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東西?”

“這房子的鑰匙。”

“對對對,留下留下。”吳方,n不迭地從口袋裏掏出鑰匙串,取下一把鑰匙放在茶幾上。

“你不想打產權官司了?”田田用挖苦的口氣問。

“不打了,這套房子本來就屬於李小姐。”吳方向大門口走了幾步,想想又回頭衝書房裏說:“李小姐,如果你想回公司上班,公司的大門永遠是對你打開的。”

我起身說:“吳先生,我想過幾天寒秋就會去的,希望你不要食言。”

吳方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我沒想到這話會由你來說。”

我說:“她不去上班我養這房子都養不起,每個月的物業管理費上千塊。”

吳方衝我冷笑一聲,“你既然養不起房子,幹脆就別住這兒了,我要是你寧可露宿街頭。”說完這話,他又跟田田打了一個招呼:“我走了。”

“你為什麼放他走?”吳方出門後,我質問田田。

“他不是殺人犯。”田田說。

“你憑什麼作這樣的判斷?”

“因為人是前一天晚上死的。”

“你說什麼?”

“我想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田田平靜地說,“我們對他前天的活動情況作過調查,他沒有作案時間,而且,在昨天下午去碼頭接你們以前也沒有任何反常表現。”

“你們調查他了?你不是一直在跟我談話嗎?”

“陳老師,現在是一部……我怎麼跟你說呢?可以說是一部專政機器在圍繞你們家這個案件運轉,我隻不過是機器的一個零件而已。”

“就算不是他動手殺人,以他的能量,他也可以收買殺手幹呀。”

“你大概是警匪片看多了,他殺一個小保姆幹什麼?”田田冷冷地說,“就算是你說的那樣,那他昨天還來幹什麼?沒事找事兒?”

我噎住了,我不得不承認他有道理。

他拿起茶幾上的鑰匙在手上玩弄著,“我倒有個問題想請教,都這樣了,你還讓你太太到吳方的公司上班?”

“我說的是氣話,給他添堵。”我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你是不是又要看不起我了?”

我們談話的通道似乎又堵塞了。田田倒不以為意,掏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要人送早餐來。過了不一會兒,真的有警察送來了油條和豆漿,這時我才相信真的有一部機器在運轉。

吃罷早餐後,田田又主動找我說話,他將茶幾上的鑰匙交給我,“陳老師,要不是因為這件事,你想要回這把鑰匙怕是要多費很多周折。”

我聽他說話的口氣有些怪怪的,心裏有些不舒服,但也隻好解釋說:“我們在城裏的情況,老家人並不清楚,但這房子有老家人來過,他們回去說我們在城裏住洋房子了,發了,我們的家人都感到有麵子,所以這房子還不能一下子就丟了,鄉下的事兒就那麼回事,撐一個麵子。我們剛剛結婚,鄉下肯定還有親戚要來。等過一段時間,再把房子賣掉,另外再買一套小一點的,多餘的錢寒秋準備拿來做點生意。情況就是這樣,現在我該說的話都說了,一晚上沒怎麼睡,我們已經很疲勞了,是不是可以休息一下,你還有什麼要問的?”

他說:“好像我們的談話還得繼續下去。”

我說:“你想說什麼你就說吧。”

“你弟弟,你弟弟現在還在派出所。你一晚上都沒看見他,好像你還沒有向我打聽過,這是不是有點不正常?”我感到他藏在眼鏡片後的眼睛在盯著我。

“有什麼不正常?”我試探地問。

“從我開始接觸你到現在有十來個小時了,我覺得我對你有一個基本認識了,我當了二十來年警察,對人的觀察能力,比一般的人要強一些。”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說話別拐彎。”

“我是想說,通過這十來個小時的接觸,我已經熟悉你了,我發現你是一個很敏感的人,但在對你弟弟的問題上卻表現得很遲鈍,似乎有些不大正常。”田田衝我笑了笑,這是我們接觸以來他露出的比較正式的笑容,“當然,要讓你把敏感表露出來是一件很艱難的事,換誰都一樣。”

“你的話我沒聽懂。”

“你懂,你隻是裝不懂而已。”他也斷然地說,“我記得我一開始就告訴過你,我們是在晚上九點多種接到報案的,剛才吳方在這兒的時候,我們又提到你弟弟下午五點多鍾就來了,這就是說你已經知道他從發現死人到向我們報案的中間相隔了三個多小時,以你的敏感你應該意識到什麼,可你卻沒有提出來。我認為反常是不是合理?”

