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我們又議論到美國電影對世界的影響。1993年,世界最上座的100部影片中,美國影片占了88部,其中前26部為清一色的美國影片。亨利承認這一事實,他說西歐對美國電影批評很多,認為淺薄,但是看的人還很多。發展中的國家的人看美國電影主要看美國的社會背景,看美國人怎樣生活。東歐的社會主義國家為什麼垮台那樣快,就和看美國電影太多有關。你們中國的許多非法移民往美國跑也和看美國電影有關。亨利說出了一個事實,大量的美國影片湧向世界各國,他們的價值觀念,必然極大地影響和衝擊這些國家人民的思想。許多國家的有識之士大聲疾呼,要求采取抵製措施,以保持自己的傳統觀念。中國當然也應該這樣。
告別了坦率的亨利教授,我們又去拜訪學生事務工作處的溫漢民先生,這個部門是專門做學生思想工作的,這使我們很意外。溫先生是個年輕的華人小夥子,戴著方框金屬邊的眼鏡,穿著花格襯衣,他自稱是工人階級的後代。他的曾祖父1870年來美國當洗衣工人,後來他的父親也來了,也當洗衣工人。那時中國人不願意在美國常幹,隻想掙了錢早點回家。1930年,他的曾祖父、祖父和在美國出生的父親一起回到了中國。當時正國難當頭, 日本侵占了中國,他們生活無著,隻好又回到美國。他的父親從中國帶回妻子,而他是出生在美國的第四代移民。上學之前他不會說英語,而上學之後受的都是美國教育。上大學以後,他學了亞洲的曆史,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立誌長大以後要為美國的少數民族做點事情.他學的是心理學專業,畢業後他自願到學校作亞洲學生的思想工作。他說,他的工作目的就是讓學生樹立多元文化的思想,知道自己民族的文化傳統,樹立自己的自信心,同時能理解和尊重其它少數民族。他說,美國人反對多元文化的概念。他們說如果都重視自己的文化,美國不就沒文化了,不就亡國了嗎?他認為各移民國家文化之和就是美國的文化。他組織學生開展多元文化講座,教育學生反對種族、性別、階級歧視,也反對同性戀歧視。還動員了40個教授到學生宿舍住宿,和學生們朝夕相處,了解學生,關心學生。這些教授都很願意接受這項工作。這對我們真是個新聞。看來美國的大學對學生也不是放任不管,而且管得很細。溫先生的事業心和責任感都令我們敬重。從他的身上我看到了在美的華人的自強自立和奮鬥精神。沒有這種精神,他們不可能在人家的土地上站住腳。而站住腳之後,他們繼續高揚自己民族文化的旗幟,也因此得到了美國人和其他少數民族的尊重。
在斯坦福大學最令我們難忘的是和中國留學生的會見。在這所世界著名的大學裏,有來自中國大陸的三百多名學生和學者在攻讀學位或進行學術研究。在外國留學生活動中心這座二層小樓裏,我們見到了中國學生許峻峰和劉軍。他們拿著自己的飯盒和我們共進午餐。小許來自中國科技大學,福建泉州人,是來學材料科學的,他還是一個光棍漢,從快餐店買來了麵包和飲料。小劉來自四川的一所大學,在地球物理專業攻讀學位。他說他的母親是黑龍江人,他的父親在哈爾濱軍工學院工作過,我們就更加親近。他的妻子也來陪讀,所以他的飯盒裏有他妻子炒的菜。我們互相交換著食品,無拘束地交談著。和愛荷華大學的情況相同,這裏的中國學生的學習成績是一流的,外國學生都佩服。還是他們問我們的問題多,他們的心還留在祖國。他們想知道祖國的一切,當然最關心的還是改革的進展。