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前後，院內、陶然居裏各處放置了許多的九月菊，陶然居在保留原有的竹葉青酒同時，還應著時節購置了一些菊花酒，舞台上也時時彈奏些傷秋之曲，京城內富豪權貴大多選擇陶然居感受詩裏的氛圍，陶然居也比以往更加的絡繹不絕，馬叔日日陶然居院子兩頭跑，紅衣也比以往更少見到莫念莫凡二兄弟。
屋外露水凝結，比秋分時又添了幾分寒意。紅衣起後，天色初明，臉上殘留著夜間的倦怠，可她毫無倦意，醒後急忙下床匆匆穿鞋跑去外間書桌旁。桌上雜亂，針線、粉綠絲綢、樹枝葉片灑落在桌麵和桌角，雜物叢中靜臥一支婀娜多姿卻又冰清玉潔的桃花。紅衣衝去俯趴在桌沿，小心翼翼地捧著桃花左右打量，揉了揉蓬鬆的頭發，心滿意足地喃喃道：“一夜功夫，果真沒白費。”然後不顧衣衫淩亂青絲披散的捧著桃花枝跑向嫂嫂屋子。
紅衣跑到嫂嫂屋前，莽撞推門，門猛然“吱呀”作響，她探頭探腦地往屋子裏張望著，盡量低聲卻又按捺不住激動地喊著：“嫂嫂，你起來了嗎？”沒有回應，隻聽得屋內窸窸窣窣的聲音，紅衣又低喚：“嫂嫂，起來了嗎？我給你看個好東西。”
“你今日怎起這麼早？”嫂嫂終於一邊挽頭發一邊從裏間小跑而來，見到紅衣時不顧青絲散亂，急忙拉紅衣進屋：“你怎麼穿這麼少，快進來。”紅衣跳進門檻，雙手背在身後藏著桃枝，嘻嘻地笑而不語。嫂嫂摸著紅衣的肩與臂膀，十分關心，邊說邊往裏走：“你先在這，我去給你找件衣服來。”紅衣依舊抿嘴笑著，靜了靜後確實有些冷，微微縮起肩膀，“嘶嘶”發生，打了個冷顫。
紅衣正在外屋等著，見莫凡一手背在身後淡定從容地從裏屋走出，一副剛醒的模樣。她忽然意識到自己來的不是時候，十分局促，囁囁嚅嚅：“你……我……。”
莫凡忽然笑出聲來：“你這是？”
“……”紅衣依舊囁嚅說不出話來，手指揉繞衣角，腦裏心裏迅速地尋找合適的詞語。
嫂嫂將一件水綠色衣服披在紅衣身上，對著身邊的莫凡莞爾一笑，囑咐道：“吃完早飯再去。”
莫凡輕輕點起嫂嫂玲瓏的鼻翼，應道：“好。”又微微斜對紅衣，示意嫂嫂道：“勞煩娘子照顧這小姑娘啦。”
嫂嫂兩頰逐漸緋紅，尷尬低頭，十分羞澀地微視紅衣，道：“妹妹還在呢。”
紅衣一臉疑惑地看著身邊二人，眼裏除了疑惑還是疑惑，夫妻是這樣的吧。莫凡回頭看著身旁的小不點，輕揉紅衣頭頂的鳥窩，嬉笑道：“她還不懂。”紅衣撅嘴，這和小有什麼關係？
莫凡轉身欲走，紅衣眼疾手快地將背在身後的手移出：“你看這花如何？”莫凡側頭掃視，又轉身打量，這支桃枝竟像真的一樣，枝上桃花點點，有些含苞待放，有些完全綻開，嫩綠的葉子，粉嫩的花瓣，柔軟細膩的花蕊，惹人憐愛，別有一番風味。
嫂嫂卻盯著紅衣的纖嫩玉手，確定後急忙握住紅衣，十分心疼：“你這手指？這是？”
莫凡先是看花枝，聽到嫂嫂的關切語時也查看枝下的玉指，許多劃痕，許多血跡，許多初結的傷疤，也十分心疼，眉頭緊皺。紅衣欲縮手，可這枝確實不能不拿的，隻得不知所措、若坐針氈：“一點小傷而已。”他羞慚的訕笑著。
嫂嫂將紅衣雙手握在手心，輕輕吹著：“疼嗎？”
紅衣十分感動，差點熱淚盈眶，抿嘴搖頭，憨笑：“不疼。”
莫凡細細打量，問道：“這可是精細活，你做這桃枝不隻是為了打發時間吧。”
“你們先看這桃枝可好？我想了許久想出來的法子。”紅衣有些哀求。
嫂嫂摸著花瓣與葉子，有些自言自語地分析道：“這花與葉皆是絲綢剪裁，這花蕊像是彩線，這枝幹像是真的。”嫂嫂沉吟不決，回頭問紅衣：“這枝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