我沒有回答。

“我來幫他回答,”寒秋突然出現在書房門口。

“李女士是不是一直在聽我們談話?”

“是。”

“你想回答什麼?”

“我先生是在為他弟弟擔心。”

“他擔心什麼?”

“他擔心是仲仁殺了小春。”

“寒秋,你說什麼呢?”我一下子站起來。

“冷靜點兒,你太太的話說得很清楚,我也聽得很清楚。”田田冷冷地說。

我最擔心的事還是沒有躲過去。

寒秋不看我,繼續說:“仲仁一直在暗暗地愛著小春,他也知道小春跟我先生以前的關係,一直在動員小春從我們家搬出去,我也希望她走,隻是我不敢明著說出來,但他們倆……說白了吧,我們這個家庭,現在實際上就是一妻一妾的結構……”

“寒秋,你——”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該說清楚的話,還是擺在桌麵上好。”寒秋執拗地對我說,“我們倆都過了純情的年代,該發生的事情都已經發生了,想遮掩也遮掩不了,小春的死總要查個清楚,不然的話,是一輩子的心病。不過——田隊長,我認為你的懷疑是多餘的,仲仁不是一個殺人的人,他隻是一個學生,跟生人說話都容易紅臉,他甚至連公開地對小春說一個愛字都說不出來。”

“李女士,你這話我想我是聽明白了,”田田說,“我在去找你們之前就已經接觸過他了,他的確是一個很靦腆的年輕人,你這一說我就更明白了,不過,如果我猜測得不錯的話——李女士,你能不能也到客廳裏坐下來談?”

“你從我的話裏聽出了什麼?”寒秋在我的身邊坐下來,邱語燕也跟著出來了,坐在寒秋身邊的沙發扶手上。

“兩姐妹,兩兄弟,關係非常難於處理,對吧?”

我看了看寒秋,寒秋也在看我,我們倆都做聲不得。

田田繼續說:“昨天晚上我問李仲仁,為什麼隔了那麼長時間才報案,他說,當他發現小春已經死了的時候,人一下子惜了,陷入了極度的悲傷,大腦一片空白,他就坐在小春的屍體旁邊,什麼都不會做,就那麼呆著,他自己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後來還是電話的鈴聲將他的魂魄召回來。”

寒秋說:“我們從賓館裏往家裏打過幾次電話,都沒人接,他那個時候一直在房裏?”

“在,他也說他仿佛聽到過電話響,但他不會接,也沒想到要接,最後一次電話響他才恢複正常,等他準備接電話時,鈴聲又沒有了,這時候他才想起打110報案,我們接報案的記錄時間是九點十七分。陳老師,陳太太,你們認為我聽到這一切會想一些什麼?”

我說:“我現在已經不敢揣摸你的思想了,還是你自己說吧。”

他說:“一般說來,老百姓突然見到死人,第一反應是驚恐、慌亂,外在表現往往是呼救、求助,陳仲仁不是這樣,他的表現我理解的是悲哀,極度的悲哀,那種悲哀是來自於靈魂的、心底深處的,這究竟是一種什麼性質的悲哀呢?難道我連這都猜不出來嗎?”

我說:“你應該問我弟弟本人。”

他說:“你可以回答,你很清楚答案,你隻是不願意回答而已。”

我說:“就算是吧,我想研究這個問題對破案沒有任何意義。你剛才說了,小春死亡的時間是前天而不是昨天,也就是說,我弟弟隻是一個目擊證人而已,你應該調查一下我弟弟前天的活動情況,看他有沒有作案時間。”

“我可以肯定地回答你:有。”

“你的意思是說仲仁前天也來過?”

“不錯,他本人說他來的目的是希望做通小春的工作,讓她在你們回來之前離開這個家,但小春不同意,小春說,就是要走,也得等你們回來之後明明白白地走。”

“他們吵架了嗎?”