他們對過去的落後痛心疾首,對現在的進步由衷高興。他們說,離開了祖國,才更想祖國,更關心祖國。往往是這樣,在你離開祖國這方故土的時候,你才會更強烈地感到自己屬於這方故土。他們也尖銳地批評國內的許多不盡如人意的事情,但是他們不願意聽到外國人對中國的指責。一個海外遊子看到祖國貧窮落後時的那種內心痛苦,是無法形容的。他們說,過去台灣的許多留學生不願意回國,學成後多數都留在了美國。現在都往回跑,因為台灣的經濟形勢比美國好,他們回去後大有用武之地。他們說,大陸來的學生也會這樣,隨著國內改革的發展,會有越來越多的留學生回國工作。他們說,美國的工作條件再好,也有寄人籬下的感覺。無論時間早晚,絕大多數的中國學生會回國的。他們不會樂不思蜀的。
我相信,在美國的中國的留學生也會像他們的先輩一樣,像當年的留日留法留俄的學生一樣,他們會在祖國最需要他們的時候,回到母親的懷抱,報效自己偉大的祖國。他們之中會有嚴複、錢學森,也會有周恩來和鄧小平。
陳若曦和“可來居”
舊金山的公路是山海之間的飄帶,我們隨著這飄帶向舊金山灣的東北岸飄去,那裏有一個美麗的小城柏克萊,小城裏有一個“可來居”,“可來居”裏住著我們尊敬的華人作家陳若曦。柏克萊好像半島上的山城,我們的車開出舊金山,穿過海灣大橋,鑽過長長的隧道,又走了很長的路,盤旋著爬上一個山坡,坡上的綠樹間座落著一棟棟彩色屋頂的小樓。“可來居”便是其中的一座。這樓順山勢而建,從前門進屋就是二樓,客廳裏寬大的窗子正對著舊金山海灣,前景是四棵鬆樹,後景是蒼茫大海,海中星星點點的帆影,海邊翡翠似的島嶼。這麵窗子是掛在客廳裏的最大的一幅風景畫,與掛在旁邊的台灣大畫家劉國鬆的現代派山水畫相映成趣。陳先生每天注視著這幅不斷變幻的畫,演繹出無窮無盡的故事。
陳若曦不像我們經常見到的海外華人女士那樣濃妝豔抹,她穿了一身駝色的毛衣和長裙,眉目像江南女子那樣清秀,熱情爽朗得像個北方大嫂。盡管是第一次見麵,我們在海外又沒有什麼名氣,可是她好像見了老朋友一樣熱情。更熱情樸實的是她的先生段世堯,這位穿牛仔褲戴眼鏡的流體力學專家,把若曦的朋友都當成自己的朋友。他拿出“簽到簿”,一個個向我介紹到過他家的大陸作家,在那上麵我看到了如下名字:丁玲、艾青、沈從文、蕭軍、林默涵、徐遲、黃永玉、王蒙、張潔、張賢亮、邵燕祥、張鍥、白樺、宗璞、李銳等。這裏簡直成了中國作家駐美國的“聯絡處”和“簽證處”,好像誰來到美國不到這裏就入不了關。有的夫婦同來,在陳家一住就是數日。我看到了過客們的留言,艾青寫道:請給我以火,給我以火.黃永玉寫的是:唱歌的時候主要不在嗓門而在真摯。張鍥寫道:我喜歡舊金山,我喜歡可來居。若曦夫婦給人們的確實是火,是真摯之情,所以人們喜歡來“可來居”,來過又難以忘懷。
.陳若曦和她的“可來居”一定會寫進中國文學的史話的。陳先生不僅以她的才華還以她的愛國熱忱和一個真正的作家的膽識,使我們格外的敬重。她祖籍福建,在台灣大學讀書時就開始發表小說,還和同班同學白先勇等創辦《現代文學》雙月刊。1965年她在美國獲得文學碩士學位後,和獲得博士學位的段先生一起回到大陸,報效祖國。時逢文革,他們曆經磨難,被迫移居香港,又遷居加拿大。1974年在香港時,發表短篇小說《尹縣長》,開中國文革“傷痕文學,之先河。1979年,她應美國柏克萊加州大學之聘,移居柏克萊。第二年返台為“高雄事件”被捕的作家請命,兩次麵陳蔣經國.1985年訪問大陸時受到胡耀邦的接見,共同討論“一國兩製”的可行性。