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的槍聲(3 / 3)

“那兩個人的模樣你看清楚了嗎?”

“我離他們的距離很近,看得非常清楚,”左建說,“兩個凶手一高一矮,矮也矮不到哪兒去,是相對高個兒而言。高個兒估計有一米七五的樣子,身材很勻稱,我估計是經常從事體育鍛煉的人。矮個兒要稍瘦一些,怕也有一米七二、七三的樣子,臉色有些發青,對了,這人應該是個絡腮胡子,刮得很幹淨才有那樣的臉色。”

“他們穿什麼衣服?”

“高個兒穿的是一件暗紅的雙層領棉襖,現在比較流行的夾克式的,穿在身上很有型,矮個我還真沒太注意,就那一會兒工夫,我的注意力基本上都在高個兒身上,是高個兒開的槍,兩槍都是他打的。”

“你說的全是實話?”

“絕對!”

“你所做的一切劉映中真的沒參與?”

“絕對!”

田田冷冷一笑,“可據我們掌握的情況,案發的當晚,沙燕菲是接到劉映中從上海打給她的電話才急急忙J陀離開銀河俱樂部的,而在此前你也曾與遠在上海的劉映中通過話,你們通話的時間又恰好是在你們行動的過程中,對此,不知你該作何種解釋。”

左建歎了一口氣,又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這是我一直很後悔的一件事,如果不是因為這件事,我大概不會回來投案,我這會兒應該在東南亞的某個國家了。我們集團在東南亞好幾個國家都有營銷機構,我過去生存應該一點問題都沒有,托人辦個假護照就行了。但我在昆明思來想去還是回來投案了,為的也就是這件事。照我原先的想法,這件事我確實不想讓劉教授知道,可我把車子停在銀河門口時,又不知怎麼的一時心血來潮,給劉教授打了個電話,告訴他說沙小姐在跟別人約會,劉總接了我那個電話很生氣,說沙小姐跟別人約會跟你有什麼關係?我說我不願意看到別人給你戴綠帽子,我怎麼能眼睜睜地看到別人往你頭上撒尿而不管呢?劉教授說你想怎麼樣?我說你別管這事,你就當不知道這事,我有我的辦法。劉總更生氣了,說你要是亂來我對你不客氣,說著他就把電話掛了。至於他給沒給沙小姐打電話、打電話說了什麼我就不知道了。總之,我打那個電話不久沙小姐就從銀河裏麵出來了。到昆明後我一直在想這件事,你們要是沒有懷疑到我頭上則罷,一旦懷疑到我頭上,電話的事就瞞不住你了。後來我打電話回來打聽,知道你們把劉教授抓了,我想不能因為這事連累了劉教授,再說我雖然有殺人的動機殺人的預備,畢竟沒有形成後果,所以就決定回來投案。”

“你以為你的這套說詞能使我們相信?”

“我有這個把握。”

。憑什麼?”

“我和你們一起設個套子抓住趙曉林不就行了?”

“能抓住他嗎?”

“我想應該沒問題吧?我們交往不是一天兩天了。我們那服裝廠你知道吧,有一些臨街的門麵出租,那一帶正好是趙曉林的勢力範圍,經常派人去收保護費,為這事兒我還與他發生過衝突,我和他單對單的打過一架,他輸了,但我還是請他喝酒,以後還隔三差五地請他喝幾杯。我們算是梁山朋友——打出來的,我在他眼裏絕對是個講義氣的人。這次出事後,我外出避風頭他知道,這段時間他一直在打電話找我,想要剩下的那八萬塊錢,隻要套子設得巧妙,我想他是會上鉤的。”

“希望如此吧,如果真是這樣,我可以算你有立功表現,在處理的時候又多了一個從輕的情節。你把你剛才說的兩個車牌號再重複一遍。”

“奧迪是武A100××,沙漠王子是武A188××。你不相信我是不是?突然跟我來這麼一下子,我跟你說過,記這車牌號沒什麼意義,假的。”

上午九點鍾,水雲軒茶樓剛一開門,田田就走了進去,茶樓裏一個客人都沒有,隻有老板娘帶著幾個服務員在廳堂中收拾。“喲,田支隊長,你今天怎麼有空?”古月清看到田田走進水雲軒,笑吟吟地迎上前,“是來破案的還是來喝茶的?”