“有過爭吵。”

“這麼說——”

“陳仲仁確實有作案的嫌疑,也有時間,但他本人堅決否認,我們也缺乏證據。”

“他還是個嫌疑犯。”我喃喃地說。

“邱小姐,”田田突然對邱語燕說,“如果陳仲仁沒有說假話的話,他是不是找過你?求你幫助他做小春的工作,還希望你讓小春在你的美容院打工?”

邱語燕說:“他是找過我。”

“你答應他了嗎?”

“答應了。”

“做過小春的工作嗎?”

“做過了。前天下午我還來找過她,下午兩點半鍾的時候吧。”邱語燕說,

“兩點半鍾?她答應了沒有?”

“我看她情緒不好,腦子很亂,就沒有說,”邱語燕說,“寒秋她們家的事兒,我是唯一最清楚的局外人,小春的複雜和矛盾,我能理解,不管怎麼說,陳哲是她的第一個男人,一下子讓她離開,她舍不得,但她又很難麵對他們夫妻雙雙旅行結婚回來的現實。別人怎麼勸她都沒用,隻有她自己解脫自己,所以我在跟她分手的時候說,讓她感覺需要我幫助的時候來找我。我離開的時候大概是三點零五分的樣子。”

寒秋說:“語燕,你怎麼沒向我提起過這件事?”

邱語燕說:“這話你讓我怎麼好說呢?”

“情況可是越來越複雜了,”田田說,“我的思維都有點兒亂了。”

我說:“我看你也是有點兒亂了,你這樣胡思亂想,我真有點懷疑你的破案能力。”

田田說:“這倒不至於,我說過了,破不了案我把我的名字倒掛起來。”

我說:“田田兩個字倒掛起來還是田田。”

田田笑起來,對他身邊的於警官說:“看到沒有,你不幫人家把事情辦好,人家就有理由看不起你。這案子一開始我還認為挺容易的,現在看來,還真不簡單。有鑰匙的人當中,他們夫妻倆,旅行在外,沒有作案時間,排除了;吳方,排除了;陳仲仁,排除不了,又認定不了,看來我們的視野可能窄了一些,失之於狹隘。”

一直很少說話的於警官說:“那隻有從其他的關係人入手了,死者不是在上學嗎?除了陳仲仁暗戀她之外,她在學校談戀愛沒有?李小春是個很漂亮的女孩,追她的人肯定不會少。陳老師,陳太太,你們了不了解死者這方麵的情況?”

我終於控製不住自己的火氣了:“田隊長,你不要再演雙簧了,我弟弟在你們麵前究竟說了一些什麼?我知道他對我們有成見,但你不要什麼都信他的。”

“他又能說你們什麼呢?”田田反問,“對了,有一個問題我差一點忘了問,你們夫妻倆在回武州的前一天在什麼地方?”

“在江州,怎麼啦?”

“在江州為什麼不坐汽車回來?從江州坐船回來要四個多小時,坐汽車可隻要一個來小時,現在通了高速公路,很方便。”

“我暈車,”寒秋替我回答了這個問題,“再說我們也不急著趕路,我們這一趟旅行一直是沿著長江水路走的,江州是最後一站,我們在那兒呆了兩天。”

“你們一直都在一起嗎?”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大吃一驚,我側臉看了看寒秋,她的眼睛也正盯著我,臉上露出狐疑之色。

“田隊長,請你解釋一下,你剛才的提問是什麼意思?”我說。

他笑了笑,“是這樣,我們的同誌昨天晚上到你們學校做了一些調查工作,得到了這麼一個情況,你們學校有一個叫吳至立的年輕老師,前天他外地來了個老同學,是一位女同誌,他們想好好聊聊天,別的地方都不太方便,就找了一座茶樓,茶樓的名字叫綠野茶莊,他們在那兒呆了有兩個多小時吧,在這個過程中,他好像看到陳哲老師也去了。這位吳老師說,他當時還感到奇怪,陳哲老師不是旅行結婚去了嗎?難道他回來了?他本來想起身打個招呼,但又覺得不方便,因為他看到陳哲的身邊還有一個年輕的姑娘——”

“不會吧?”寒秋看著我說。

“是啊,我們的同誌也懷疑那位吳老師是看錯了,反複追問過,但他非常肯定,吳老師還說,陳哲是從一輛出租車上下來的,他離開的時候,那輛出租車還停在綠野茶莊的門口,是一輛紅色夏利,在他的印象中,好像不是本地的車牌照,具體他也沒太記清楚。陳哲,這件事你是不是需要做一些說明呢?”

