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不會讓妹妹如此不堪。不過,伊麗莎白走來時的模樣看起來更加健康有活力,她的眼睛因此更加明亮有神采了。”達西由衷地讚美起伊麗莎白來。
“我承認,她確實是一位好女孩,我也真心祝願她能結一門高貴的婚姻,隻可惜她家的那些親戚實在是不敢恭維。”赫斯特太太不無譏諷地說。
“哈哈哈……我聽說她的姨父是個律師,還有一位舅舅住在契普賽德大街,不過,那條街可是在倫敦呢!”賓利小姐趕緊補充一句。
“她的親戚們確實是她們姐妹婚姻道路上的阻礙。”達西冷靜地說。
賓利兩姐妹得意地笑了,她們絕不放過任何取笑伊麗莎白姐妹的機會和話題。
伊麗莎白陪伴著姐姐直至夜深,看著姐姐沉沉地睡去,她才放心地站起身來。
雖然並不想和賓利姐妹等人打交道,但出於禮貌,她還是再次下樓,走到大廳裏。大夥正在興致勃勃地玩著紙牌,看到她下樓來,就力邀她加入,她婉言謝絕了,走到書桌前翻著桌上的書。
赫斯特先生不無驚訝地說:“你居然不喜歡玩牌而喜歡讀枯燥乏味的書!”
“我們的伊麗莎白小姐是個勤奮的讀書人呢!”賓利小姐撇了撇嘴說。
伊麗莎白朗聲說道:“謝謝您的誇獎,我感興趣的事還算多,玩牌我也喜歡,隻是與玩牌相比,我現在更想翻翻書而已。”
賓利先生馬上起身幫伊麗莎白拿出更多的書供她挑選。
“可惜我生性較散漫,所以藏書不多,我父親給我留下的書也不多,不像達西,他在彭伯裏莊園的藏書非常豐富。”
“是的,要知道,那是我家幾代人收藏的結果呢。”達西肯定地說。
“哦!如果賓利以後能建造一座與彭伯裏類似的房子,那才令人滿意呢!”賓利小姐說。
“我想也是,不過,我認為如果達西肯出讓的話是最好不過的了。”賓利開玩笑地說。
“那就在附近買一塊地仿照彭伯裏的樣子建一套別墅,你說怎樣?”
“這是個好主意!”
他們的對話引起了伊麗莎白的興趣,她不由得走到牌桌邊坐下,一邊看他們玩牌,一邊聽他們閑聊。
“達西小姐快長到有我這麼高了吧?有一陣沒見她了,還真想念她呢,才十幾歲的年紀,鋼琴就彈得那麼精湛。”賓利小姐對達西說。
“是的,她快有伊麗莎白小姐這麼高了,她隻是喜歡彈琴罷了。”達西謙虛地說。
“現在的女孩子真是了不得,個個都才藝不凡,心靈手巧:彈琴,唱歌,裝飾窗簾、桌麵,還會刺繡。”賓利說。
“也不盡然吧,”達西並不讚同賓利的觀點,“僅會這些就能稱為才女,未免太輕率了。真正才藝超群的女子應當還具備許多條件。比如:優雅的氣質、大方的舉止、廣博的知識麵、豐富的內涵、得體的服飾等等,能達到這些標準的才女,我不過認識五六個人。”
“有五六個人那麼多嗎?我以為一個都沒有呢!”伊麗莎白忍不住搶白了一句。
“你這麼說太不公平了!”賓利姐妹對伊麗莎白的話大為不滿,責怪她身為女人對自己的同胞太苛刻了。她們就認識不少這樣真正有才華的女子。