“不破案不喝茶就不能進來坐坐?”田田笑道。

“你的意思是白喝對吧?”古月清仍然笑臉相迎,“沒關係,一杯茶水我還供得起。綠茶?花茶?還是功夫茶?”

“放心,我不白喝你的,哪樣茶便宜給我來一杯。”

“那就來一杯普通的綠茶吧,便宜,八塊,喝完再付賬沒關係。請坐。”古月清順手指了指身邊的一個位置,又衝吧台那邊喊了一聲,“來杯綠茶。”

“你好像不太歡迎我?”

“叨腸能呢,人民警察人民愛嘛。”

“你這話口不由心,你也請坐。”田田指了指對麵的位置,“你也來一杯,我付賬。”

田田這樣一說,古月清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見田田搖頭,她又說:“我就免了吧。對門的案子破了沒有?”“說實話,這個案子不破,我還真不希望你進我這門。”

“可以理解,畢竟已經受過一次威脅了。不過我也告訴你,這案子我要是破不了,我把田字倒掛起來。”田田笑眯眯地說。

“你那姓兒怎麼掛都是個田字,變成個車輪還是個田字,你說這話不會有壓力,等於沒說。”古月清也笑了。

“這是你還不了解我,”田田說,“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這句話不會輕易說,一旦說出來了,離破案也就不遠了。”

“是嗎?但願。你案子破了,我也就鬆口氣了,免得夜裏做噩夢。”古月清說,“你昨天晚上好像也到這條街上來過吧?你們的人這幾天都在這條街上轉。”

“你都看到了?還不是為了破案。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離破案的時候應該不遠了。我今天來請你幫點小忙。”田田從公文包裏掏出一個小巧的錄音機,“幫忙聽幾段錄音,看看這裏邊的聲音有沒有像那天打電話威脅你的聲音。”

“沒問題,我一定認真聽。”

田田按了一下按鍵,錄音機隨後傳出一個男人的聲音,似乎也是通過電話錄下來的,這個聲音結束之後,似乎又是同一個男人用另一種口音在說話。田田在放錄音的過程中一直沒有說話,但很注意看古月清的表情。錄音機中那個男人的聲音一連換了好幾種口音,但有一點是共同的,不管是何種口音,多少都帶有一點武州方言的尾音但又不是純正的武州方言,可以肯定是同一個人在說話,內容全是那天在電話中威脅古月清的那個人所說的內容。漸漸地,古月清的臉上顯出了詫異的表情,“是不是有什麼感覺了?”田田問。

“你這是懷疑……”

“這些聲音都是用現代科技手段合成的。”

“這麼說你懷疑這個人?”

“懷疑歸懷疑,不一定就是。好了,什麼都別說,謎底咱們留著後麵再揭吧。”田田停頓了一下,回頭朝門外看了一眼,正好有一輛警車在水雲軒的門口停下,馬紅和馮誌剛從車內走下來。古月清一見,馬上迎了出去,“馬紅.你們二位今天怎麼坐起警車來了?”

馬紅一臉的不高興,也沒答理古月清,徑直走到田田的對麵坐下。倒是馮誌剛跟古月清說了一句並不可笑的笑話:“小古,你這水雲軒究竟是公安局還是茶館?警察傳訊人怎麼往你這兒帶?”

為馬紅和馮誌剛開車的高大鵬也隨後走了進來。田田問:“高大隊,是不是你惹惱了我們的馬女士?”

高大鵬說:“沒有沒有,我請他們二位絕對是文質彬彬,彬彬有禮,不信你問馬女士。”

“是這樣嘛,馬女士?”