“沒錯,他看到的是我。”我心裏暗暗咒罵這個世界太小了。

前天我確實瞞著寒秋偷偷地回了一趟武州。

我希望自己婚後的生活變得單純一些,而單純的最直截了當的辦法就是讓小春從我的生活中消失,也讓寒秋割斷與吳方的聯係。寒秋的事情得寒秋自己處理,我的事情應該由我來處理。我想,當我們結束蜜月旅行回到家裏的時候,寒秋發現小春已自動離去一定很高興,所以,前天我們在江州吃中飯的時候,我悄悄地往寒秋的飲料中放了‘顆安眠藥,等她熟睡了之後我離開了賓館,花三百塊錢包了一輛出租車回到了武州,真實情況也就是吳至立看到的那樣,我將小春約到了綠野茶莊,在那裏進行了我們的最後一次談話。小春答應了我的請求,但她又表示要來去明白,也就是說等我們回來之後再走,她要當麵告訴寒秋她再不會成為我們家庭生活的障礙,她還要勸說寒秋徹底割斷與吳方的聯係,要求她好好地待我珍惜我。我無法改變小春的決定,隻好同意了。

“陳老師回武州你一點都沒覺察到?”田田問寒秋。

寒秋說:“他回到江州賓館已經四點多鍾了,當時我已經醒了,他對我扯謊說是一個人上街隨便走了走。陳哲,這件事你就是告訴我也不會怪你,你是為了我們的婚姻。”

“陳老師,你是幾點鍾離開江州的?”田田又問我。

“大約是在中午十二點半吧,到武州的綠野茶莊的時候還不到兩點鍾。”我說,“我一到就給小春打電話,她很快就趕過去了。”

“她到茶莊是幾點鍾?”

“也就是兩點鍾的樣子。”

“你們在茶莊呆了多長時間?”

“我是三點過了一點才走的,小春就在茶莊門口與我分的手。”

“你能肯定嗎?”

“不信你到江州去調查,那個出租車司機也能為我作證。”

“你真的能肯定?”

“你要是不相信我也沒辦法。”

“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你剛才說的情況與別人說的有矛盾。這世上隻有一個李小春對吧?”田田的目光移向了邱語燕,“既然她兩點到三點之間在綠野茶莊,她怎麼又可能同時在家裏與邱小姐談話呢?”

邱語燕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

“邱小姐不想做一些說明嗎?”田田盯著邱語燕說。

“那——可能是我記錯了時間吧。”邱語燕遲疑地說。

“有可能。你能不能肯定前天下午到這兒來找過李小春?”

邱語燕低頭不語。

“語燕,究竟是怎麼回事?”寒秋有些急了。

田田說:“陳老師,你剛才說的情況,我用不著到江州去找出租車司機調查也能相信,藍景花園門口的保安已經證實,李小春在前天下午一點五十分左右曾經出過門,將近四點鍾的時候才從外麵回來,而且在小區的大門外還碰上了一個人,她們一起進來的,這個人是將近五點鍾離開的。”

“大門口進進出出那麼多人,你怎麼能肯定是我?”邱語燕突然失態地問。

“小姐,漂亮對於女人來說是一種財富,像你這樣的漂亮小姐走在任何地方我相信都會有很高的回頭率,所以,那些年輕的保安員對你留下深刻的印象你不應該感到奇怪。”

“我沒有殺人!”邱語燕叫起來。

“我說你殺人了嗎?”田田仍然是一副不溫不火的樣子,“不過,根據我們法醫驗屍確定的死亡時間來看,李小春確實是在你在這個屋子裏的時候死的。從死者傷痕的情況來看,我們認為,作案工具就是這個,”他拎起那隻裝有情侶豬碎片的塑料袋,“凶手沒有犯罪經驗,作案後雖然打掃過房間,但卻沒有將這些碎片扔掉。我剛才粗粗地看了一下,這些碎片上似乎還有指紋,我們隻要簡單地對一下指紋就能確定是誰幹的。”

