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傷知道,凡事不可操之過急。於是一連幾日無傷隻是看弄花撫琴看書。墨夜自有事情要做,隻是一旦空閑下來就會到無傷身邊。墨夜說:“無傷,跟你在一起總覺得很安寧。”無傷但笑不語。見過無傷那夜月下寂寥的神情,墨夜開始在夜晚時到月園找無傷,但無傷還是更習慣莫塵在那個時間陪在她身邊……夜晚,光隱去,黑暗帶來安寧,一切在光下被封印了的情愫就會解開封印蘇醒過來。這種真實,她並不想與任何人分享,莫塵……除外。於是無傷不再讓墨夜晚上來月園,墨夜糾結許久,還是尊重她,不再去了。
這晚無傷正在沐浴,聽得一聲推門聲,心中警覺,立馬閉氣沉到水下。花瓣漂浮在水麵遮了她在水下的影子。來人進屋掩門,輕輕地繞過了屏風,無傷心跳不已,那人卻在木桶旁站定。
水麵的花瓣被撩開,無傷掩不得,破水而出。一副戒備神色在看清麵前之人後換做萬分欣喜。
“塵……”一聲喚出,淚水就盈了滿眼。莫塵微笑著取過毛巾,溫柔地為她擦去臉上的水,又坐在旁邊為她細細地擦起頭發來。
“塵……你,可好?”萬般思念,待相見,竟無語。
“嗯。倒是你,怎麼瘦了?”莫塵還是如以往一樣溫柔,如玉,似水,若春風。無傷不語,靜靜地感受著莫塵的溫柔。擦幹了頭發,莫塵將濕了的毛巾放一邊,將閉著眼在水中泡著的無傷抱起來迅速地取過浴巾將她包了個嚴嚴實實,打橫抱起。將她輕輕放到榻上,動作輕柔得仿佛是抱著一件易碎的瓷器。莫塵坐在床邊輕輕撫摸著她的麵頰,昏黃搖曳的燭光映照著,那張素來沉靜如水的麵孔滿含柔情,嫵媚得讓人心醉。“無傷,跟我走,好不好?”莫塵的目光溫柔而憂傷。無傷別過目光,不去應他那令人沉溺的柔情,“塵,你知道的,我的答案。”莫塵突然把她緊緊地抱在懷裏,“我不放心。墨夜是個危險的人物,你在他這裏,我不放心……”
無傷從浴巾裏伸出胳膊,環過莫塵,不語。
“無傷,跟我走,好不好?禦龍莊可以扳倒宰相的。和我一起回禦龍莊,不靠墨夜的力量,我幫你報仇,好不好?無傷,回頭罷。”莫塵將無傷緊緊抱在懷裏,生怕丟了她,聲音溫和卻掩不住擔憂。
“莫塵啊,你怎麼會說出這種話來呢?你可是一直很冷靜的啊。禦龍莊是什麼樣的存在,你比我更清楚。一向公正公平的禦龍莊倘若插手朝政,還做出這樣的動作,實在是師出無名啊。倘若是為洛家報仇,可那都已經過去十四年多了,而且那畢竟是聖令啊。若說是為無名村的人報仇,可是誰會相信那樣一個村莊的存在呢?就算信了,那也是皇上下的聖旨,鎮國大將軍去執行的啊。你這樣做將置禦龍莊於何地呢?禦龍莊是一個標準一樣的存在,它執行公平,一旦趟了這趟渾水,那禦龍莊可就毀了啊。塵,你那麼睿智又冷靜的人,居然為了我說出這樣的話,會讓我有負罪感呢。”無傷抱著莫塵,維揚起頭對著他將,可是莫塵將她緊緊抱在懷裏貼著他的胸膛,未看到她眼中深深的憂傷。
“我不要你的負罪感,我隻要你好好的,不要受傷。”
“我不會受傷的啊,塵。我幾乎什麼也沒做呢。”無傷笑著伸手撫摸著莫塵的臉,那張麵孔剛毅而溫柔,棱角分明若刀削斧鑿,五官完美地契合,這樣的男人,本是神明一樣的存在,驕傲而謙和的,此刻,隻為她寫滿柔情。
“我害怕。”莫塵抱著無傷的臂上力道又加重了幾分,閉著眼,說出這句,“我害怕”。無傷麵前溫柔謙和的塵,在沙場上可是有著率幾十精兵破敵幾萬包圍,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神勇與氣魄。安逸多年而兵疲的北安之所以能夠在戰場上與兵強馬壯的昭戈相抗而不分伯仲,與那令昭戈談之色變的“幽冥之影”有著莫大關係。誰人知道,那果決、鎮定、驍勇、運籌帷幄,決勝千裏,隻要出現便可扭轉戰局的“幽冥之影”會在一個女人肩頭顫抖著說出“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