馬紅說:“你們這位高大隊,據說也是公安大學畢業的高材生,說起來也是個知識分子,不是粗暴待人的人。我不高興是我的事,大禮拜的,人家正在休息,提前也不打個招呼就堵上門了,心裏堵得慌。”

“這事兒怨我,”田田檢討說,“我還真沒想到今天是禮拜六,我們當刑警的還真沒有大禮拜這個概念。案件發生也有十多天了,我這心裏急呀,所以想再麻煩你們一次。”

“說吧,有什麼事兒?”馬紅讓自己的情緒穩定了一些。

“是這樣,這十多天來,我們的偵查工作一直沒有停頓過,在武州全市的範圍內進行了大麵積的、全方位的排查。就說這條街吧,我們是挨家挨戶進行了訪問,包括平安夜停在這條街上的出租車司機和能夠找得到的過路人,調查工作應該說是做得非常徹底,但就是沒有發現你提供特征的那兩名犯罪嫌疑人,也沒有發現尾數為1917的沙漠王子越野車。為此,我在昨天晚上又專門來做過一次現場實驗。你看,從水雲軒到對門的銀河俱樂部的距離不過也就十七八米吧,而且這裏夜晚的光線比白天也差不了多少,不太有可能出現大的視力誤差,所以,我想請你到現場來,再回憶一下當晚你看到的情況。”

“你是不是懷疑我給你提供了假情況?我為什麼要提供假情況呢?這麼大一座城市,難道你們的工作不會出現紙漏嗎?”

“從銀河俱樂部門口到濱江大道,這段距離最少有兩百多米,我們查到當晚停在這段馬路上候客的出租車有十三輛,開門營業的IF街店鋪有四十多家,我們訪問到的當時在這一段街道活動的人有六十多人,卻無一人看到符合你所描述的特征的那兩名犯罪嫌疑人。這就讓我不得不懷疑你提供情況的真實性和客觀性了。”

“那你是怎麼看的呢?”

“我的看法應該是已經表露出來了,”田田嚴肅地說,“第一,從時間和你當時站立的方位上來看,你應該是親眼目睹了案件的發生;第二,你給我們表述的情況有誤差,這種誤差有幾種可能,一種可能是你真的看錯了,第二種可能是你故意說錯的。”

“你這樣說話可讓人有點不舒服。”

“警察經常會做一些讓人不舒服的事情,特別是我們刑警。我們高大隊今天一大早不是把你和這位馮先生堵在了湖濱度假村的豪華套房裏了嗎?這種事輪到誰身上也舒服不了,你馬女士雖然是個離了婚的單身女貴族,可馮先生卻是一個有家室的人,對吧?”

“你在暗中調查我?”

“任何一起案件發生後,我們會對每一個我們認為應該調查的對象進行必要的調查。”

“我想請你解釋一下,為什麼要調查我?”

“因為我想知道你為什麼要說假話。”

“你肯定我對你說的是假話?”

“肯定。”

“找到理由了嗎?”

“理由肯定是有一些,但我不知道是不是這些理由。”

“說來聽聽,行嗎?”

“當然可以,我今天請你到這裏來,就是想開誠布公地談一談。首先我可以告訴你,死者的身份我們已經查清,這個人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們也知道了,他叫肖健,無正當職業,這個人是個流氓,無賴,是一個從事性交易的男妓,而且還是黑道中人,背景相當複雜。”

“‘這跟我所謂的說假話有關係嗎?”

“別忙,聽我慢慢道來。我們對肖健死亡當天的情況進行過仔細的調查,包括他那天打過的所有電話和與他通過電話的每一個人。我們發現有兩部電話相當可疑,這兩部電話一部是座機,一部是手機,但都是同一個主人,僅僅在那天下午和晚上,這兩部電話與肖健通話的次數多達六次,而且這兩部電話的主人就在現場。”

“田隊長,你是在說我嗎?”一直站在一旁沒作聲的古月清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了。

“你以為呢?”田田反問,“據我知道,槍響之後你們幾位都擁到對門看過熱鬧,當時肖健就仰麵躺在地上,認識他的人會一眼認出來的,可是你們三位沒有任何人說認識他。一個在半天時間跟他通過六次電話的人,能夠認不出來?認出來了卻又隱瞞,這意味著什麼?”

“就算古月清認識死者,也不應該成為你調查我的理由呀?”馬紅說。

“你和古月清都是十三中畢業的對吧?你們從小學一年級開始就是同學,上大學的時候雖然分開了,但你們的友誼卻從來沒有中斷過,如果我們調查的情倪不錯的話,古月清能夠開這座茶樓,還多虧你幫助,對吧?”

