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行為藝術工作室。”我自我解嘲地辯駁。
“你在布置靈堂嗎？”她指著四周牆上掛著的白宣紙寫的條幅。
“我在地獄裏創造天堂！”我理屈詞窮想到這句話，有些自鳴得意。
……她無語了。
其實我是亂中取勝。我把丟棄的夢撿回來。
除了詩書畫印文，我喜歡吹拉彈唱、打球照相……我的擋箭牌是素質教育，學生素質教育老師首先是素質的典範，全麵學生的素質，首先老師要有全麵素質。所以我很忙，像有好多情人，在各個情人之間切換奔波勞碌。我又像一隻被蠶絲裹著的蛹，一圈一圈繞著——告訴你吧，我的圈子很多，有教育研究的圈子，書法繪畫篆刻的圈子，詩歌散文小說的圈子，歌曲創作的圈子，乒乓球運動的圈子……自信我的抽絲剝繭定是一片雲錦蘇繡。其實我不止圈子多，我的同學也多——最大的書法班同學七十多歲，最小的古箏班同學才六歲，我和一家弟兄三人都同學過，分別是高中同學，中師同學，大學同學。我自謙地表白，我學習不認真，老留級，同學就多。怪不得我的積液不了，是我的眾多功課結業不了。
詩書畫印、吹拉彈唱、打球照相……中國語文教師的十八般武藝都能秀一秀，在課堂上召之即來，來之能戰，戰之能勝。好多人誇我，說我“多麵手”“全才、通才”，我習慣謙虛一下：不行不行，還差得遠呢！心裏還是美滋滋的，當然想集精粹於一身，像一棵桃樹，枝頭掛滿鮮紅嫩綠。陶枝秀很高興地告訴我，有人議論我是“一切懂一點，一點懂一切”的素質教育典範。我心裏像灌進了蜜糖 。原來我還是在乎別人的評價的，不能免俗啊。不吹了。
5
回想在古水機關行政工作，時間長了好像審美疲勞，我做夢都懷念站講台時候的幸福，我知道學生最記得的童年快樂就是什麼，桃枝秀有時候還沉浸在這樣的回憶裏。這樣的快樂和幸福的事我可以重新做了，我的愛可以從頭再來，拋卻悲哀不再歎氣。光歎氣沒有用，母親在世時開玩笑地說，歎氣吃狗屎。我歎氣之餘不忘腳下的路，是教科研之路，特地寫了一首教科研之歌《科研紅》，哄哄自己（和我一樣走運的人），表揚和自我表揚相結合：
當園丁 育桃李 我們披上科研紅
邁新步 走正道 教海踏歌“滿江紅”
成就壯錦 用愛心 繡上中國夢
……
把自己的“當前頁”設計這麼敞亮，選擇了方向就得前趕，沒有退路，向特級教師邁進，量身定做天堂！
6
全省特級教師不是百裏挑一，而是千裏挑一，少數地域是萬裏挑一。我把特級教師當成我的夢想，我追求的實力目標。其實也是一份虛榮，人都是有虛榮心的，我想至少是我向善向美的動力，對得起父母的明證。
我參加進入了我的夢想的空間，憑材料我的不懈努力已經綽綽有餘，第一次申報積分就出線了，謝天謝地。在向省裏報送之前，曹北鬥和我們開了會，提出完善材料的要求，同時說明考慮到特殊學科，又添了幾個人，如果弄得好可以吃別的縣市的名額。我想我的材料數一數二，我不擔心。好友提醒我，要找找人，我自信地說，不需要，除非一個批不下來，而且我也找不到人，父母死得早，家裏親戚本來就少，沒有一個親戚當過生產隊小隊長以上的官，多半不大來往走動。
報上去之後等了幾個月，結果下來了：沒有我！黃鼠狼拖的雞毛撣子——空歡喜一場。家鄉的老同事西揚生都批下來了。我肯定是選擇祝福！而我到外縣市獻青春賣命，理想破滅成肥皂泡。想破腦袋想不通，很鬱悶。轉彎抹角打聽，得來的消息說評委並沒有看到我的材料……我的材料沒有機會讓評委看到，沒能出頭露麵，如同一個新生兒出生之後，就被捺到馬桶裏悶掉了，沒見天日。我覺得好冤，像青蛙拱到青苔衣子裏去了——吃了個“軟悶”
曹北鬥又關愛地找我談話，勸我，你還不能鬧，以後機會還多。我知道是貓哭老鼠，但是我又有什麼辦法？想到以後的日子還要過，又不好發飆，防止誤會我看不得（眼紅）西揚生了，何必呢？至於下一次，等活到那個時候再說，我想得通，上小學做過壓榨、初中參加過乒乓球打大小官的遊戲，一個意思，也隻能認命。
陶枝秀告訴我“流水不爭先。”
我知道，在她心中有我的位置。她寫“一張紙的童話”送我：“一張紙撕成一輪太陽，伸出千萬隻手擁抱世界……”
我覺得真正長大是陶枝秀詩教開始的。
又一個教師節，我站在清風明月裏，接過級教師證書，舉著，封麵上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徽在中國紅裏熠熠生輝！這不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