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若不是他一掌拍碎了那僵屍的頭顱，隻怕自己就不隻是斷條腿那麼簡單了。
自己的媳婦兒雙手勾著爐子，一手拿著銀瓶，用胳膊肘撩開了簾子一路走到桌前，一看竟然是恩公，欣喜之下把爐子銀瓶小心遞給丈夫，又去裏屋給恩人收拾下嘴的零食去了。
“王掌櫃，這幾年生意可好？”年輕人麵容和煦，和王掌櫃攀談道。
王瘸子一邊收拾煮茶的器具，聞言笑嗬嗬說道：“托恩人的福，還過得去。這人呐，得知足，知足常樂嘛。守著這個茶攤子，日日有個進項，挺好。日後恩人可不許從別的城門進城，隻要來洛安，就得到瘸子我這兒坐一坐，不然我可不答應。這小店山珍海味沒有，一壺茶小的還是請得起的。”
那年輕人爽朗一笑道：“那咱們就這麼說定了？說實話，真要我喝你這兒的名貴茶葉，我可掏不起那茶錢。”
王瘸子聞言有些激動，著急說道：“恩公說的哪裏話？小人這條命都是恩公救的，區區幾個茶錢算什麼？小人雖是個賣茶的，可也懂些知恩圖報的道理。這茶給恩公這般人物喝，那是在合適不過的，給旁人喝，那就是糟踐。”
雲瀾和方回偷眼一看，一齊點點頭，一致認為這王掌櫃給淩語塵喝那銀瓶裏的茶葉，才是真的糟蹋了。
不一會兒紅泥小火爐就紅亮了起來，王掌櫃往紫砂泥壺中灌了一多半附近的山泉水，放在火爐上，咕嘟咕嘟的直響。桌上早就擺好了蒸筍，巻酥，桂花糕等好幾樣精致小吃，看的兩人一貓眼花繚亂，想吃又不忍破壞那顯然是精心擺好的造型。
方回問雲瀾：“吃不吃？”雲瀾同咽著口水說道：“讓你不吃，你忍得住嗎？”
方回尷尬笑了笑，然後兩顆大頭一顆貓頭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商量了起來，像是在計較一人分幾塊。淩語塵不理會他們的小動作，趁泉水將沸未沸之時，提壺給自己滿了一杯，取了兩片茶葉放在杯中。
王瘸子挑了四葉分別放在兩個小瓷杯裏，給方回和雲瀾也一人倒了一杯。二人吃的正歡，塞得滿嘴都是，見有茶水遞來，忙接過來送下嘴裏的糕點，囫圇中連茶葉也吃了個一幹二淨，讓王掌櫃一陣抽搐。這茶葉說起來的確價值不菲，平時王瘸子都是當鎮店之寶供著，自己都隻在過年的時候喝一小片，還要衝泡五六次，方才覺得對得起這片葉子。
要在平時，這茶就算是四品大員坐在這棚子裏，王瘸子都不會拿出來。要不是看在恩公的麵子上...
“權當恩公喝了。”王瘸子自己安慰自己道，同時轉過身來，不再理會身後諸如“茶水太燙”“茶葉太苦”之類的閑言碎語，隻求個眼不見心不煩。
這邊淩語塵剛品了一杯茶，氣態果然與眾不同。淩語塵緩緩放下茶杯，接著說道：“不知這幾年來京城可有什麼大事發生？”
王瘸子又給淩語塵添了一杯，這才坐下來說道：“要說大事，喝！就這件最牛！方相您知道吧？方家二公子前幾年不聲不響，去年殿試又高中狀元！這全天下的福氣都被他們一家子占盡了！”
淩語塵嗬嗬一笑道：“這件事全紫華國都知道了，有沒有其他的？”
王瘸子頓了一頓，接著說道：“其他的...這幾年倒也沒發生什麼，不過眼下倒是有一件。”
“哦？願聞其詳。”淩語塵來了興趣。
“恩公客氣了。您今日才到洛安，自然不知道，這件事在京城早就傳得沸沸揚揚了。聽說不出一個月，就會有四國使團入京，這可是百年難遇的熱鬧景象啊。”王掌櫃說到興奮處，麵色有些發紅。“小的這個茶攤傍著城門，因此多有些商賈入城之前在攤前歇腳喝茶，這事兒就是小的最先聽那些客人說的。有幾位都拍著胸脯子說在路上見到了蒙國的車輦儀仗！想來再過小半個月，啟程最早的蒙國使團就要到了...”王瘸子還在繼續說著什麼，淩語塵卻什麼都聽不到了。
“會來嗎？”淩語塵有些恍惚，怔怔凝視著杯中起伏的綠葉，喃喃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