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頭天說了這話,馬森第二天就不見人了,這中間是不是有邏輯?你脫不了幹係的!”

“馬森是不辭而別?”田田問。

“一點點要走的跡象都沒有,他失蹤的那天早晨,出門前還吃了兩片塗了番茄醬的烤麵包和兩個煎雞蛋,還有一杯牛奶,他說去芝加哥看看,從那就沒回來了。五天呀,我把他可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一點音訊都沒有。田田,我給你打電話說是失蹤,其實我懷疑……”

“馬雅麗,”苟乃謙急了,“你個女人怎麼這麼毒呀,真把我槍斃了你就舒服了?”

“別吵,要說就說事。”田田打了個手勢,“那個王小玫是幹什麼的?”

“是.是——”苟乃謙看了看馬雅麗,“田田.呆會兒我單獨告訴你吧,馬雅麗要是知道了,又得打上門去了,對人家姑娘影響不好。”

馬雅麗冷笑一聲,“你把我看成什麼檔次了!你以為我不知道那個小……小女人是千什麼的?田田我告訴你,王小玫是武州紡織學院的,說是學生,其實是個賣像的人。”

“什麼叫賣像的?”

“就是模特兒。說別的你不知道,去年武州廣場門前展覽人體彩繪的事你知道吧,就是幾個女的脫得光光的讓別人在皮肉上畫畫兒。”

“我在報紙上看到過相關報道。”田田說。

“那當中就有王小玫。你說,一個敢把自己脫光在大街上展覽的女人是個什麼東西?”

“那是藝術,你懂嗎?”荀用謙說。

“是藝術也是狐狸的藝術,”馬雅麗說,“狐媚子,專門勾引你這種花心男人。”

“好了,別再扯你們的狗肉賬了。”田田說,“你這案子沒法立,這叫什麼案子?”

“一個大活人平白無故地不見了,還不是案子?”馬雅麗說,“你們不是有求必應嗎?”

苟乃謙說:“笑話,公安局還幫你找情人?我想找雞幫不幫?”

馬雅麗火了:“荀乃謙,你狗日的不是人,你找小蜜成打的找,我就一個馬森你還要給我弄沒了,我硬是懷疑是你把他殺了,你就怕田田立案是不是?”

苟乃謙說:“田田,看在老同學的麵子上,這事還得麻煩你查一查,要不然我是黃泥巴掉褲檔裏了,不是屎也是屎,一輩子冤枉。”

田田說:“指控你殺人是要證據的。”

荀乃謙說:“你就幫幫忙吧,找到那個小白臉,也算是幫我洗清了殺人嫌疑。”

田田隻好說:“好吧,我安排人過問一下,你們自己也打聽打聽。”

回到辦公室,田田打通了南湖刑警責任區的中隊長陳昆的手機,將馬森的事情簡單地說了一下。陳昆笑起來,“田支隊,要不要在電視台登個某女大款尋找情人的廣告?”

田田說:“事情交給你了,怎麼辦是你的事,給我回個話就行了。”

一旁的於嵐說:“田支隊,你這回算是為難陳昆了,他見到女的就紅臉,你還叫他查這些風花雪月的事兒。”

田田笑道:“他見你怎麼臉不紅?是不是怕陳昆受了腐蝕?”

於嵐與陳昆正在談戀愛,所以田田才會開這個玩笑。

陳昆到南湖花園小區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讓保安帶路找馬雅麗住的小洋樓。按門鈴沒反應,通過打聽才知道她在附近吳月兒家打麻將,便一路找過去。昊月兒是個三十出頭的單身女人,做化妝品生意的,見到身材挺拔的陳昆便叫起來,“馬雅,有一個靚仔找你。”

馬雅麗這陣子手風不順,情緒正不好,“管他是靚仔還是狗仔,我這會兒誰都不想見。”

陳昆來氣了,“我是南湖刑警中隊的,市局田支隊派我來了解你的案子。”

馬雅麗聽了這話才抬頭,說:“情況我都跟田田說了,沒有新的情況。”

陳昆說:“田支隊聽的隻是個大概,既然要當案子搞,我就要聽詳細情況。”

馬雅麗說:“說來說去也就是人不見了,詳細不詳細就那麼回事。”

陳昆煩了,把門一帶,轉身就離開,走了一段路,馬雅麗跑著追上來,“同誌,警官,請等一等。”陳昆隻好停下來,“有什麼話你就說吧。”

“我這事兒還是希望你當個事做。”馬雅麗的胸口起伏著,“你們已經立案了吧?”