“不錯,我從師範學院畢業,分在了郊區的一所學校當教師,有過一次不成功的婚姻。”古月清說,“我的前夫是一個狠瑣的小人,為了向上爬勾上了上司的妹妹……”

“你生活確實有這麼一段經曆,前夫移情別戀,你的日子過得很苦,馬紅為了幫助你,支持你辭職回城,並資助你辦了這座茶樓,而且你經營得也不錯。問題是雖然你有錢了,但在感情上仍然是空虛的,寂寞的,或者說,連最起碼的生理需求都得不到滿足,你需要一個填補的方式,但由於曾經經曆過的感情挫折,你對男性似乎失去了信心,於是,便有肖健這類的人走入你的生活。不客氣地說,你與肖健的關係是非正常的,是以你付出金錢的方式,相當於男人縹妓。”

“那又怎麼樣?你有證據嗎?就是有證據又能定我一個什麼罪名?”

“用不著我定罪名,最可怕的後果已經出現了,”田田說,“你錯看了肖健,或者說是小看了他,他並不是那種你可以隨意玩弄於股掌之上的男妓。從我們這段時間對他調查的J清況來看,他利用色相騙取、敲詐女人錢財的事不是一例兩例,想殺他的女人也不是一個兩個,這其中包括你嗎?”

“我可沒有——”

“別忙著否定,先聽聽我的假設。”田田打了一個手勢,止住了古月清要說的話,“我的假設是,如果你曾受到敲詐,如果你動了殺機並且采取了行動的話,如果這些事你需要一個傾訴對象的話,那麼,這個人是誰呢?從我們對你人際關係了解的情況來看,首當其衝的人選應該是你的閨中密友馬紅。如果馬紅真像我推測的那樣,那麼,在案發的當晚,就是她親眼看見犯罪分子跑進了你的水雲軒,她也有可能向我們提供偽證,對嗎?更何況從對門的殺人現場跑進你這水雲軒隻需要幾秒鍾時間。”

“這完全不可能,肖健他從來也沒有敲詐過我,我也從來沒有對他動過殺機,你對肖健和我的關係的推測是錯的,我們雖然有過性關係,其實我一向是拿他當弟弟,或者說是小情人更合適一些,他也拿我當姐姐一般。我承認在他經濟困難的時候我曾資助過他,但跟性沒有必然的聯係,我也沒有少勸他走正路,他被害的案子與我沒有任何關係。”

“那——”田田諱莫如深地笑了笑,“從下午到晚上的六個電話又作何解釋呢?”

“這——”古月清看了看馬紅,沒往下說了。

“六個電話你們都說了些什麼?有了那六個電話,他又是在你的門外被害,還有一個向警方提供假情況的證人,而這個證人又是你的閨中密友,又意味著什麼?”

“我說不清。”古月清嘀咕了一句,又偷看了馬紅一眼。

“古月清,你不是說不清楚,我敢斷言,對肖健的死,你心裏其實早有猜測,或者說你就知道是誰幹的,隻是你與凶手之間心照不宣而已。我也可以告訴你,犯罪分子雖然費盡心機,但絕對不是我們職業刑警的對手。”田田看看眼前的兩個女人,“古月清,你的眼神已經告訴我,這件事與馬紅有關,對嗎?”

“我可沒那樣說。”古月清垂下了眼簾。

“有你剛才這樣的眼神就足夠了。我之所以把談話的地點放在你這個水雲軒,也就是需要你這個眼神。”田田說著, 目光又落在了馬紅的身上,“馬紅,不要恨你的這位閨中密友,她想替你隱瞞,隻是她不會隱瞞而已。”

“這麼說你真正懷疑的人是我,憑什麼?”馬紅問。

“理由很多,也很充足,想知道?”田田笑了笑,“還記得我們第二次談話時你無意提到克裏斯蒂這個名字嗎?”

“我提過嗎?”

