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他是怎麼知道的。”
“你能不能保證你太太也沒告訴他?”
“我可以肯定,絕對!”
“還有誰有鑰匙?”
“我們夫妻倆,小春手上有,我堂弟陳仲仁的那把鑰匙是我太太專門為他配的,一般星期六、星期天他都過來住,再就是吳方那一把,別的就沒有了。”我有些奇怪了,“你怎麼反複追問鑰匙?難道你懷疑是熟人作案?”
“犯罪分子是經門進去的,這一點我們肯定。你那門是盼盼牌防盜門,有貓眼兒,雙保險鎖。犯罪分子隻有在兩種情況下才可能進去,一是擁有鑰匙,二是李小春自己開的門。換句話說,是李小春的熟人,她在本市有熟人嗎?”
“應該有吧,而且不少。”我說,“她在我們家的身份不單純是保姆,她是我太太的堂妹,高考落榜後到武州來的,我太太收留了她,資助她繼續求學。她是武州大學成教班的學生,走讀,費用是我們提供的。”
“這麼說她應該有不少同學。她談戀愛了嗎?”
“不太清楚。她的死與感情有關?”
“我可以告訴你,她不是處女,從法醫初步屍檢的情況來看,她甚至有過流產史,對這個問題,你能不能給我們提供一些什麼?”田田的眼鏡在燈光下閃爍著虛芒,我看不清楚他藏在鏡片後的眼睛,但我肯定他這會兒正緊緊地盯著我,他想看我的反應。
“這太讓我吃驚了。”我說。
走廊上傳來寒秋的哭聲,接著又聽到她在擂門,田田起身將門打開,跟在寒秋後麵的一位女警官在用力拉扯她,寒秋的神態和動作都處在不理智的狀態,見到田田後,女警官無可奈何地說:“田隊長,談得好好的,沒想到她突然……”
“進來吧,”田田似乎沒有責怪部下的意思,“聽到死人的消息誰都受不了,特別是女人,一起談談也好,你說呢,陳老師?”他說這話時寒秋已經一頭紮進我的懷裏,一邊哭一邊說,“都是我害人,都是我害人!”
“我們夫妻間是很透明的,沒有什麼話不能公開。”我說,“田隊長,你有什麼問題就坦率地提出來吧,我們在一起可能更容易說清楚。”
“那好吧,我們把談話的地點移到你們家裏。”田田起身對他同行的警察小於說,“小於,你到酒店總機去查一下,把這個房間與外麵通電話的情況錄下來。”
“你懷疑我們?”
“在案件沒破之前,我們對一切有關人員都要作必要的調查。你們家的電話號碼是多少?”
“386××××”我報出號碼之後,田田的臉上出現了一個奇怪的表情,將手中的報紙又展開看了一眼。回到家裏天已經快亮了,沒見到小春的遺體,也沒見仲仁。二百多平方米的房子裏除了警察沒有別的人,空蕩蕩的顯得冷肅,連家具在燈光下折射的光芒都像冰一樣冒著森森的寒氣。其實家裏的擺設與我們出門前沒有多少異樣,我知道是自己的心理在作怪。田田說仲仁到公安局談情況去了,他是案件的第一目擊證人。
田田讓我們把家裏的物品清理一下,看有沒有被盜。我將家裏的物品簡單地清理了一遍,沒有發現門櫃被撬的跡象,整個房子都很整潔,我唯一看得出來的變化是我們的臥室。我們出門前蓋在床鋪上擋灰用的一幅舊床單不見了,田田解釋說是他們包裹小春遺體時帶走的,我從心裏也開始認可了田田關於熟人作案的懷疑,我感到不安。
寒秋回家後情緒一直都不穩定,一邊清東西一邊哭泣不止,不停地說“都是我害人,都是我害人”,但她還是發現少了一樣東西——我送給她的情侶豬。
像許多女孩子一樣,寒秋也喜歡小玩具,她有一大堆布娃娃、毛絨動物,我們結婚前她扔掉了一些,那是吳方為了討好她送的,她因為我而扔掉了,她說她要盡可能地清除吳方留在我們生活中的痕跡,我沒有製止她,盡管我內心認為她的作法很矯情。我們住在吳方花錢買的房子裏怎麼可能沒有他的痕跡呢?盡管這房子名義上的主人是她。但當我看到我送她的情侶豬時我還是感到高興:即使當初在她背叛我的時候,她也沒有像扔掉昊方送她的玩具一樣將它扔掉,這說明即使是在那時候我也還在她心裏占著位置。布置新房時她特意將情侶豬擺在床頭櫃上,我知道她這樣做是做給我看的,具有象征意義的,我雖然不太關心這種細節,但我理解她的心意。
“你的情侶豬裏裝的是什麼?”田田問寒秋。
“也就是裝了一些零散的硬幣。”寒秋一邊哭一邊說。
“除了硬幣還有別的東西沒有?”