“嚴格地講,你隻是反映了一個情況,我們也沒有正式立案。立什麼案呀,你說?”

“反正我是報案了,馬森家有人來問這件事,你幫我證明一下就行了。”

“馬家有人來扯過皮?”

“來過,硬說是我把他們家的人弄沒了。”

陳昆譏消地問:“那實際上呢?”

“實際上我也對他很關心呀,”馬雅麗牽起陳昆的一隻手,嚇得陳昆叫起來,“你這是幹什麼?”“你以為我想幹什麼麼?騷擾你呀?”馬雅麗笑嘻嘻地說,陳昆這才感覺自己的掌上多了一些東西,低頭一看,是幾張百元的鈔票,“你這是幹什麼?”

“為我的事叫你跑路了,小意思,找個地方喝兩杯。”馬雅麗說。

“錢你就收起來吧,為這點錢把我的工作弄丟了劃不來。”陳昆將鈔票還給馬雅麗。

“你這樣說話我就不好再堅持了,”馬雅麗說, “謝謝你哈警官。”

“不用謝了。”陳昆馬上轉身走開,一秒鍾都不想多呆。出了南湖花園小區的大門,他給田田打電話發脾氣,“田支隊,今後這種破事別再找我了,得罪你也就這一回!”

田田聽出陳昆有關機的意思,“等等,”他喊了一聲又沉默了一會兒,“陳昆,這事得查,你一定要當個事查,”他頓了頓,又加重語氣說,“當大案辦!”

“是!”陳昆盡管一肚子氣,也不能不這樣回答。

“你先給我把幾個當事人的基本情況都查清楚,有什麼情況及時向我彙報!”田田頓了頓,又補充說,“工作一定要做細。”

芝加哥汽轟容院的門麵臨街,接待的門麵裝修得跟真的美容院似的,旁邊開有一個進院子的側門,陳昆的警車從側門直接開進院子裏。院子旁邊有一座臨街建築物已經拆了,兩台推土機正來回推去碎瓦殘垣,拆掉的建築物後麵有一塊約有兩百平米的場地正在澆水泥,水泥地的正中央新澆起了一個高約十米的水泥墩。田田推開後車門下車,一個穿著工裝的中年婦女從建築工地那邊迎過來打招呼,“老板,你好。”

“張秋芝?”田田看是熟人,有些詫異,“你怎麼在這兒?”

“是田田呀,好多年不見了,”張秋芝也很高興地打招呼,“修車?”

“你怎麼在這兒幹?你不是在汽運二公司當副書記嗎?”

“下崗了,來了個新領導,改革把我改掉了,馬雅他們兩口子看得起,要我來給他們幫忙,我就過來了,”張秋芝說,“也才幹了不到四個月。”

“這兒的經理不是叫馬森嗎?”

“他?喊,”張秋芝麵露不屑,轉而又換了個口氣,“馬經理不在的時候就我負責。”

田田搖搖頭,對同行的陳昆說:“時光倒回去幾年,打死我也不相信張秋芝會給馬雅麗打工。讀書的時候她一直是我們的領導,無數男生心目中的偶像!馬雅麗老受她幫助教育。”

張秋芝卻很平靜,“你今天來不是敘舊的吧?”

“馬雅麗報案說馬森失蹤了,想了解點情況。”田田說。

“馬經理已經有一個多禮拜沒來了。”張秋芝說,“失蹤是怎麼回事?”

“失蹤就是人不見了。”田田說:“哎,馬森這人怎麼樣?”

“還可以吧,這兒原來就是個一般的修理廠,能弄成今天的規模,挺不容易的吧?”

“馬森和馬雅麗是什麼關係你知道嗎?”田田問。

“我不管這些事,也沒必要過問。”張秋芝說。

“你說這話等於是知道。你變了,過去你是個愛管事的人。他們的事我也不問了,免得你為難——這一片也是你們的?”田田朝建築工地揮手畫了一個圈兒。

“那邊原來是個餐館,我們買下來了,準備擴大汽車美容院的規模。”

“我看你這院子裏也沒停幾輛車嘛,需要這麼大規模?”