她曾兩次帶領美國和台灣作家登上青藏高原,寫成《青藏高原的誘惑》,以促進西藏和美國民間的溝通,消餌美國人對“藏獨”的盲目鼓動。最近我又看到陳先生在她擔任主席的海外華人女作家協會上,嚴肅批評美國電影《喜福會》,她認為這部根據華人女作家譚恩美的同名小說改編的電影,嚴重地歪曲了中國文化,其中許多關於中國的故事十分荒謬和下流,作為一個中國作家她不能不表示自己的憤憤不平。凡是在有關民族文化的榮辱問題上,陳先生都表現出一個戰士的風範.她曾在《自序―尹縣長》中說:“經過這幾年,我才了解到中國人民原來是既悲且壯,可愛可敬。哪怕是最平凡的一個人,也是中國數千年文化的結晶, 自有尊嚴。”為了維護中國人的尊嚴,為了維護一個偉大民族文化的尊嚴,陳先生總是義無反顧地挺身而出,也因此,她贏得了海峽兩岸人民的尊重,也得到了世界更多人的尊敬。她的作品被翻譯成英、法、德、 日、挪威、瑞士、荷蘭文,她的讀者遍於世界。
為了歡迎我們而舉行的聚會,簡直成了整個灣區華人作家藝術家的一次集會。除了我們和來舊金山看望女兒的黑龍江作家魯秀珍,還有來自大陸現在定居在灣區的作家戈雲、陳雪、艾菲、高德蓉、陳汐,來自台灣的作家陳少聰、喻麗清,來自香港的作家吳瑞卿,還有兩位在這裏講學的浙江美院的教授,其中的一位是大畫家潘夭壽的兒子潘公凱,另有多位叫不出名字的華人朋友。還來了一位說是專門研究中國文學的美國學生,這位大胡子的年輕人滔滔不絕地說著中國人聽不懂的中國話,熱情地參加我們的交談。
這是一次美國最時髦的自帶飯菜的宴會。除了我們在舊金山的唐人街買了一隻北京烤鴨,各位來賓都各顯身手,親自製作了一種中國菜點。.這五顏六色的菜點擺滿了客廳裏的長條桌,簡直像中國南北大菜的一次展覽。我們品嚐到了紅燒牛肉、辣子肉丁、麻婆豆腐、宮爆雞丁等中國傳統名菜。不知哪位女士還帶來幾個中國人過年上供才用的大饅頭,我們都成了佛爺。幾種飯菜幾多鄉情,吃不盡的酸甜苦辣。大家都說,這是一次最好的宴會。
和大陸的作家聚會一樣,誰也不談文學.大家先是討論哪國的男人最好,因為在座的多數是女士,結論當然是中國男人最好,美國男人也可以。接著又討論中國哪個地方的人最好,當然都說自己家鄉的人最好。後來又討論離婚周期多長為眾有人說四年好,有人說六年好,有人說十年好,還有的說.要輕意結婚結了婚就不要離婚。最活躍的是來自北京的高德蓉和艾菲,她們保持了北京人能侃善辯的優勢,簡直是所向無敵。聽得那位老美目瞪口呆。這夥女士中最漂亮年輕的是艾小姐,她原來是大陸的軍旅作家,現在舊金山當職業作家,她用中文寫作,有人給她繃譯成英文出版,看得出她的日子過得很瀟灑。那位穿藍色長裙略施粉黛的陳少聰小姐在台灣很有名氣,她的小說得過中國時報的文學大獎。若曦和段先生看著大家無拘束的談笑,會心地笑了。他們的“可來居”快成了“老舍茶館”了。陳先生和我談起那一年她訪問黑龍江的感受,那裏的大森林、大草原、大油田、大糧倉都給她留下深刻的印象。不過印象最深的還是鬆花江,小時候,她也唱過“我的家在東北鬆花江上,邊唱邊流淚。
陳家客廳裏那幅最大的風景畫漸漸變了顏色,晚霞給舊金山灣罩上一層玫瑰色的薄紗,朦朧夜色更增添了浪漫的情調.大家談興正濃,但是沒有不散的宴席,隻得依依不舍地分手了。有人開動了自己的汽車,有人去坐地鐵,有人去趕火車。最遠的也許深夜才能到家。
我在留言簿上也寫了幾句話:我來自鬆花江畔,在可來居感受到了濃濃的鄉情。若曦大姐和段先生,黑土地盼著你們的光臨!