“我想起一件事兒來了,”寒秋突然說,她的眼睛看著田田手中裝著情侶豬碎片的塑料袋說,“情侶豬裏麵除了硬幣之外,還裝有幾張彩票。”

“彩票?什麼時候買的彩票?”田田問。

“我出門旅行的前一天。語燕,不是咱倆一塊兒買的嗎?咱們每人買了十塊錢的,每人五張,我回來之後就隨手將彩票塞進情侶豬裏麵。”

“你們勘查現場時發現彩票沒有?”田田問其他的警察。

“沒有。”

“李女士,你買的彩票號碼是多少?你還記得嗎?”

“記得,第一張是我們家的電話號碼,後麵四張的尾數順延。”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田田將他扔在一旁的那份《武州晚報》找過來打開.,“李女士,你將彩票塞進情侶豬的時候,邱小姐一定也在場,是這樣嗎?”

“語燕是跟我一塊兒回來的。”寒秋說,“這跟小春的死有什麼關係?”

“邱小姐,你是不是有話要說?”田田盯著邱語燕問。

邱語燕無力地癱倒在沙發上。屋裏的警察們都迅速地移攏到她的身邊。

“語燕為什麼會這樣?你對小春一向很好的。”寒秋帶著哭腔說。

“我沒想到會殺人,我沒想到會殺人。”邱語燕呢喃道。

“事實呢?”

“神差鬼使。”

寒秋說:“語燕,究竟為什麼?”

“彩票。”邱語燕哭起來,斷斷續續地說,“前天我到你家來,本意真的是想找小春好好談談,勸她盡快地離開你們。小春說快到吃飯時間了,留我吃飯,她到廚房做飯的時候,我沒事兒幹,就隨便翻看晨報,結果看到了上麵刊登的彩票開獎的消息,大獎就是你們家的電話號碼。我當時一下子就惜了,買彩票那天,我們一起回到你這兒的,我看到你隨手將彩票塞到情侶豬裏,我從情侶豬裏掏出了彩票,一看號碼果然是。當時我就不是我了,那麼多錢!正好這時小春來喊我到廚房去幹什麼,我沒聽清楚,她就進房來了,看到我翻你的東西,她好像喊了一聲你幹什麼?聲音大了一點,也不知怎麼啦,我隨手就砸了她一下,她當時就倒了,我又連續在她頭上砸了幾下。”

“後來你就去領了那五百萬對吧?”田田問。

“我後悔死了,我要那麼多錢幹什麼呢?”邱語燕哭了起來。

“利令智昏。”田田說著,將他手中的那張《武州晚報》遞給我,將那則彩票的報道指給我看,上麵刊登的大獎號碼正是我們家的電話號碼:386xxxx,“沒想到我在酒店大堂隨手撿來的一張報紙竟然印證了一個案件。”

“陳老師,我向你們夫妻道歉,我們對你們的懷疑可能會給你帶來一些不偷快,希望不要影響你們今後的生活。”邱語燕被押走後,田田對我說,“我們一開始的案件分析和邏輯推理都錯了,我們的思考都是建立在你、你夫人、死者特殊的生活狀態上,再加上案件發生之後,你們夫婦、你弟弟還有吳方的一些被我們認為反常的表現,所以我們把案情想得很複雜,我們沒想到事情就這麼簡單。”

我說:“畢竟你還是把案子破了。”

田田說:“破案靠的是證據和事實,生活中有太多不確定的因素,人的內存也有太多不確定的東西,所以,我們是很容易犯錯誤的。”

寒秋仍在傷心,“田隊長,語燕是我唯一的女性朋友——”

“李女士,邱語燕的處理就交給法律了,你我都改變不了什麼,”田田說,“還是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吧。”

寒秋說:“這棟房子裏已經死了一個人,我們在這裏能過好日子嗎?”

田田起身說:“那我就管不了啦,隻能給你提一個建議,就像你當初清理玩具時那樣,該扔的扔,該保留的保留,人本來就應該活得簡單一點。”他說完這句話就走了。

寒秋悻悻地看著我,我發呆地望著她,房子因為我們而悄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