“老板辦事我們看不懂,他擴大規模肯定有他的道理,兩三百萬的投資會亂花?”

“那中間立的水泥墩幹什麼用?”

“那是我們這個汽車美容院的標誌,我們這兒不是叫芝加哥汽車美容院嗎?芝加哥不是美國的嗎?美國的標誌是什麼,自由女神!那上麵將站一座自由女神像。”

“在這個地方立一座自由女神像?”一旁的陳昆笑起來,“不倫不類嘛。”

“不倫不類也可以理解成與眾不同。荀乃謙的點子,他和我們就是不一樣,他看準了的事,說做就做。”張秋芝說:“水泥墩子還是苟乃謙親自動手澆的,澆起來才五天。頭天晚上還是個坑,第二天我上班就起了半截墩子,你說動作快不快?”

“是快,也該他這樣的人發財。”田田說。

“要不要打電話給他們兩口子,說你來了?”

“不了,我也就來轉轉。他們報了案,我不過問不好,見到馬雅麗就說我來過了。”田田回身上車,想想又說,“改個時間,你出麵約幾個老同學聚聚,讓苟乃謙做東。”

“行吧。”張秋芝應了一聲,又猶豫了一下,說,“田田,你要真想找馬森,可以到他老家去一趟,他有個兄弟叫馬東,前幾天來過。聽說也是做汽車修理這一行的。”

田田說:“張秋芝,咱們可是老同學,話能不能說清楚一些。”

張秋芝說:“我隻能跟你說這麼一句,就這還是多嘴了。”

汽車離開芝加哥汽車美容院後,田田對陳昆說:“給你派個美差,讓於嵐陪你去一趟竹潭縣怎麼樣?”

陳昆高興了,說,“你真是個英明領導。”

“動身之前先把這邊該查的情況查一查。”田田說。

吳月兒是個很爽快的女人,陳昆和於嵐剛一說清來意她便啡卿啪啪地說起來:

“如今這社會,還是有熟人好,熟人是個寶,馬雅雖說是我的好朋友,但我還是勸你一句話,別把她的話當真了。苟乃謙要殺馬森不早殺了,還拖到現在?馬森是個純情少年,白馬王子?也就她馬雅這樣看了,實際上那小子沒那麼簡單,像他那樣的人真的願意一輩子當二爺呀?不會,絕對不會,條件成熟了他離開馬雅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你說的條件成熟了指什麼?”

“還能有什麼,錢呀。現在這世道,有拿青春換錢花的女人,也有拿青春換錢花的男人,女人做雞,男人做鴨,但男人和女人也不一樣,女人總想找個男人伴著,男人呢,總想著自立門戶,一旦有錢了,他覺得自己可以自立了,他就不可能一輩子伴著一個富婆。”

“你說的都是一些很虛的話,能不能給我們提供一些具體情況?”

“我說的已經夠多了,要是馬雅知道我對你說了這些話,我算是把她得罪了。於警官,想要點兒化妝品嗎?”

陳昆和於嵐見吳月兒有結束談話的意思,心知再談下去也不會有更多的內容了,便起身告辭,於嵐說:“吳女士,等我想買化妝品的時候一定找你。”

“隨時歡迎,我保證按進價給你。”吳月兒說。

從吳月兒的店裏出來,陳昆又開車到紡織學院去了解王小玫的情況,在紡院一直呆到晚上才連夜開車去竹潭縣。

一輛警用麵包車停在武州市公安局拘留所門前,戴著手銬的苟乃謙被兩名警察推下車,“推什麼,我自己不會走?”他回頭嚷嚷,一臉的不服氣。

“咦,這不是苟乃謙嗎?你這是怎麼啦?”田田從拘留所門裏出來,迎麵撞上了。

“狗日的武州市,就這樣還想發展經濟!”荀乃謙看到田田,更是顯得氣往上湧。押送他的警察跟田田打招呼,田田問是怎麼回事?警察說苟乃謙為芝加哥汽車美容院擴建工程的事與城建部門的人發生了衝突,城建部門的同誌報了警,警察趕到現場他仍不服管理,還打了人,因此被處了十五天的行政拘留。

田田聽了這話便罵苟乃謙:“飯都吃到屁眼兒裏去了是不是,敢跟政府對著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