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大哥聲音不大,說的話也很簡單,榛子的眼頓時睜的老大,被帶進縣衙,那會怎麼樣?寧大哥看見妻子臉上露出的疲憊,摸一下她的臉:“你還有著身子呢,這事就先別管,好好的在家裏養著,等來喜去求過程大爺,再做打算吧。”榛子歎了口氣,好好的一件事,本來都快完了,怎麼就又變成這樣?
看著旁邊的章婆子,榛子呸了她兩口,世上怎麼還有這種人?章婆子雖被捆著,嘴裏又塞著破布,但那臉上神色依舊沒有一點討饒之意,就榛子這樣的小丫頭,哪裏會怕她了?
鄰居們已經各自散去,寧大哥又和裏正還有毛大嬸她們說過,要請他們做證,那些東西也沒收起來,依舊用布包好放在章婆子身邊,就等程家派人來,再商量是官了還是私了。
簪子糊裏糊塗被帶進縣衙,小廝徑自把她帶到內衙,對院門口的婆子說了來曆,那婆子不由皺著眉打量了簪子幾眼,但還是走進去稟報知縣太太。那小廝見簪子這一路都不說話,還當簪子是害怕了,安慰她道:“我們太太為人極好,老爺既說了讓她照看,定不會對你怎樣,你隻要求了她,說不定還洗了逃奴這個名聲呢。”
簪子不自覺地握緊雙手,裏麵已走出一個丫鬟來,叫住小廝道:“太太讓那個丫頭進去,老爺可還有別的話說?”小廝笑嘻嘻回了,又說老爺沒別的話說,隻讓太太收著簪子。
那丫鬟不由往簪子身上臉上瞧了又瞧,倒是好一張芙蓉麵,這腰身也跟柳條樣的,難道說老爺看中了這丫頭?不然一個逃奴又何必巴巴地帶進縣衙交給太太?
簪子被丫鬟瞧的麵上泛起紅色,這種眼光極不舒服,就和當日宋氏瞧自己一樣。已經進了屋子,丫鬟快步上前:“太太,人來了。”知縣太太是個年紀不到三十的少婦,手裏正拿著一塊點心在哄一個兩三歲大的男孩,旁邊還坐了個五六歲的女娃,正在那捏著臉羞那男娃。
聽見簪子來了,知縣太太揮手示意旁邊服侍的奶媽把孩子們抱下去,簪子不等那丫鬟說話已經上前跪下,見簪子禮數周到,知縣太太麵上微微露出訝異之色,但很快就平靜下來:“既然是老爺吩咐的,那我也隻有先讓你住下。”
說著知縣太太就叫彩月,方才那丫鬟已哎了一聲,知縣太太對她道:“你把人帶下去,給她梳洗換聲衣衫,晚上就和你一起睡,等她主人來叫她回去。”彩月應了,簪子又給知縣太太磕了個頭,這才跟著彩月下去。
簪子的身影一消失,知縣太太的臉就沉了下去,旁邊的婆子忙給她遞給茶:“太太,就這麼個小丫頭,雖說長的出色些,老爺又不是沒見過這等相貌的,哪會收了她,隻怕是老爺瞧她可憐,才開恩帶她進來。”可憐嗎?知縣太太的手拿著茶杯蓋,臉上的神色還是陰晴不定。
外麵已經有丫鬟傳報:“老爺回來了。”知縣太太吸一口氣,麵上已經變得如沐春風一般,起身笑著道:“老爺今兒回來的晚些,可是前麵今兒事多?”知縣老爺把身上的官服解掉,接過太太遞上的便服穿上,脫了靴換成布鞋。
又洗了把臉,端著茶坐下才歎道:“哎,都說做官好,可我瞧著這做官哪有在家好?這上任兩個來月,各種事多如牛毛,哪似在家時候。”知縣太太靜靜聽著丈夫埋怨,偶爾給他捏一下肩頭,知縣老爺抱怨完了,茶也喝完把茶杯放下:“要不是有你這麼能幹,我的事隻怕更多。”
知縣太太一笑,已經換了話:“我不過就做些小事,是我本該做的,今兒老爺帶進來一個丫鬟,我瞧她長相俏麗,難道老爺身邊缺了個添香人?”提起簪子,知縣老爺的眉一皺,瞧著旁邊的婆子不說話,婆子曉得他們要講私密話,忙退了出去,還給他們把門帶上。
知縣老爺歎氣:“什麼缺了個添香人,她隻怕是我的女兒。”女兒兩字一吐出來,驚的知縣太太差點打翻了茶壺,她看著知縣老爺:“老爺,這話可不能亂說,您不是這地方的人,怎麼會有這地方的女兒,再說人長的總有相似之處。”
知縣老爺並沒說話,知縣太太曉得自己說錯了,不由低一下頭:“老爺,我這話也是為你好,現在老爺已經姓夏,又考中舉人,謀得這個官職,本該好好孝敬公婆,為君盡忠才是,那些話還是別提了。”夏老爺又是深深歎氣,夏太太思索一下就道:“老爺,等我去問問,瞧她年歲這些可還對得上,可是老爺到時您認還是不認?若認了,您又用什麼身份相認?您早在十三年前被公公從河裏救起來時就姓了夏,現在是安陽過來做官的夏老爺,怎能是本地那個姓趙的行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