寒秋哭得說不出話來,“她收藏硬幣也算不上特別的愛好,”我代替寒秋回答說,“有花不掉的零錢隨手扔進去就是了。”我不認為情侶豬不見了是一件多麼重要的事情,如果不是寒秋提及我甚至不會發現,但這個細節卻引起了田田的注意,他不厭其煩的詢問情侶豬的來曆、造型、何時購買的,以及擺放的位置,然後在床頭櫃上反複查看。“你們在勘查這一帶的時候還發現什麼沒有?”他問身邊的警察。
“有一碎瓷片和零幣,我們已經提取了。”
我提醒說:“會不會是小春打掃衛生時不小心把情侶豬給砸了?”
田田聽到這話馬上到廚房去了,他果然在廚房的垃圾袋裏找到了情侶豬破碎的瓷片,後來他回到房裏,讓人將席夢思翻起來,將床頭櫃移開,又在床頭櫃的下麵找到了一些零散的硬幣,他將瓷片和硬幣都收起來。他清理那些瓷片和硬幣時非常小心,像對待珍寶似的,戴著手套一片一片地認真查看,他似乎看出了點兒什麼,將幾塊碎瓷小心地用塑料袋裝好。
看到情侶豬破碎了,我心裏的感覺也是怪怪的,那畢竟是我們純情時代唯一的信物,我不知道它為什麼會破碎。
寒秋過於悲傷,根本無法參與談話,田田隻得讓姓張的女警官將她帶到書房裏勸慰,我們在客廳裏繼續談話,“你太太怎麼老說都是她害人呢?”他問。
因為那一段曾經的讓我撕心裂肺的往事,是永遠籠罩在我們生活中的痛。
我本來以為自己很現代很瀟灑,到了麵對死亡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不行,我雖然表麵上能夠寬怨寒秋對純真的裂讀,但一遇到事情內心便被過去的陰影所籠罩,我有無數的話想說,但我不想在一個陌生人麵前敘述。
田田沒有責備我的沉默,他換了一個話題:“很抱歉,在現場勘查的時候我們清理過你們的一些私人物品,這是辦案所必需的,請諒解。”
“已經這樣了,我還能說什麼呢?”我心裏很不痛快,但也隻能這樣說。
“你有寫日記的習慣,也就是說,我在沒有經過你們同意的情況下看過你們的日記,對你過去的情況大體上有一些了解,我特別注意到你曾經寫過一份遺書,時間是一九九七年的二月十四日,那天好像是情人節吧?選擇情人節自殺是不是具有什麼特殊的意義?”
他這話一說出來,我馬上感到自己像一個裸體出現在陌生人麵前的人,我在他麵前再也沒有任何隱私了,我感到羞澀也很憤怒,“為什麼不經主人允許翻看日記呢?我不想談往事,我覺得我的感情經曆不一定與現在的悲劇有邏輯聯係,那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你們警察是不是都對別人的隱私感興趣?”
“不,如果不是因為破案,我們可能永遠都是毫不相關的人,我為什麼要對你的隱私感興趣呢?沒事兒我可以看看言情片,比你的故事好玩兒多了。”
“你們警察都是鐵石心腸,看過我的遺書後有什麼感想?”
“沒什麼感想,你的遺書寫得很簡單,通篇似乎隻有兩個字:厭世。我當了二十來年的警察,見過的殉情自殺的案件多了,沒有什麼事兒能夠引起我的特殊興趣。我隻是在猜測你為什麼沒死?是勇氣不夠還是別的什麼原因阻止了你走向死亡的步伐?你能回答我嗎,或者說滿足我的好奇心?”
“我吃了一瓶安眠藥,睡了差不多一整天,被人發現了,讓醫生給救了回來,就這麼簡單,你的好奇心滿足了嗎?”
