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兒童體散文詩(3 / 3)

兒童體散文詩在表現形式上也像一般的散文詩,是多種多樣的。可以寫成抒情體(數量最大),也可以寫成敘事體和哲理體。可以用童話型,也可以用寓言型。最早的童話是由神話傳說演變的,最早的寓言則脫胎於動物故事。兩者都具有幻想色彩,也都常用擬人的手法。不同之處在於:童話更多地著眼於美,感情外露;寓言則著眼於善,性格內向。

我國當代有成就的散文詩作家中,郭風是采用童話型最多的一個。我們看他的短章《癡想》:

我想,

我要變成一朵小野花,

——一朵淡黃色的小野花,坐在兩片鮮綠的草葉上;

我側著頭坐在那裏,好,好像幼稚園的小朋友,坐在自己的小椅子上;

我坐在那小椅子上,唱一首童謠,,還要看一本圖畫故事;

忽地,我的朋友蜜蜂飛來了。這時,我便在我的花瓣上放一點蜜,請我的朋友喝蜜。

這隻是一個有幾分童話色彩的短章,還算不上典型的童話型作品。童話型散文詩首先是一篇童話,其中又包含著濃鬱的詩味。童話有兩個要素:幻想和故事。幻想是靈魂,故事是外衣。童話中的故事都是超自然和超現實的,但又是在現實生活的基礎上,用符合兒童的想象力的奇特的情節編織而成的。童話按照作品的人物角色不同,通常分為超人體童 話、擬人體童話和常人體童話。童話型散文詩最常見的是采用擬人體的形式,它注重富有詩的美感的幻想,常常淡化情節。《癡想》寫了一個孩子瞬間的幻想。他的幻想很奇特,竟然變成一朵坐在兩片鮮綠的草葉上的小野花。這是超越現實生活的,但它又來源於兒童的現實生活:“側著頭坐在那裏,好像幼稚園的小朋友,坐在自己的小椅子上”;“唱一首童謠,還要看一本圖畫故事”;而且按照生活和自然規律的法則向前發展:“忽地,我的朋友蜜蜂飛來了。這時,我便在我的花瓣上放一點蜜,請我的朋友喝蜜。”幻想與生活自然和諧地融和在一起。《癡想》表現了兒童對待生活的美好善良的情懷,充滿詩的美感。它用幻想的形式寫童心,比用現實的寫法更新鮮、更透明,更使人覺得童心的可愛。

在各式各樣的文學樣式中,隻有童話是專屬兒童的。寓言就有所不同,它的主要讀者是兒童,但它有兩類,一類是寫給兒童的,另一類則是寫給成人的。兒童體的寓言散文詩是充分考慮到兒童的心理和情趣,一般道德主題較多,更深邃、更有社會內涵的主題,兒童是難以接受的

兒童體散文詩的大忌是成人化。讓兒童講成人語言,或者用成人的語言去表現童心童趣,都是十分蹩腳的,給人一種不倫不類之感。兒童讀了不舒服,成人讀了同樣不舒服。

寫好兒童體散文詩的前提,是作者對兒童的真摯的愛。我們看泰戈爾《孩子的世界》:

願我能在我孩子自己的世界的中心, 占一角清淨地。

我知道有星星同他說話,天空也在他麵前垂下,用它呆呆的雲朵和彩虹來娛悅他。

那些大家以為他是啞的人,那此看去像是永不走動的人,都帶了他們的故事,捧了滿裝著五顏六色的玩具的盤子,匍匐地來到他他的窗前。

我願我能在橫過孩子心中的道路上遊行,解脫了一切的束縛;

在那兒,使者奉了無所謂的使命奔走於無史的諸王的王國間

在那兒,理智以它的法律律造為紙鳶而飛放,真理也使事實從桎梏中自由了。

(鄭振鋒譯)

泰戈爾關心兒童,熱愛兒童,喜歡和兒童生活在一起。在他看來,兒童的靈魂是潔白無瑕的,兒童的世界是合乎理想的。他希望自己也變得像孩子一樣純潔,“能在我孩子自己的 世界的中心,占一角清淨地”,“能在橫過孩子心中的道路上遊行,解脫了一切的束縛”。泰戈爾無意中道出了兒童體散文詩創作的真諦。郭沫若非常欣賞這篇作品,認為,“兒童文學 所當含的願望”,“兒童文學家所當表現的世界”,就是這首詩所表現的世界和所含的願望,“此世界中有種不可思議的光, 窈窕輕淡的夢影:一切自然現象於此都成為右畢命、右人格的個體:不能以‘理智’的律令相繩,而其中自具有赤條條的真理如像才生下地來的嬰兒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