“你大概印象不深了,可在我腦子裏印象非常深刻。”田田說,“說實話,我開始並沒有懷疑到你,而且,我布置緝查犯罪嫌疑人,很大程度上就是依據你當晚提供的犯罪分子的相貌特征和車牌號尾數為1917的那輛沙漠王子越野車,但經過一段時間調查之後,我發現,根本就不存在那種特征的凶手,沙漠王子越野車雖然有,但車牌號卻是武A188 x x。為此我反複做過現場實驗,在同等光線、同等距離的條件下,看人不會有那麼大的誤差,車牌號也不會差那麼遠。於是,我隻能得出這樣一個結論:你提供的情況是假的。”

“我有這個必要嗎?”馬紅反問。

“是啊,我也給自己提過這個問題。為此,我也開始了對你的調查。後來,我又找到了坐在沙漠王子越野車和奧迪車上的人。我告訴你,他們也是準備在那天晚上幹掉肖健的人,但被你們先一步動手了,他們提供的犯罪分子的特征完全是另外一碼事,而多方麵的情況又證明他們說的是真話,所以我更加肯定你提供給我們的情況是假的,是故意的。因此,我更需要弄清你為什麼要提供假情況。”

“你弄清楚了嗎?”

“你提供假情況的客觀效果已經達到了,由於我的輕信,使得我作出了錯誤的部署,全市警方在最佳破案時機的那一段時間中,動用大量警力圍追堵截的是兩個並不存在的人,和那輛所謂的車牌號尾數為1917的沙漠王子,而真正的犯罪分子則利用這個機會安然地離開了武州。告訴你,那兩個凶手在作案後還真是往濱江大道方向走了,但由於銀河俱樂部門口往濱江大道方向是一個拐角,停在那條街上的出租車司機和別的路人都沒有看到殺人的過程,不知道他們就是凶手,而我們摸底調查又是以你提供的特征為依據,所以才找不到第二個能提供犯罪分子逃跑方向的目擊者。其實他們一拐彎走不多遠就上了一輛出租車,這輛出租車我們到現在還沒有查到,但我可以肯定,也是你們事先安排好的。我計算過,從槍擊的地點到拐角處上車頂多需要半分鍾,因此,別的人看不到犯罪者就不難理解了。為此,我不得不佩服你的高明,但我可以斷言,我們會很快找到這輛出租車的。你的第二個高明之處在於那個所謂的威脅古月清的電話。古月清,剛才我讓你聽了錄音,好像你已經聽出了什麼是吧?你的表情已經清楚地告訴我了,那聲音就是馮誌剛的聲音對不對?現在我可以清楚地告訴你,這個所謂的威脅電話,隻是有人為了找到一個接觸我的理由,而接觸我的目的則是為了打聽我們偵查破案工作進展的情況,看看我們對凶手是否有了新的了解,從而可以決定是否可以放心大膽地讓凶手離開武州。在發現我們仍然是依據他們提供的特征在緝捕凶手之後,凶手就在當天乘火車離開了,我們的緝捕人員雖然仍在各交通要道布控,但卻眼睜睜地讓他們從自己的眼皮底下走過。馬紅,我這樣猜測對嗎?”

馬紅冷笑一聲,“無能的人總喜歡亂想,失敗者總願意為自己的失敗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你喜歡怎麼猜就怎麼猜吧。”

“馮先生也會這樣說嗎?”田田看了看馮誌剛。

“你們說的事跟我毫無關係,我聽都聽不懂。”馮誌剛淡淡地說。

“那就算我妄言吧,不過你們還得拿出點耐心,讓我把話說完再作評價。有了以上的想法,我於是就想起馬紅女士曾經提到過克裏斯蒂。據我對馬紅的了解,你馬紅是一個很純粹的生意人,你在商業上確實有很卓越的頭腦,但對文學卻完全不感興趣,更不會花時間去閱讀那種玩智力遊戲的偵探小說。古月清,我說的這一點應該是實事吧?你是最了解她的——不回答?我是否可以理解成默認?接下來我又想,一個對文學完全不感興趣的人,怎麼會知道克裏斯蒂呢?”

