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綿的雨終於停了,尹天之事慢慢地淡忘在記憶裏,處暑也日日近了,又慢慢地過去了。無論之前是風是雨還是陽光明媚,都與現在沒了關係,遷居城內,一切又是新的氣象。處暑後的第三日,恰是無雨,天氣正好。一些必帶物品先前已雇車搬去了城裏,今日莫念雇了輛較小的馬車,與紅衣一起向城內奔去。走時莫念在桃花小院院門前待了許久,想必是十分不舍吧,可那種不舍看似是永遠不會回來的了。桃花小院的門未上鎖,他說為那些無處可居的人行個方便。
馬車漸漸行至城內,街道上甚為熱鬧,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熙熙攘攘,賣布的、賣包子的、賣胭脂水粉的……。吆喝聲不斷,好不熱鬧。紅衣趴在車窗上,東張西望,仔仔細細地看著,興奮之情溢於言表,看到興起時,會禁不住轉頭對莫念道:“哥哥,好好玩。”莫念卻是一路閉目養神,並不理會紅衣,紅衣的熱情自然被澆涼了一半,乖乖地坐好,可沒安分多久,又繼續趴到車窗上看著。後來看到前處人來人往,車近時,紅衣驚訝地看到一座氣勢恢宏又不失雅致的酒樓,酒樓門前匾額上用綠色筆墨寫著“陶然居”三字,遠看時筆法飄逸,稍稍近看時字裏透著股剛勁之氣,門前賓客皆著綾羅綢緞,穿金戴銀,意氣風發,絡繹不絕。紅衣欲再近一步看時,馬車忽然轉入一條狹窄巷子,馬車四周除了牆壁還是牆壁,她不得不悻悻地再坐回馬車裏。
馬車終於在巷子裏聽了,車夫將馬勒好,掀起車簾,示意車內人目的地已到。紅衣迫不及待地鑽出車門簾跳下車,剛落地,一陌生男子聲音傳來:“路上辛苦了。”紅衣立即抬頭,方見麵前一直站著兩人,一男一女貌似夫妻,女子身材高挑,一身水綠色衣衫,烏發如藻,明眸皓齒,廷頸秀項,眼裏藏著淡淡的憂傷,精致的玉顏上不施粉黛,不拘謹的微微笑著,卻也親切。男子書生氣質,長相與莫念無半點相似,麵容卻有著和莫念相似的清秀,又不止於清秀,藏著一股幹練。他一身淺藍色長衫,手背在身後,麵色平和地向車上人寒暄,紅衣轉頭,正見莫念一身白衣,扶著車,款款而下,神情依舊,微微點頭。女子弱柳扶風地疾步走近紅衣,雙手握起紅衣身前的手,溫暖地笑著:“你就是紅衣吧?”紅衣點頭,女子輕拍紅衣交握的手,依舊笑著:“就當自己家,安心住下,嫂嫂給你作伴。”紅衣依舊點頭,卻也十分拘謹,她一直以為,即使搬去城裏,也隻有她和莫念,卻不料竟多了兩人。那男子向前走了一步,邀請紅衣和莫念入院,莫念依舊點頭不語,從容自然,似乎已與二人相識多年。
院子貌似比桃花小院要大上許多,卻和桃花小院一樣的雅致,院門口正對著一座假山,巍峨高聳,細水長流,兩旁植被茂盛。四人往裏走,走過歪歪扭扭的石子小路,走過茂密幽深的竹林,行至路口,恰見廳堂,廳堂不大,卻也不小氣。紅衣隨著眾人,走過廳堂旁的幾間小屋,拐入了一圓形小門,進了後院,圓形門旁的牆壁裏外均爬滿了綠色爬山虎,略感幽靜。爬山虎前立著一座葡萄藤架,架上藤葉深綠,零星懸掛著紫色葡萄,紅衣從葡萄藤架旁走過,目不轉晴,細細盯著,隱隱有些口水。嫂嫂笑道:“你來晚了,這已是最後的葡萄了。”紅衣聽後有些怨怪地看莫念,莫念輕輕地掃了下葡萄藤架,卻也不理,紅衣隻得失落地撇下葡萄藤架往前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