我們的車緩緩地馳到山下,回頭望去,山上像掛滿了珍珠一般,那最亮的一顆,肯定是“可來居”。
美國,這杯雞尾灑
最後的晚餐是在舊金山的漁人碼頭的一家餐館裏舉行的。
餐館的窗子正對著暮色中的聖弗蘭西斯克灣.紅色的金門大橋成了攻瑰色的晚霞中的剪影,成群的海鷗圍著歸帆唱著留連的歌。出海漫遊的人們都回來了,漁人碼頭成了他們揮灑浪漫情懷的喧囂世界。穿梭而過的高頭大馬車甩下一串串的鈴聲和笑聲,品嚐大海蟹的遊客們高舉翻滾著泡沫的啤灑杯呼喊著世界各地的語言。我們的窗下正有幾個黑人青年在表演迪斯科舞,在瘋狂的爵士樂伴奏下,像中國的武醜一樣翻著跟頭,激起一陣陣的歡呼聲。
我,王先生,謝先生,還有吳小姐,默默地坐著,靜靜地望著窗外的景致,細細地品味著杯中的瑪瑙色的雞尾酒。美國的雞尾酒的品種很多,我說不清這是“天使之吻”、“大吉利”、“老時髦”、“俏妞”,還是“茶花女”,隻品出清香甜蜜,還有幾分辛辣和苦澀。昊小姐說,這酒中有白蘭地、伏特加、杜鬆子酒,還有糖漿、檸檬汁、蘇打水和仙人掌汁。
好一杯千滋百味的雞尾酒,我品味這酒,好像品味著美國。如果我是詩人,我會寫一首詩,這詩的題目就是:美國,這杯雞尾酒。這句話可以概括我對美國的觀感。
一個月想把一個幅員遼闊的超級大國看個明白,顯然是不可能的。我們從西飛到東,從東飛到南,從南飛到中,從中飛到北,從北又回到西,無非是看了十幾個城市,接觸和采訪了一百多個美國人。由此就可對一個國家說點什麼,這似乎有點草率。可吳小姐說,留學生在美國呆上五年,也沒有你們看的地方多,接觸的人廣泛。吳小姐還是讓我談談對美國的觀感,我輕輕地舉起了手中的這杯雞尾酒。
美國這杯雞尾酒,是世界人種的混雜,是世界各種文化的混雜.混雜帶來了混亂,也帶來了雜交的優勢。人種的優勢,文化的優勢,形成了美國得天獨厚的發展優勢。這得益於美國巨大的包容性,吸引世界上一切優秀人才,為新大陸的開發注入永久的活力。更重要的是在這片新大陸上形成的一種移民精神,一種開拓進取艱辛奮鬥的精神,一種超越先人重塑自我的精神。在南方密西西比河畔那錦繡原野裏,在北方大瀑布附近的鋼鐵的森林裏,在東海岸紐約曼哈頓摩天樓群中,在西海岸淘金人用血淚鋪就的公路上,你到處可以看見這種偉大的精神在閃光,這是人類文明的風景線,我們不必非為它掛上階級的標簽。這輝煌壯麗屬於整個人類。也許更使我難以忘記的是美國人對這片土地、對自己祖國的熱愛,無論他們是哪一個國家的移民,總是自恃地說:“我作為美國人是很幸福的,是值得自豪和驕傲的。”他們不一定愛他們的政府,不一定愛他們的領導人,但是他們愛他們的祖國。無論在什麼場合,無論在什麼地方,每當美國國旗升起的時刻,無論大人還是孩子,都站立起來,手扶前胸,神情十分莊重,一改平素的散漫自由。其場景讓我們這些外國人都十分感動.因此我喜歡這杯雞尾酒。
