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達西頗為尷尬地笑了笑,不再言語。
看到達西平白受氣,賓利小姐忿忿不已,責怪哥哥不應該攪混水。
“我想賓利先生一定是想製止這場辯論,我也休戰了,請達西先生繼續寫信好了。”伊麗莎白得饒人處且饒人。
達西繼續寫信,賓利姐妹來到鋼琴前彈唱。
伊麗莎白無聊地翻看著幾本樂譜,她明顯地感覺到達西的目光常常逗留在她身上。難道他對自己有意,或者是因為太厭惡自己?伊麗莎白百思不得其解。因為很清楚自己對他是沒絲毫好感的,所以達西如何看待自己也都無所謂了。
賓利小姐一時興起,彈奏了一曲輕快的蘇格蘭小調。
達西走到伊麗莎白跟前,真誠地邀請她共舞。
“我不甚明白你的意思,我不知道你是真心邀請我跳舞,還是想借機嘲諷我沒有高尚的情趣。但我想說的是,如果你當真想輕視我、取笑我,請便!我現在可不想跳什麼舞。”伊麗莎白拒絕了達西的邀請。
“我絕沒有那個意思。”達西非常誠懇地解釋說。
本想趁機打擊一下他的傲氣的伊麗莎白,十分驚訝於達西的溫和態度。雖說她活潑頑皮,敏銳機警,可也不是得理不饒人的人,她不會讓人當眾下不來台。
正在彈琴的賓利小姐遠遠目睹了二人貌似和睦的交談,心中醋意泛濫,她恨不能馬上趕走伊麗莎白。
此後幾日,賓利小姐一有機會就在達西麵前奚落他,問他何時與伊麗莎白小姐喜結良緣,建議他善待她不體麵的親戚,教育她放縱不雅的妹妹,提醒她的母親盡量少出醜,以此來引起達西對伊麗莎白的反感。
簡終於漸漸康複了,已經可以四處走動了,看來隻需一兩天就可以回家。一想到馬上就可以回家,伊麗莎白歡喜雀躍,樂不可支。
這天晚飯後,伊麗莎白用一張厚厚的大毯子把姐姐圍著,攙著她走進客廳。一看到簡下樓來,賓利姐妹馬上笑逐顏開,十分關切地走上前去噓寒問暖,她倆不僅為簡的病愈感到萬分欣慰,還給她講了許多軼聞趣事逗她開心。看著簡的笑容和因笑聲而泛紅的麵容,伊麗莎白首次發覺賓利姐妹的可愛。
當先生們走進客廳時,賓利小姐的目光立刻追隨達西而去,她迅速離開剛剛病愈的好朋友,繞到達西身邊問長問短。達西和赫斯特先生禮貌地慰問了簡,隻有賓利先生的問候充滿了溫情和安慰。
賓利一會幫簡拖靠椅,一會往壁爐裏添柴,一會幫簡倒熱茶,忙得不亦樂乎。他一心隻和簡說話,完全忘記了其他人的存在。伊麗莎白看著眼前的一切,心中充滿喜悅。
赫斯特先生失望地發現誰都沒有興趣打牌,隻好端起酒杯自飲,然後倒在柔軟的沙發上呼呼大睡。
賓利小姐一心想和達西說話,可達西一門心思地看書,對她的搭訕不感興趣。賓利小姐也隻好拿起一本書,饒有興趣地翻看起來,她還宣稱,看書才是最讓人喜悅的休閑方式,倘若她擁有自己的房子,一定要收藏很多有價值的圖書。
不一會,賓利小姐就對手裏的書厭煩了,她把書扔到一邊,站起身,儀態萬方地在客廳裏踱來踱去,希望她優雅的步履、曼妙的身影能夠吸引達西的注意力,可惜,達西的目光始終停留在書上。
“伊麗莎白,我建議你和我一樣站起來走動走動,坐久了腿會麻的。”賓利小姐終於忍不住又出聲了。
伊麗莎白同意了她的邀請,和她一起在客廳裏散起步來。達西意識到賓利小姐的用意,不覺放下書看著她倆。
“達西先生是否有興趣和我們一道散散步呢?”伊麗莎白和賓利小姐一同向達西先生發出了邀請。
“哦,那就大可不必了。二位用散步的方式來消遣晚上的時光,一定是有許多小秘密要細談,不然的話,就是要向我們展示一下你們優美動人的身姿,如果我冒然加入你們,豈不是破壞了這美感?而且我也不能仔細欣賞眼前的美景了。”達西不無調侃地笑言。
“他太過分了,竟然這麼戲弄我們,應該懲罰他一下才行。可我又不知道怎樣才能讓他受罰,因為我找不到他的弱點來攻擊他。”賓利小姐嚷嚷著。
“你和他這麼熟,還會不知道如何反擊他嗎?如果是我,就一定會想法子嘲弄他一下的。難道達西先生竟如此優秀,連一點被人取笑的地方都沒有嗎?”伊麗莎白毫不留情地說。
“賓利小姐太誇獎我了。我認為,一個愛取笑別人的人,即使對方是最優秀最聰明的人,也有可能被他嘲弄的。”達西接過話頭。
“我承認,世上是有這麼一種人,不過,我是不會去譏諷一位智慧又傑出的人的。隻有那些做事經不住推敲、自相矛盾的人或行為,才會讓我忍不住取笑兩句。”伊麗莎白針鋒相對地說。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我時常考慮怎麼才能補救人性的弱點,如何才能避免被人取笑。”
“一個人的傲慢與虛榮也算是人性的弱點吧?”
