們到別人家作客不是為了口福,而是為了友情。

餐桌上話題比飯菜的品種要多。首先,是詹妮、瑪麗、琳達三位女士對1981年的中國之行的回憶。那次她們以旅遊者的身份去過北京、石家莊、洛陽,當然最讓她們興奮的還是中國看不盡的文物古跡,看不夠的民風民俗,特別使她們難忘的是在石家莊碰到的幾個大學生,陪她們參觀,向她們學習英語,那些孩子的真誠友好令她們時常想起。當然也有不快的事,那位導遊王先生總是繃著臉,刻板教條得讓她們很掃興。還有她們本來要去桂林,卻被拒絕了,說那裏正修軍事機場,不讓外國人去。我們說,十年前中國剛打開封閉很久的大門,從人們的思想觀念到各方麵條件都不適應,現在一切都好多了,歡迎你們再去。瑪麗老太太首先響應,這位84歲的老太太穿一身白色的連衣裙、黑色的半高跟皮鞋,和她的女兒像姐妹倆。她壯心不已地要走遍全世界。她說她們要重訪中國。我們請她們一定到東北看一看,我們將設家宴歡迎她們!

瑪麗老太太高興得有些手舞足蹈,然後又表示一種緊張的表情,她說,中國飯菜很好吃,但她怕中國人勸酒,菜也做得太多,太浪費。我說,這一切都在改變,你們全然不用害怕。

安特魯放下手中的刀叉,向我們提出這樣一個問題:現在中國的許多非法移民偷偷登陸,給美國帶來許多麻煩,不知道你們怎樣看這個問題?這是一個尖銳的問題,近日美國的新聞媒介對中國的批評指責很多。我說,中國政府堅決反對移民偷渡,也采取了許多措施。現在這些非法移民,主要是香港、台灣的一些蛇頭,為了牟取暴利而欺騙了一些中國人,現在中國正采取更嚴厲的打擊措施。伯先生說,中國移民一向吃苦能幹,是最優秀的移民,有許多華人已經成了美國高科技的骨幹。我們歡迎中國移民,但是反對非法移民.我說,我們理解美國朋友的意見,這個問題經過努力,可以很好解決.

詹妮太太好像很關心我們的家庭情況,特別想知道我們有幾個孩子。這沒有什麼保密的,我們做了介紹。王先生有三個孩子,謝先生有兩個孩子,我有一個孩子。她高興了,“原來中國不是強迫隻讓生一個孩子呀!"美國的好事者不斷地指責中國的人口政策,一般美國老百姓不知真相。我們解釋說,中國人口太多,資源有限,如果不節製生育,中國會成為世界最窮的國家,那麼就會有更多的移民湧到世界各國。幾百個移民偷偷上岸,都把美國搞得很緊張,如果來個幾十萬,幾百萬,把美國也吃窮了。我們提倡計劃生育是從中國國情出發的,也是從全世界人民的利益出發的。中國人絕大多數是擁護的,也是自覺執行的。經過我們的誠懇說明,在座的美國朋友“一玫投票”讚成中國的計劃生育政策。看來這幾位美國朋友要比議會裏的許多議員更理解中國!中國和美國之間太需要互相了解互相理解了!

伯先生說到,前幾天英國前首相撒切爾夫人來到本市訪問,在講演時說,下個世紀中國將成為世界上最強的國家之一,因為中國人是世界上最勤勞的民族之一。他說,我聽了以後非常高興。我們全家都熱愛中國,真心希望中國好,也想為中國的發展做點事情。我們3個中國人趁勢對中國改革開放的形勢做了介紹,說得幾個美國朋友都很激動。詹妮說,我的先生是個很不錯的石油工業專家,如果有可能他的公司願意和中國合作,他也願意到中國工作。接著他的兩個兒子―管道工程師馬克和電器工程師安特魯也表達了和他父親相同的意願。說著詹妮太太拿出一本關於她丈夫的背景材料,我收下並表示回去之後向有關方麵推薦。我所在的黑龍江省也是一個盛產石油、石化工業發達的省,我們也希望和美國合作。

這次會見最後的節目,是觀賞伯先生家的中國文物。他們夫婦仔細介紹每件文物收集的過程,向我們詢間它價值。我們用少得可憐的文物知識,說明我們對它的價值的判斷。他們的兩個兒子聽得很認真,他們和他們的父母一樣,也是“中國迷”。他們指著一幅舊得發黃的古畫上的一首古詩讓我們翻譯。這是一個二流畫家的三流詩作,沒有什麼精彩的句子,表達的是傷秋的情感。精通中英文又熟讀中國古典文學的吳小姐,竟把他們說得動了情。他們一再讚揚,還是中國文學精深。詹妮太太拿出幾幅中國書法愛好者寫給她們家每人一幅的條幅,她不明白上麵的意思卻精心地收藏著。我們仔細地解釋每一條的含義,他們很精心地記了下來。辭別的時候,我們向他們一家贈送一套中國毛筆和一盒龍井茶。詹妮太太說,她也要學中國書法。那茶準備招待最尊貴的客人!