美國這杯雞尾酒,這杯混雜的酒,是充滿矛盾的複合體。用“天堂”和“地獄”來形容它,都不貼切。美國社會處處可見巨大的反差。物質的富有與精神的貧瘩;表麵上的高度民主與實際存在的嚴重的種族歧視;近乎完美的法製與不安全的社會氛圍;較高的社會文明與畸形的社會醜態……如此等等,不一而足。美國所麵臨的麻煩不比任何國家少.大國地位在下降,經濟不斷地滑坡,社會各階層的憂怨,黑人和印地安人的憤患,新老移民因爭搶就業機會而引發的矛盾,這一切都使白宮的日子很不好過。也許美國患的是“富貴病”,因為富足,美國政治家變得趾高氣揚,好為人師地對別人家說三道四,想當這個世界的主婦,誰家的事情都想管,結果越管越亂。因為富足,美國人變懶了,變得貪圖享樂,結果在經濟的角鬥場上讓日本人搞得焦頭爛額,失業率的不斷增加,使美國人也失去了寧靜。因為富足,有的美國人開始放浪形骸,潘多拉的盒子一打開,什麼醜惡的東西都登堂入室了,於是愛滋病最先教訓浪漫的美國人了……政治家、哲學家、社會學家會從不同的方麵為美國作出診斷,開出不同的藥方。但是要治好美國的病隻能靠美國人自己。我們碰到的幾乎每一個美國人,都在批評美國自己,充滿了自省自責,這也許是美國新的希望,新的開始。
夜色沉沉的漁人碼頭,仍然燈火闌珊。在品嚐過雞尾酒後,我們開始吃烤牛肉。這個飯店的烤牛肉據說很有名氣。我們在厚厚的牛肉上灑上佐料,然後用刀子分割成小塊,再一塊塊地品味。根據客人的不同要求,把牛肉烤到不同的程度。我要了一塊五分熟的,雖然切的時候還看得見血,可吃起來確實鮮嫩。
太平洋的海風終於吹卻了遊人們的熱情,人們陸續離開碼頭,向舊金山城內的許多極樂世界走去。街頭變得冷清了,隻有頑強的黑人樂手還在海風中吹著淒婉的調子。
在我們返回賓館的時分,舊金山已是燈火輝煌的世界了。遠遠看去,起伏陡蕩的路像蜿蜒的燈河。一道道的光河在城中流過,河畔的樓閣像瓊樓玉宇一般.一切汙濁和罪惡都被掩蓋了。舊金山的夜色真是令人難忘。昊小姐對此不以為然,她問我們世界上哪個城市的夜色最好.她說,還是香港的夜色最美,全世界最美。每次我回香港,從飛機上一看到那一片燈海,就激動得流下眼淚,每一次都是這樣。“月是故鄉明”。昊小姐心中最美的當然是家鄉的燈光、月光!
在這個無月的夜晚,在大洋的這一岸,我仰望天空,尋找故鄉的明月。故鄉才是我靈魂的安托之地。舊金山再好也不是自己的家,美國再好也不是自己的家。我真有些歸心似箭了。
第二天,我們乘坐的飛機在舊金山上空盤旋一圈之後,呼嘯著向太平洋飛去。我回首望去,金門大橋、舊金山和美洲大陸漸漸地消逝在雲霧之中了。我向東方望去,我仿佛看見了神州大地,看見長城正挺起不屈的脊梁,看見了黃河正奔騰向前,翻滾著雪一樣的浪花……古老的東方文明在新的時代還會更加璀燦。
我從美國帶回很重的行李,那是用美國政府給的錢買的記載西方藝術的畫冊,有兩本我最珍愛,一本是巴黎盧浮宮珍藏品畫冊,一本是紐約大都會博物館珍藏品畫冊。而這都是歐洲文明的裏程碑,當然不屬於美國。我帶回很珍貴的一句話,是屬於美國的。那是肯尼迪說的一句名言:
“不要問你的國家能為你做些什麼,而要問你能為自己的國家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