“沒有,這件事對你們現在的結合有什麼實際的意義嗎?”
“在當時看來沒有,寒秋根本就沒到醫院去看過我,她那時對我這個窮酸書生基本上是不屑一顧,”我坦率地說,“但事後看還是有一定的意義,當然是她看清了吳方的真麵目之後,她終於知道一個肯為愛情獻身的男人在現代社會是稀有動物。”
“有比較才有鑒別,女人往往是通過經曆來明白事理的,”田田點了點頭,“你的日記,我指的是自殺事件以後的日記,有這樣的記載,你被救過來之後你並沒有完全打消自殺的念頭,是因為有一個人的出現你才完全從厭世的心理中解脫出來。”
“是的,我自殺的本身就表達了我對人世的絕望,恢複對生命的信心不是一件容易事,我恢複知覺以後在很長一段時間精神都是頹廢的,了無生趣,”我毫不掩飾地說,“直到小春出現在我麵前,我才重新振作起來,是她的美麗,還有非常強烈的憐惜和同情,讓我看到我的生命還是有意義的,我想我不能因為一次失戀而結束一切。”
“你的日記中有反映,你說你第一眼看到她時,陽光正好透過窗戶照在她明麗而憂傷的臉上,那明麗代表的是人世,那憂傷是因為你,你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震撼……這個時候談論這事兒是不是有些殘酷?”
“談吧,我知道你想談,我甚至看出你的思想上有一種邏輯鏈,你不談清楚你是不會甘心的,我願意配合。”
“你指的邏輯鏈是什麼?”
“我的日記中有所表露,小春曾經獻身於我,我甚至記錄了她留在床單上的處女血,用了詩化的語言。”我注意到田田朝書房那邊看了一眼,“放心談吧,我太太聽到了都沒關係,我與小春的一切她都知道。”
“她知道了還能夠容忍李小春在這個家庭中存在?”
“為什麼不能?”
“我覺得很難理解。”
“我可以解釋,首先是她們姐妹之問的感情很好,我們老家是一個偏遠的鄉村,能夠到城裏來讀書的人太少,小春沒有經濟來源,她如果想畢業,離開了我們的資助她靠什麼念書?她能幹什麼呢?除非她不想讀書了。小春救過我的命,如果沒有小春,寒秋就找不回她的初戀了,更別說結婚,她對小春心存感激我想也是符合邏輯的,你說呢?”
“有點不合常理,你太太能夠容忍一個曾與她的丈夫有性關係的女子與她生活在一間房子裏?哪怕這個女子是她妹妹,兩性間的情感是排他性的。”
“小春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成為我的妻子,她隻是覺得她姐姐對不起我才……她姐姐重新回到了我的身邊,她就主動地退了出去,再有半年她就畢業了,我們不想讓她另外找住的地方。還有一點你大概不知道,她們雖然不是嫡親姐妹,但她們的父親是親兄弟,寒秋的父親去世早,她讀書的時候一直受到小春父親的資助,她們比一般的親姐妹還要親,所以,寒秋參加工作之後,馬上將小春接過來了。小春是在武州讀的高中,當寒秋背叛我之後,小春覺得自己應該替姐姐償還青春的夙債,在我與小春……那個的時候,我以為她是愛,後來我才知道,她是把自己作為一個替身給了我……”
“真夠複雜的。”田田說,“但我又覺得……你可別生氣,我想坦率地表達我的一些想法,你們的這個關係,是不是太美好了一些.
“我們談論這些對你破案有什麼意義呢?”
“不知道,談哪兒算哪兒吧,也許有意義呢?”
“你是想從我們家庭的內部找到破案的線索?”我真的惱怒了,“你如果是這種思路,我們的交談沒有任何意義,我拒絕再談下去了,我甚至懷疑你們有沒有本事破案!”