“當然,虛榮毫無疑問是弱點,不過,如果能掌握好分寸,傲慢倒不至於成為缺點。”
“我看出來了,您就是一位極其完美的人。”伊麗莎白竭力掩飾嘲諷的表情,微笑著說。
“我沒有這個意思。”達西分辯著,“我自己知道有許多缺點,對人或事都過於耿直,不能圓滑,而且在我認為對的事情上比較固執己見。”
“你最大的缺點就是與所有人為敵。”
“你呢?缺點就是,故意歪曲別人。”達西也不客氣地回駁了一句。
賓利小姐無法忍受達西的冷落,她顧不上禮貌地用琴聲打斷了他們熱烈的對話。
達西的心裏卻在為自己越來越關注伊麗莎白而擔憂。
簡完全康複了,她和伊麗莎白寫信回家,希望家裏能派馬車來接她倆馬上回去。貝內特太太恨不能讓簡再多住幾日,她故意說家裏的馬車暫時空不出來。
伊麗莎白和簡當即向賓利先生說出了準備當天離開的意思,並向他提出借馬車的請求。賓利先生極其不舍,他勸簡不要急於回家,以免勞累。賓利小姐也強烈表示要挽留姐妹倆再多住一天。
簡拗不過朋友的熱情挽留,決定第二天一早再動身。
看到伊麗莎白很快就要離開,達西感到很欣慰,他實在是怕會繼續受到伊麗莎白的吸引,也怕伊麗莎白對他產生好感。那樣的話,他將會陷入可能會結一門不理想的婚姻的困境,因此而耽誤了他的前程。他決定不再接近伊麗莎白。
終於回到家中,貝內特太太卻對女兒的歸來沒有多大的熱情,反而嘮叨個沒完,心裏責怪她們回來得太早。
貝內特先生卻十分欣喜,家裏終於有兩個可以說得上話的人了。
第二天早餐時,貝內特先生宣布當天家裏將有貴客來臨,並請貝內特太太準備好豐盛的晚餐。
大家立刻紛紛猜測貴客是誰。夏洛特小姐?不會的,她常來家作客不算貴賓。難道是賓利先生?貝內特先生也予以否定了。
“這個人,我也從未謀麵,不過,在我死後,他將入主龍博恩莊園。隻要願意,他可以隨時讓你們搬家。他就是我的侄子科林斯先生。”貝內特先生的話語裏沒有傷感,反而充滿調侃的味道。
“噢!”貝內特太太不無氣憤地嚷道,“這實在太不公平了,自己的家產居然不能留給自己的女兒,而要拱手奉送給一個外人!他的父親還一直與你不和,我寧願他永遠不要來拜訪我們家。”
“如果你看看這封信,可能會覺得好受些。”貝內特先生把信遞給貝內特太太。
敬愛的貝內特先生:
您好!
久聞家父與您曾因誤會而不合,一直以來,小侄為此常覺內心不安。小侄真誠希望能代表家父與您重修舊好,以慰家父在天之靈。
小侄不才,最近有幸承蒙凱瑟琳·德·波爾夫人的關照,得到一份聖職,擔任本教區的教長。為了回報夫人的知遇之恩,身為一名教士,我必將以身作則,並幫助教區處理各樣事務,維護教區內各居民之間的和睦安康。
近日,想起家父生前與先生之間所生嫌隙,而且我深知自己將在您百年之後繼承龍博恩的財產,這一事實必將有損您府上幾位小姐的利益,屆時我當盡力對她們有所補償。因上述種種,心中甚感惶恐,為表達歉意和重修舊好的決心,我決定11月18日下午四點左右去您府上拜訪,可能會在府上叨擾幾日,期望能得到您全家的歡迎為感!
代問貝內特太太及幾位小姐安!
您的威廉·柯林斯敬上
“看來,我這位侄子倒是位通情達理之人,倘若真如此,以後與他常常來往也未嚐不可,他倒也可算是我們家的貴客了。”貝內特先生有些欣慰地說。
“如果他真能補償我的女兒,我也不會讓他難堪的。”貝內特太太點點頭說。
“我倒感覺,這位科林斯先生多半是個性格乖僻之人。”伊麗莎白自有她不同的看法,“從他的信中感覺他並不是一位真正厚道之人。”
“我倒真想見見我這位遠房的侄子,看看他是如何把自負和卑賤完美地統一在一起的。”貝內特先生風趣地說。
凱蒂和麗迪亞對科林斯可沒有其他人那麼有興趣,現在隻有紅軍裝能吸引她們。
下午四時許,科林斯先生準時蒞臨貝內特府。他二十五歲左右,還算魁梧,看起來刻意保持著嚴肅古板的表情,雖然話多,卻句句拘泥於教條,顯得乏味羅嗦。
餐桌上,科林斯先生不斷讚美著貝內特家的幾位千金生得貌美如花,祝福她們將來的生活一定幸福美滿,貝內特太太聽著這些讚美不覺心花怒放。
“我此行的目的不僅僅是來看望一下貝內特先生和太太,並為我將來繼承龍博恩財產之事向我的幾位表妹表達心中的歉意,主要還想向她們中的某一位獻上我真誠的傾慕之心……”科林斯先生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恰好這時,貝內特先生把菜遞到他麵前打斷了他的話頭,貝內特小姐們個個暗自發笑。
科林斯先生換了個話題,又開始對貝內特府中各樣家俱、設施讚不絕口,這讓貝內特太太心中極不受用,她想到不久的將來,自己辛苦經營的一切都會憑空落入麵前這個人的手中,著實是鬱悶至極。
晚飯後,貝內特先生準備和科林斯先生詳談一番。沒想到,科林斯先生正中下懷,他口若懸河地讚美著他的恩人——凱瑟琳·德·波爾夫人,從她本人到她的女兒再到她家裏豪華的陳設,所有與凱瑟琳夫人有關的人或事物在他的描繪中全都大放異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