伊麗莎白不想與她們爭論,起身回姐姐的臥室去了。
簡的病情不太樂觀,伊麗莎白心急如焚。賓利建議立即請醫生來看,賓利小姐認為應該去城裏請知名的醫生瓊斯先生來診斷。最後大家一致同意第二天一早看簡的情況,如果不好,就立刻去請瓊斯先生來。
賓利沒有辦法減輕簡的病痛,隻能再三叮囑管家一定要細心照料簡和伊麗莎白。
第二天一早,賓利就差人來詢問簡的病情,令人欣慰的是,簡已經感覺好些了。伊麗莎白央求賓利送信到龍博恩,請她的母親來看看簡。
早飯過後不久,貝內特太太就在凱蒂和麗迪亞的陪同下來到了泥澤地別墅。看到簡已無大礙,她放寬了心,甚至希望女兒的病再拖些日子才好。
她告訴賓利先生,簡的身體太過虛弱,絕不能勞累,建議簡在泥澤地別墅多住些日子,等到身體完全康複後再離開。
“是的,我根本沒有打算讓她回去養病,我的妹妹也一定不會同意的,請讓她在這裏好好休養吧。”賓利誠懇地說。
“那真是太感激您了,幸虧有你們的精心照料,不然,簡不知會病成什麼樣了。她真是受了不少罪呀,好在她是極溫柔極有忍耐力的。我的幾個女兒中就數她最美麗可愛,性格最好了。”貝內特太太一邊感謝一邊稱讚簡,“對了,賓利先生,您不打算在這兒長住嗎?您這兒的風景別處可真沒法比呀,實在是太迷人了!我真希望您能長期住在這裏。”
“這我可說不準呀,我老是來去匆匆的,也許哪天我就會突然離開此地也說不定。但是,我覺得住在這裏還是挺舒適的,暫時沒有離開的打算。”
“我想你就是這樣的。”伊麗莎白接口說。
“這麼容易被人看透,真不是件有趣的事啊。”賓利頗為遺憾地說。
“可是,有時候城府太深、心機過重的人並不值得人尊敬啊,像你這樣的反而使人稱道呢。”
“我覺得在鄉下就沒有這麼複雜。與城市相比,鄉村相對簡單些。”達西也參與了他們的談話。
“我覺得鄉下比城裏差不了多少,而且鄉下的空氣更新鮮,生活更舒適。您說呢,賓利先生?”貝內特太太十分反感達西說的話,馬上反駁起來。
“我覺得鄉下和城裏各有各的好處,我都喜歡。”
“那您可是位好人,不像有的人那樣看不起鄉下。”貝內特太太有意瞟了瞟站在窗前的達西。
伊麗莎白頓時麵紅耳赤,她趕緊阻止貝內特太太說:“媽媽,您理解錯了,達西先生不是那個意思,他是說鄉下比城裏相對要單純些。”
“那是。不過,我認為在我們這個大村鎮,有見識的人可真不少,單和我們家親密來往就有二十四戶人家之多呢!”貝內特太太堅持說。
如果不是看在伊麗莎白的份上,賓利真要大笑起來,賓利小姐和赫斯特太太可沒那麼善良,她倆在一旁“嗤嗤嗤”笑個不停,還不忘朝達西使眼色。
伊麗莎白怕母親繼續出醜,連忙岔開話題,向她詢問好友夏洛特的情況。
“她和她父親威廉爵士一道去拜訪過咱家,說起威廉爵士,那可是一位平和親切、很有教養的上流人士呀,對人和藹熱情,比起那些自以為是、沉默寡言的人強上幾百倍呢!”
“夏洛特沒有問起我嗎?”