“你這個案件如果破不了,我把我的名字倒掛起來。”他也有些不高興了。
田田兩個字倒掛起來還是田田,破不了案的警察還是警察。他的幽默感並沒有緩解我們之間的僵局,我什麼話都不想再說了。
不知不覺間天亮了,田田還在有一句沒一句地找話說,以圖緩解我們之間的僵局,他表現出來的耐心幾乎讓我感動,但我仍然拒絕與他對話。已經死去的人不可能再複活,我不能讓活著的人再受到傷害了,我現在擔心的人是仲仁,我回來後一直都沒見到他,我想向田田打聽仲仁的消息,但我沒有勇氣開口問他,我怕節外生枝。
門鈴響了,田田起身開門一看,是送《武州晨報》的郵差,他接過報紙又把門關上了,坐在門邊的沙發上翻看,同時也是想讓我們之間的僵局在沉默中緩解。又過了一會兒,邱語燕來了,她一進門就看到了警察,她一點都不感到意外,落座後我才看到她的眼睛泛紅,眼圈黑黑的,也沒有化妝,失去了往日的美豔。
我問:“你怎麼一大早就來了?”
她說:“晚上根本就沒有睡,派出所的人上半夜就找我了,在派出所一直談到現在,剛剛從派出所出來。”
我說:“對不起,我們家的事累得你也不得安生。”
她說:“累點倒沒什麼,隻要事情能夠早點查清楚,案子能夠早點破就行了。”
寒秋聽到邱語燕的聲音後就從書房裏衝了出來,抱著她又哭了起來,說:“語燕,語燕,怎麼會這樣呢?’’
邱語燕樓著寒秋的肩膀,說:“咱們還是進去吧,別影響警察工作。”
她們正說著,門鈴又響了,來人竟是吳方,我想沒想到他會厚顏無恥地再次出現。我心裏說,正想找你你卻主動送上門來了。我沒把心裏的話說出來,想看一看他的表演。
吳方對他看到的情形似乎也很意外,當他聽說死人的事之後馬上代表公司全體員工要求公安機關盡快破案嚴懲凶手,如果公安機關破案經費有困難他願意讚助。
寒秋一見到他臉色就變了,想說什麼卻沒說出來,拉著邱語燕到書房裏去了。
吳方感到沒趣,汕仙地說了幾句便起身告辭。田田卻請吳方坐下來,說:“既然來了,就不忙走嘛,我們正有話要問你。”
吳方說:“你問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
田田沒理睬他,對我說:“陳老師,你不是說懷疑這位吳先生嗎?現在他就坐在你麵前,你有什麼話可以當麵問他。”
昊方一聽這話臉都變色了,說:“陳老師你可別亂說話,這可是人命關天的事。”
我說:“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又不是我去找的你,昨天也是你主動。”
吳方說:“昨天我是好心,為你們接風請你們吃飯還請壞了不成?”
我說:“昨天你說五點鍾來接我們,你來了沒有?我們不在家,你又是怎麼做的?”我看了田田一眼,我的意思很明白,話已說到了這個程度,剩下的就是你的事了。田田的眼睛卻望著別的地方,若無其事的樣子。
昊方說:“我確實來了,我的車一直停在樓下。”
我說:“車子當然隻能停在樓下,難道還能開上來不成?”
吳方急了,“陳老師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說:“車子停在樓下,你人呢?你身上可是有我們家的鑰匙。”
吳方說:“你的意思是我殺了人?我為什麼要殺你們家的保姆呢?”
我說:“要說原因也能找得出來,我沒進這個家之前小春就在這個家裏,她對我們的事都清楚,她讀書的讚助也有你一份,這是實情,你總不該不承認吧?你可能認為你對她不錯,但我與寒秋結婚你卻不知道,你會不會怪她不告訴你?人在生氣的時候,在失去理智的時候,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田田在一旁冷笑了一聲,說:“這就是謀殺動機。”
昊方的臉急白了,說:“陳老師,我知道你恨我,殺夫之仇,奪妻之恨,不共戴天,我理解,可你也不能憑空陷害呀!陳老師,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再也沒有必要隱瞞什麼了,告訴你,我是真的愛寒秋,我為她婚都離了,手續剛剛辦的,你看。”他真的從口袋裏掏出離婚證明,“我是真的準備娶她的,是你搶先了一步,要說恨我可是更恨你,是你從我手中奪走了她。”
寒秋在書房裏呆不住了,她衝了出來,“吳方,你把我當成什麼了,由你奪來奪去的?我已經結婚了你還纏著我不放?你放我一條生路行不行?”
吳方說:“李小姐,要嫁我的話也是你說,我也答應你了,隻是要你給我一點時間,辦離婚總要把一些善後的事情處理好,你為什麼不多等我一段時間呢?”
