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晚上天氣很好,正是秋高月圓之時,也是我赴約之日。早在剛入住將軍府之時,先生便與我約定,先生平日裏公事繁忙沒有太多空閑時間,便同意在每月十五月圓之日教習我《太公兵法》。隻是今日我竟不知為何並無半點心思,隻覺得心中的那股鬱結之氣並無消退之意,反而更為濃烈,心中煩悶無比,於是幹脆早些梳洗了,熄燈入睡。
隱隱中忽覺有人叩門,輕得仿佛既想叫我醒,又怕擾我清眠。於是起身開門。卻見先生一襲青白色便服站在月色下,一手拄杖一首捧了書。見我出來應門,笑容裏帶了些歉疚:“我敲了許久,見你不應,便知你睡了。原是要打算走的。”
我冷著臉看他自說自話,隻是不應聲,直至他說完方側身讓開一條道,示意他進來。先生進門後本欲就坐,卻見我並無點蠟的意思,隻好無奈輕笑一聲,就著黑暗細細摸索。因為在黑暗的屋內待得時間較長,加之是習武之人,夜視能力自然比先生強,卻還是冷眼看著先生一手拄杖一手在憑空摸索至放蠟的案上。
我倚在門上,靜靜地看著黑暗中那個熟悉的身影。因為先生並不經常來我屋裏,對於屋裏的擺設並不十分清楚。隻見他摸索了許久仍是尋不到蠟的位置,卻也並不責怪我的刁難。倒是我漸漸覺得愧疚了些,正欲親自將蠟點燃,卻不意見到先生腳下一絆,人便要摔倒,便疾步上前扶住。不料大意之下腳竟被先生的杖一絆,便連帶著先生一起摔在了地上。書簡掉落在地上的聲音在夜裏甚是刺耳。
“你沒事吧?”耳邊響起了先生溫潤中帶點急切的聲音,近得可以聽得見他的呼吸聲。
微抬眼,我撞進了他那雙滿是關切之色的眼眸中,在暗中顯得分外明亮。忽感腰間溫熱,竟是被先生的手攬住。仿佛第一次與男子如此近地接觸,還是以如此一個曖昧的姿勢,心中一陣慌亂,奮力欲要掙出。不想先生是用了自己的身體護住了我,如此一掙,難免發了重力。隻聽先生悶哼了一聲,似乎吃痛。這樣一來,我和他糾纏更深。我更是不知如何是好,生平第一次,我急得麵紅耳赤。
忽的腰間一緊,眼一花,竟是先生已攬著我坐起身來,我這才脫離了這尷尬境地。
手忙腳亂點燃了蠟,屋內霎時明亮,可氣氛卻比剛才更加尷尬。先生已自尋了位置坐下,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響;而我背著身,麵上仍然在發熱,剛才發生的事情更是是我無法麵對他。
“就打算這樣不睬我了麼?”先生率先發話,聲音如常,仿佛剛才沒有發生任何事情。
我定了定神,側身而坐,幸而我散開的長發遮住了一邊側臉,才使我自欺欺人地認為沒有被先生看見我的窘樣。“我身體有些不適,今日不能和先生學兵法了。先生請回吧。”
我聽見先生站起身朝我這邊而來,他行至我跟前,蹲下身與我平視,微笑道:“怎麼?又生我氣了?”
見我不答,先生也沒再解釋什麼,起身淡淡得說:“也好,天色也不早了,鍾離姑娘早些歇息吧。”說罷拾起書簡,離開了屋子。
直到他的手杖叩地的聲音消失在空氣裏,我忽然發現自己竟失神了這麼久。我不是傻瓜,也知道我是為了誰才成了這樣,隻是心裏卻不願意承認那個事實:我,怕是和妹妹一樣,喜歡上了同一個男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