“有答案嗎?”馬紅問。

“當然有,我的答案是,除非你是為了某種具體的目的專門找克裏斯蒂的書看。那麼,我又得問,你是否存在某種具體的目的呢?”田田頓了一下,“還是節約一點時間吧,我直接回答問題得了——我們查肖健當然不是孤立地查某一件事,比如說通過電話查他的人際關係情況,除了剛才說的古月清在半天時間與他有六次電話聯係之外,而且我們還發現你馬紅女士在十二月二十二號、二十三號兩天的時間與肖健有過十一次電話聯係,最長的一次通話竟達二十三分鍾,二十四號的上午,你們之間還有過兩次電話聯絡,這些電話有的是肖健主動打給你的,有的是你主動打給他的,用過手機,也用過你馬紅女士辦公室和家庭的座機。這就出現了一個問題,你馬紅與肖健為什麼會有這麼頻繁的熱線聯係呢?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接下來的聯想是,在案件發生之後,你馬紅為什麼要提供假情況轉移我們的偵查視線以達到掩護犯罪分子的目的?結論很簡單,你與本案有著非常重要的利害關係。”

田田的話說到這裏,馬紅再也沉不住氣了,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話說到這裏,現在需要一個男人出場了。”田田的目光移向馮誌剛,“馮先生,如果我了解的情況不錯的話,你是在馬紅需要暴力幫助的時候,唯一可以幫助她的男人,對嗎?你好像是馬紅的初戀吧?因為某種原因,你們沒能成為夫妻。在你的履曆表上,你高考後上的是軍校而馬紅上的是商學院,你在部隊曾經當過特種兵的連長,據說你是一個非常愛兵也善於帶兵的軍官。你在軍界本來是有輝煌前途的,卻因為一個意外的事件中斷了你在軍界的前途,但也是因為這件事為你預留下了兩個肯為你做任何事情的生死之交。這兩個人曾是你鍾愛的部下,因為違犯軍紀擅自開車外出與老鄉聚會,後又因酒後駕車造成了重大車禍,因此被軍事法庭判處有期徒刑,從而也斷送了你在軍界的發展前途,但你並沒有因此而嫌棄你這兩位部下,在他們服刑期間你還經常去勞改單位看望他們,他們因此也對你感恩戴德,後來他們刑滿釋放回到陝北老家,但你們之間一直保持著聯係。所以,當馬紅陷入困境,你們認為非暴力手段不能解決問題的時候,你就想到了他們,而他們呢,也是召之即來。作為證據,我們在郵局查到了你在十二月二十二號、二十三號與陝北方麵電話聯係的所有記錄,還有十二月二十四日當天他們所使用的手機漫遊到武州之後你們的聯係記錄。關於他們的長相,嗒,”田田將兩張電腦模擬畫像從公文包裏掏出來扔在茶幾上,“你看像嗎?”

馮誌剛拿起電腦模擬畫像看了一眼,苦笑一聲,“話說到這個地步,再往下說就沒意思了,我隻想問你一句話:你抓住他們了嗎?”

“高大隊,這話需要你來回答。”田田轉向高大鵬。

“昨天我奢侈了一回,讓我手下的偵查員坐了一回飛機,現在他們已經押著犯罪嫌疑人在返程的火車上。”高大鵬說,“這兩個家夥確實不好對付,我們的偵查員有一人受傷,聽說市局還有市委、市政府的有關領導準備親自到火車站迎接他們。”

馮誌剛頹然,“是我害了他們,我不該給他們打電話。”

高大鵬說:“也談不上是你害了他們,這兩個家夥也不是什麼好鳥,他們在當地表麵上是生意人,其實他們本就是黑道中人,當地公安機關已經盯上他們了,要不然的話,怎麼一接你的電話他們就能帶槍過來殺人?如果當地公安機關沒有盯上他們,我們去抓人也不會這麼順手。”

“為什麼,你們為什麼這樣呀?”田田痛心疾首,巴掌將茶幾拍得砰砰作響,’“你馬紅,商界女強人,事業如日中天;你馮誌剛,大小也是個政府官員,副處長的職務可能是有點委屈你,但你年齡並不大嘛,四十還不到。你在單位的口碑也不錯嘛,再往下幹,正處副廳不是沒有可能;還有古月清,你這個茶樓是很有品味的,你看看,古色古香,多好!為什麼要走這條路呢?你們三個人,還要搭上馮誌剛的兩個朋友,就為了一個社會垃圾,值嗎?”他這話一說,兩個女人都哭了起來。