寒秋又要發火,田田朝她打了一手勢,“李女士你冷靜點,你們之間的事以後再扯,現在我有些話要問他。昊先生,你昨天來之後幹了些什麼?你進沒進屋?在陳老師他們外出旅行期間你到這裏來過沒有?”
昊方說:“昨天我來了之後就是把車子停在樓下,按喇叭,往樓上打電話。”
“有人接電話嗎?”
“電話是通的,沒人接。”
“後來呢?”
“我等了半個小時,見他們既不接電話又不下樓,隻好走了。”
“你沒上樓來看看?”
“沒有。”
“昨天你到船碼頭遇上他們是偶然的還是必然的?”
“是……”吳方回答有些猶豫,他朝書房看了一眼,寒秋還在書房門口站著,邱語燕站在寒秋的身後,“是偶然碰上。”
“巧哈,聽說你服務態度很熱情?”田田譏消他說。
“碰上了嘛,反正順路。”
“可我聽說你事先連接風酒宴都安排好了,你們公司也有幾個人下午兩三點鍾就接到了參加你宴會的通知,這又是怎麼回事?”
“我能換個場所回答問題嗎?”
“沒有必要吧?這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吳方無可奈何,隻好起身,對站在寒秋身後的邱語燕說:“邱小姐,沒辦法啦,我隻能實話實說了。是邱小姐告訴我的,邱小姐是李小姐最好的朋友,李小姐突然離開公司,我想打聽李小姐的下落,隻好打電話問她,前幾次她都說不知道,昨天她才告訴我說李小姐下午坐上水船回來,我就到碼頭去了,我們在碼頭還碰了麵,她上夏船接人我在岸上等,她讓我別告訴陳老師是她告訴我的。”
“是這樣。”田田點了點頭。
寒秋回頭責問邱語燕,“語燕,你怎麼這樣?”
“你們走以後,他一會兒打電話一會兒上門,弄得我不得安寧,我想反正你們也該回來了,你們總是要當麵的,所以就告訴他了。”邱語燕解釋說。
“你昨天真的沒有上樓?”田田又問吳方。
“真的沒有,確實沒有。”
“也沒見到陳老師的弟弟?”
“沒有。”
“這就怪了,陳仲仁現在還在派出所,”田田說,“據他說,他是昨天下午五點半鍾左右到藍景花園的,上樓的時候看到你的車子停在樓門外的花壇旁邊,他認識你的車子,以為你又來騷擾他的哥哥嫂子,他很生氣,想過去質問你,可是車子裏麵是空的,他在樓下找了一會兒,沒見你的人。樓外的環境我看過了,如果你在樓下他不會見不到你,除非你有意躲起來。”
“我……”吳方欲言又止。
“你讓我把話講完,”田田打了一個手勢,“後來他上樓,進了門,在沒發現死人之前,他又到客廳窗口看了一眼,看到你正在慌裏慌張地開車門,他在樓上喊了你一聲你都沒聽見,馬上開著車子走了。”
“隊長,我……”
“我還沒說完呢,緊接著你去了紅樓大廈花好月圓廳,你對你的同事說,不等了,咱們自個兒吃吧,你喝了不少酒,你還對你的一位副老總說,這幾天你可能有麻煩,你讓他替你掌握一下公司的事兒,人家問你有什麼麻煩你也沒說。吳先生,我說的沒錯吧?”
“沒想到你把情況弄得這麼清楚,你說的都對。”
“需要做一些說明和解釋嗎?”
“你都說到這個地步了,我想瞞也瞞不了,實話說了吧,我進屋了,看到了死人,我嚇壞了,馬上就往樓下跑,下樓的時候我看到陳老師的弟弟正上樓,我怕說不清楚,又往回跑,從樓頂跑到另一個單元後下的樓,真實情況就是這樣的。”吳方頹廢地說,“我本來是應該報案的,可我真的怕說不清楚,想瞞過去,我錯了。我真的沒殺人。”
“你這算是說實話了,”田田說,“你可以走了。最近一段時間你不要外出,萬一要去哪兒也最好先通知我們一聲,也許我們還要找你。”
我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就這麼把他放了?他可是嫌疑犯!”
“我真的可以走了?”昊方似乎也不太相信。
“我想我吐詞不至於不清楚吧?”
“那我真走了?”吳方起身說。
“等等,”田田突然又叫了一聲,“你是不是有一樣東西該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