伯先生一家向我們揮手告別,一直到我們的車消逝在濃濃的夜色中。

俯瞰大峽穀

美國政府對待國際訪問者是很客氣的,凡是你想看到的地方,他們都能滿足你,但是要在訪問前3個月提出計劃,他們才好做精心編排,安排好吃住行。到了美國我們有些後悔,我們提出要看的地方都是有關曆史文化的人文景觀,竟沒有提出看一看風景名勝。一般到美國都要看一看大瀑布和大峽穀。看大瀑布要到臨近加拿大的紐約州的尼亞加拉瀑布城。我們已經到一臨近的賓夕法尼亞洲,卻無緣去尼亞加拉。後來吳小姐說,從塔爾薩飛往舊金山的時候,如果天好,你們可以看見大峽穀。我們祈盼到時能碰到好天氣。

那天下午3點20分,我們從塔爾薩出發,一直向南飛向得克薩斯州的重鎮達拉斯。燥熱的塔爾薩好像永遠沒有陰天。結果飛到達拉斯上空的時候,隻見朦朧一片,厚厚的雲層為達拉斯罩上一層雨幕,看著汪洋中的達拉斯機場,我們的心頭湧上一片陰影。坐在候機大廳等候去舊金山的班機,隻見立地的玻璃窗上滾下一行行淚珠。5點20分,我們再次從達拉斯起飛,一直向西奔新墨西哥、亞利桑那州方向飛去。當衝出達拉斯上空的雲層時,我們發現竟是萬裏晴空。真是天外有天,我們的心情也豁然開朗。透過薄薄的雲層向下俯看,又是一番獨特景象。美國人把大地當成畫布了,精心描繪自己的個性。前些天從芝加哥飛往傑克遜的空中,看到的錦繡原野是由相同的正方形組合而成的。這次看到的竟是由一個個圓形組成的田原,這圓形有的是綠色的,可能種的是晚熟的作物,有的是黃色的,大概是正在成熟的麥田。他們把田原設計成圓形,不知是為了耕種的方便,還是為了美觀?可能兼而有之。美國幹什麼都喜歡標新立異。無論怎樣整景兒,他們都是著眼於對資源的充分利用和倍加愛護。可以說,美國這片大地十分美麗和富饒,他們像愛護嬌嫩的花一樣,生怕有絲毫的損害。為此,他們寧肯到國外高價去買石油,買其他礦產品,而不肯開采自己的油田和礦產。有的州伐一棵樹,要經議會討論,所以他們有望不盡的森林。凡是對環境有汙染的企業,他們都建到國外去了。

盡管美國輿論界每天都在批評政府沒有保護好環境,但我們在繁華發達的美國旅行,更多地是感受到大自然的純淨,生態的和諧。在喧囂的紐約街心公園裏,小鬆鼠在草坪的樹叢中竄來竄去;在居民小區門前的水塘裏荷花正茂,並有鴛鴦戲水其間。美國環境保護如此之好,一方麵是因為全民的環保意識,一方麵是因為法律的強度.聽說,美國有法律規定,凡是釣魚者釣到10厘米以下的小魚,必須放生,違者重罰。如果有兩個人同時釣魚,另一個人看到旁邊的人沒有放生,他馬上打電話投訴,然後另一個就要受到重罰。這位先‘生認為,他釣小魚,也侵犯了我的利益,我有責任製止他。這樣的事在美國很平常。前一個車在路上拋物,後一個車肯定舉報,因為他破壞了環境,就是傷害了我,不能容忍!路上拋物一般要罰1000美元,再有錢的人,也不敢亂拋。

“快看大峽穀!"吳小姐呼喚我們。飛機上的許多人都把臉貼在舷窗上,俯瞰這世界絕景。這時天高雲淡,下麵的一切都曆曆在目。飛機也有意降低了高度放慢了速度。這裏是亞利桑那州西北部的科羅拉多河穀。隻見山岩像波浪一樣起伏,鬼斧神工把山岩劈開一道道巨大的裂痕。這裂痕的側麵是世紀的年輪,那一層層不同顏色的山岩,顯示相距億萬年的曆史。遠看峽穀是暗紅的顏色,像落日的餘暉塗抹的色彩.山岩的上層呈淺黃、灰白、鮮綠和粉紅色,深層呈棕、褐、暗灰和絳紫色。這五彩繽紛的山岩大穀,充滿了神奇和神秘。這裏好像是所有繪畫大師的顏料倉庫,取之不盡用之不竭。這眾多的顏色在這裏配比溶合,裝飾和幻化著嶙峋的山穀,形成舉世罕見無以倫比的奇妙和壯觀。而地質學者和考古學家在這些斷層和顏色中可以尋找到40億年前的花崗岩和玄武岩及其中的動物、植物的化石。大峽穀是彙錄地球變遷的一部大書。

在大峽穀的中間,科羅拉多河奔騰咆哮,唱著沒尾聲的壯歌.它親眼所見大自然緩慢而又激烈的變遷。火山的爆發,山岩的轟塌,山洪的傾泄……它們記住了印地安人在這裏望而卻步,在鬼怪呼號般的山風呼嘯中逃之夭夭。它們記住了西部牛仔的馬隊,衝過峽穀,麵對山的崢嶸、河的湍流,長嘯聲聲。在他們的帶領下,勇敢的移民車隊通過陰森可怖的山穀,爬過陡峭的崖壁,向西海岸進發。他們扔下破舊的馬車和行李,掩埋下被饑寒奪去了生命的同行者。這些死者不肯閉上的眼睛還注視著西方。西海岸有黃金,有金色的夢,綠色的夢,這夢召喚著無畏者的腳步。敢於挺而走險的人,一往無前地衝過大峽穀和無數艱難的路程,要在西海岸用黃金築起自己的家園。這些勇敢者的足跡,是大峽穀最壯美的景觀。大峽穀的山岩上寫著勇敢的開發者的史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