“我告訴她,你和簡在賓利先生這裏作客。盧卡斯家裏的幾位小姐也是很不錯的姑娘,可比起我的女兒們來說,就差遠了。”貝內特太太驕傲地說。
“我覺得夏洛特小姐看起來很討人喜歡的。”賓利說。
“她是很可愛,可我的簡才是最動人的女孩,這一帶有誰不羨慕她啊,擁有那麼溫柔的性情和那麼美麗的容貌。在她還隻有十幾歲的時候就曾經有人為她寫詩呢。”
伊麗莎白有點不耐煩了,她擋住母親的話頭:“有時候,詩對愛情來說,恰恰起了反作用,非但不能延續愛情,反而加速了它的結束。”
“是嗎?我一直以為詩歌可以助長愛情的成長呢。”達西說。
“那僅僅是對於完美而成熟的愛情而言的,如果僅僅隻是萌芽狀態的愛情,詩歌可能就是扼殺它的武器了。”
時間不早了,貝內特太太準備啟程回龍博恩了,她再次對賓利先生表達了感激和謝意,賓利先生表示一定會照顧好簡和伊麗莎白,賓利小姐也盡量客氣地應付著她。
麗迪亞則走到賓利先生跟前,大膽地要求賓利先生實現在泥澤地舉辦舞會的諾言。
尚未滿十六歲的麗迪亞因為母親的嬌縱,行為放蕩不羈,舉止毫無教養可言。麥裏屯的軍官看出她的秉性,都願意和她一起玩鬧,她自以為受人追捧,成天洋洋自得。
賓利先生答應等簡康複後一定實踐承諾。
貝內特太太帶著兩個小女兒走後,伊麗莎白立刻轉身回到簡的臥室,她可不想聽見賓利姐妹和達西先生拿自己和自己的家人肆意取笑。
簡一天天好起來,伊麗莎白的擔憂也慢慢平複了許多。賓利姐妹照例每天必到簡的臥室去敷衍一番,賓利先生常常囑咐仆人要盡心盡力地服侍簡。
晚上,伊麗莎白來到客廳,隻有賓利陪著赫斯先生在玩紙牌,赫斯特太太在一旁觀戰。賓利小姐站在達西身邊,心不在焉地翻看著一本書,達西則伏在桌前給妹妹寫信。
“一定要記得替我問候達西小姐哦,告訴她我很想聽到她彈豎琴,聽說她的技藝又提高了很多,太讓人高興了。”
“我已經寫在信裏了。”達西回答說。
“你的字體真是工整流暢。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可以寫這麼長的信真是不簡單呀,達西小姐一定很感動。”賓利小姐不住口地打擾著埋頭寫信的達西。
“我給她寫信,一般都比較長,至於能不能感動她,可說不準。”
“我哥哥寫信可不如你,他老是急急忙忙的,有時候一個詞會寫掉半邊。”
“那是因為我思路敏捷,一時不能完全表達出我的想法,以至於一封信快要寫完時,還沒有準確說清我的意圖。”賓利大聲辯解道。
“你這種說法其實是一種自誇吧,利用表麵認識錯誤的機會,誇耀自己是個做事利落、思路清晰敏銳的人。那天對貝內特太太說起你可能在想離開時就會突然從這裏消失的話,也是這個道理。”達西毫不留情地說。
“啊!我完全沒有自誇的意思呢!”賓利力辯。
“難道你不覺得,你的這個性格基本屬於衝動魯莽嗎?這對你可沒有好處呢。不過,我倒是認為你不會做出如你所說的果斷行為。據我對你的了解,你是經不住朋友勸的,如果有朋友挽留你,就算是你已經上馬了,聽到挽留聲,還是會留下,甚至會繼續住上個十天半月的。”
“這麼說,賓利先生是位不任意妄為的人呢,你的批評恰好是對他的讚揚。”伊麗莎白替賓利辯解道。
“啊哈,這可不是這位先生的本意呢,他的意思是,如果在朋友的挽留麵前,我堅持策馬揚鞭,揚長而去,才能獲得他的尊重呢。”
“那麼,達西先生的意思是不必聽從朋友的勸說,固執己見才是優點咯?”
“我的意思是,賓利先生的朋友也未必是當真挽留他,隻不過是說說而已,而他卻當真因此推遲原計劃而留下來,就是不見得可取的行為。”
“達西先生,我不同意你的觀點,在你看來,在意親朋好友的意見是沒有必要的,對嗎?我覺得,一個人因為對朋友的信任而願意聽從朋友對某件事的看法,是無可厚非的,我們也並不能因此而輕視他。我們不妨等這類事情在賓利先生的身上出現時,再作評判更合適。”伊麗莎白尖銳地反駁。
“同意!”賓利高舉著手臂叫起來,“伊麗莎白小姐,我完全讚同你的意見。你看看達西先生,再看看我。他的個頭可比我高大強壯多了,不然的話,我才不聽他的意見呢!他的強勢是非常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