“都怨我,是我昏了頭。”古月清抽抽搭搭地說,“我沒想到肖健是那麼壞的一個人!馬紅,我要是不把你和馮誌剛的關係告訴他,他也不能敲詐你。”

“你們倆之間本來就沒有隱私,我和小紅來往也沒有避你嘛,隻能說是命中有這一劫,躲不過,隻是我不該連累我那兩個戰友!”馮誌剛說,“田隊長,兩百萬呀,他肖健一開口就是兩百萬呀!少一分錢都不行。”

“就因為你和馬紅的關係?這關係暴露了又怎麼樣?大不了你受個處分,官不再升了就是了,大不了你離婚。你和馬紅不是初戀嗎?”

“事情要是這麼簡單就好了,我還真沒把官兒看得有多麼重,可我老婆是誰你知道嗎?我們師長的獨生女兒,為了我背並離鄉來到武州,我能拋棄她?還有馬紅,她正在和她前夫辦複婚你知道嗎?她前夫在加拿大定居,正在為她辦移民,我不能給她一個家,但我不能讓她因為我沒有家呀,兩百萬,你問問別的老板,誰一下子拿得出那麼多現金?可這小子一分都不讓,而且把十二月二十四日晚上定為最後期限,晚一天都不行。我也算是個有血性的漢子吧,別說馬紅一下子拿不出兩百萬,就是能拿得出來,我能眼睜睜地看著我心愛的女人受那種社會垃圾的敲詐?”

“既然你這麼看重你的妻子,既然馬紅準備與她前夫複婚,你們就不應該——”

“人的感情是邏輯思維嗎?不是我為自己辯護,你讓柏拉圖活到今天試試?何況,我與馬紅的關係說起來是一言難盡,不說也罷,我隻能這樣大概說一句,我們沒能成為夫妻是命運的安排,認了,我們都不願破壞現在的家。但是,為了保護我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又願意做任何事情。”馮誌剛說,“這個世界上恐怕隻有古月清了解我們。古月清,現在我有點後悔了,我們實在不該讓你打電話約他在銀河俱樂部見麵,我當時也有點賭氣的意思,怪你不該把我們的事說給他聽,要不然,你完全可以置身事外。”

“馬紅讓我約我能不約?這事本來就是我錯在前,隻是我沒想到你約他是為了殺他,我以為隻是你出麵找他談談,嚇唬嚇唬他。”

“那就對不起了,我不該利用你。”

“馮誌剛你也別說這話了,”古月清說,“要怪就怪我嘴不穩,怪我瞎了眼把那種社會垃圾看成純情少年,我為什麼要把你們的事說給他聽呢?我知道他敲詐馬紅的事後,我自己都恨不得親手殺了那個王八蛋,可惜我是個女的,沒有殺人的本事。”

“都別怪了,要怪就怪我們的關係太好了。古月清,你跟肖健的事也沒瞞我,我也說給馮誌剛聽了,真要怪的話,就怪我們都太過於看重一個情字,以為有情就可以包容一切,沒把這種事當回事,對吧?”馬紅站起來,用作總結的口氣說。

“是不是還應該怪我們不該破案?”田田問。

“田支隊長,你怎麼還說這種話?是不是在笑話我不該在你麵前耍小聰明?”

“你這個小聰明耍得好哇,如果不是你誤導了我們,我們很可能當晚就抓住了真凶,那麼,我們很有可能就案辦案,那就很有可能少摧毀兩個涉黑犯罪團夥,最少是一個,肖健身帶槍支我們可能會查下去,但另一個也準備在當晚殺掉他的團夥就很有可能放過了。”

“照你這麼說我還立功了?能贖罪嗎?”

“你這又是生意人的思維方式了,你的主觀動機是什麼?是為了欺騙我們,我們能算你立功嗎?馬紅,你在生意場上的聰明應該說是大聰明甚至可以說是很智慧的,”田田說,“肖健跟你要兩百萬其實也是在做生意,你在做這筆生意的時候為什麼不充分地運用一下自己的智慧好好盤算一下呢?”

馮誌剛在一旁歎了一口氣,說:“唉,再聰明的生意人,也有算不清賬的時候。”

田田也感歎地說:“是啊.一筆賬算錯了.就再也賠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