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如果是莫塵的話,隻要還活著,怎麼可能會不來找她呢?他知道的罷,她被箭射中了。
“他來不了。”空接話。
無傷不語,忐忑的心哽在喉間,什麼也說不出來。
“縱然他有通天本事,畢竟寡不敵眾。他已經被墨絕捕獲,關在天牢裏了。禦龍莊派出了數十撥人馬,均無功而返,至於現在他被關在哪裏,大概除了墨絕,沒人知道了罷。”
“他……逃不出來嗎?”無傷的聲音已經哽咽。
“墨絕一旦抓住他就定然要廢了他的武功,你覺得他還能逃得出來嗎?”空在朝堂上混跡久了,聲音再溫和,言語之間都有幾分尖刻。敏感的無傷隻覺得心中一陣刺痛。
“皇兄似乎打算撤軍,條件是用莫塵來換。”
“活的?”無傷突然問出的話讓空一時無法反應,頓了頓才回答:“嗯。”
無傷低著頭不語,空望著她,不知她到底在想什麼。良久,無傷說:“該你了。”
歎息,隨棋子同落。
一場秋雨一場涼。
禦花園有一處荷塘,夏天時候荷葉田田,常有妃嬪聚於此處爭奇鬥豔,如今天冷下來,這後宮裏的花兒也都躲起來了,無傷這才到亭中來。
商澈和末去習騎射了,少了這兩個孩子在身邊,無傷心底的悲涼又漫延出來。
方才末離開的時候說,空這些日子總是借酒消愁。
無傷隻是唇角含笑,對他說:“快走罷,老師已經在等著了罷。”她不是無情,隻是她已經實在負擔不起了。
白心在亭裏鋪上了厚厚的絨毯,無傷坐在椅子上,望著廳外的湖水倒映著灰蒙蒙的天。湖邊幾叢瘦菊在寒涼的風力盛開著,獨撐一片生機。
人比黃花瘦……無傷摸了摸自己的臉,指間的涼意讓無傷一顫。
雖然為了腹中的孩子無傷一直都很注意飲食,但是也許是因為心情的緣故,無傷自己卻是日益消瘦。腹中的孩子很乖,禦醫說發育很好。無傷安心笑笑。
天陰沉沉的,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會有雨灑落下來。
癡癡望著灰天,涼風入亭,無傷不動。
也許是被無傷看得悲戚,天空都忍不住了,終於有雨絲灑落下來,亂了平靜的湖麵,湖麵上騰起薄薄的霧。細雨灑落在衰荷上,一聲聲,敲在心頭。
今天……商羽歸來。
還有莫塵。
無傷固執地仰著頭望著天空,試圖把將要溢出眼眶的淚水逼回去,可是眼淚還是從眼角流落。
風把亭外的雨絲送入亭中,飄落在無傷臉上,很涼。
無傷閉上眼,坐成一座雕塑。
“帝歸來了!帝歸來了!”有歡呼聲從遠處傳來。
無傷驀然起身,搭在腹上的毛毯掉落在地上。跌跌撞撞向外麵跑,不過雨水落在身上。刃從隱藏的地方突然出來,抱起不顧自己的安慰奔跑著的無傷,無傷掙紮著,耳邊傳來刃低沉的聲音:“這樣,快。”無傷這才安靜下來。
到了城門,已經有太多人在迎接。商澈再眾人之首,旁邊是空,身後是末和一幹朝臣妃嬪。
刃抱著無傷一躍而起,停在城頭上。
目光深深,望斷天涯。
恢弘的軍隊中,赫然一輛囚車。
車中那人,一身白衣染血,安然而坐。渾身高貴之氣,安淡恬適,寧靜致遠,仿佛居於天地間,與身周是囚車還是雕樓畫棟無關。
似乎是感受到了無傷的目光,囚車中安坐的莫塵睜開了眼,遙遙望向城樓這邊。
城樓之上的女子孱弱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到,卻倔強地站在樓上,迎著風。秋日寒風紛揚著她白色的衣衫和墨色長發,倔強得像一棵瘦竹。風欺霜壓卻屹立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