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所作所為,歸根結底是源於他那過於傲慢的個性,他的冷靜和高傲使他缺乏正常的感情。不過,他在彭伯裏卻以樂善好施聞名,他的家族在那一帶久負盛名,人們都對他讚賞有加,其實,那並不是出於他的本心,他必須延續他家族的好名聲,而且高高在上地施恩於人也可以得到諸多頌揚。如果你去彭伯裏,你還會聽說他是一位極溫和的兄長,他對妹妹的疼愛是出了名的。”
“他的妹妹性格如何?”伊麗莎白好奇地問。
“表麵上看起來倒是個乖巧的女孩,”威克漢先生略顯遺憾地說,“小時候是一個很可愛的女孩,喜歡和我一起玩,我們關係比較親近,長大後卻變得和他的哥哥一樣傲慢,真是令人惋惜。”
“如此不堪的一個人怎麼可能得到賓利先生的信任和友情呢?”伊麗莎白大惑不解,“賓利先生是那麼友善和藹,難道是上了達西的當?”
“也許是因為他們屬於同類人吧,同樣令人羨慕的社會地位和財富讓他們結交。達西先生是有這種本事的,對於和他同等地位的人就可以表現得大方、善談和熱情。”
坐在他們身後的菲力普姨媽正和科林斯先生閑談,科林斯先生仍然在無休無止地誇耀自己如何深得凱瑟琳·德·波爾夫人的看重。
威克漢一聽到凱瑟琳·德·波爾夫人的名字微微吃了一驚,他馬上向伊麗莎白打聽科林斯。
伊麗莎白告訴他,科林斯有幸認識了凱瑟琳·德·波爾夫人並受到她的重視,從而得到了一個體麵的牧師職位。
“凱瑟琳·德·波爾夫人是達西先生的親姨媽,你知道嗎?她隻有一個女兒,好像和達西先生有婚約,到時候他們將擁有雙倍的財富。”
“那麼,賓利小姐可要大大地失望了。”伊麗莎白不覺暗暗發笑。
“凱瑟琳·德·波爾夫人是個不可一世的人,極端自以為是,我一向看不慣她,她的外甥和她簡直如出一轍,全都高傲冷漠,自認為聰慧過人。”
伊麗莎白非常讚同威克漢的說法。今晚與他的一席話讓她如沐春風,讓她對麵前的這位俊逸、文雅、溫和的年輕人的好感更加深刻了。
伊麗莎白時時想起與威克漢之間的談話,甚至對他產生了思念之情。
她把威克漢所描述的關於達西先生的情況告訴了簡,簡顯然非常震驚。她無法相信賓利先生的摯友竟然如此卑鄙、不值得尊敬,而威克漢看起來也非常真誠,她隻好善意地認為,他們之間一定有什麼誤會。
簡不願意相信賓利先生是受了蒙蔽才與達西先生成為摯友的,她也覺得達西先生如此對待他父親疼愛的人在道理上說不過去。但是伊麗莎白堅持相信威克漢所說的話,認定達西就是一個高傲、虛偽、暴虐的人。
當她們正聊得熱烈的時候,賓利先生和他的姐妹走進她們的家門,他們是來邀請貝內特一家參加下周二在泥澤地舉辦的舞會的。
賓利小姐和赫斯特太太隻顧著問候簡的身體狀況,訴說和她分別後的想念,幾乎忘記了其他人的存在。
貝內特太太對於賓利先生親自上門邀請感到萬分榮幸,她甚至認為,此次舞會是賓利先生為了取悅簡而舉辦的。
大家對於這次舞會都懷著各自殷切的期盼,簡想象著將和賓利共舞並接受他萬般的關懷和照顧,內心充滿喜悅;伊麗莎白則欣喜地盼望著與威克漢親密相處,並好奇於達西與威克漢相遇時的情景;凱蒂與麗迪亞遇到這種場麵更是如魚得水;就連瑪麗也表示不會錯過這麼好的社交機會。
伊麗莎白不太願意讓科林斯也一起去,她試探性地詢問著科林斯對參加舞會的意見,誰知又引來他一通長篇大論。而且他還誤以為伊麗莎白是希望他能同往,就立刻提出想與她共舞前兩支曲子的願望。
伊麗莎白被迫點頭,心中湧起一些不安來。她覺得科林斯對她一定另有目的,最近他對自己倍加殷勤,總是跟她沒話找話說,媽媽也在一旁幫腔,這種感覺令她萬分難堪。她是絕不願意去科林斯每每吹噓的亨斯福的小樓裏當女主人的,更不願意去羅辛斯莊園陪坐獻媚。她決定要在合適的時候果斷地擺脫科林斯。
伊麗莎白暫時忘記了科林斯引起的不快,一心想著下周二的舞會上與威克漢共舞的喜悅。她的姐妹們和她一樣,一邊為舞會準備衣服飾品,一邊焦急地等待著下周二的到來。
下了幾天雨,大家的心情糟透了,幸運的是,到了周二時,雨竟然停了。
泥澤地別墅的舞會盛大豪華,偌大的客廳裏滿是盛裝的男女。紅軍裝比比皆是,唯獨不見威克漢先生。
伊麗莎白心生疑惑,難道是賓利先生為了達西的心情故意沒有邀請威克漢嗎?她可是為了今天的舞會,為了與威克漢見麵,特地精心梳妝打扮了一番。
丹尼先生說威克漢前一天進城辦事至今還未歸團。但伊麗莎白心裏清楚,威克漢是為了避開達西才出此下策的,她心中對達西的厭惡不由得更深一層。
賓利和達西過來客氣地和她打招呼,她也愛搭不理的。她心裏正為威克漢所受的不公待遇叫屈呢!
好在伊麗莎白天性開朗,雖然心中遺憾失落,但一看到好朋友夏洛特,她的心情就立刻陰轉晴了。她盡情地向夏洛特訴說著心中的煩悶,連同科林斯給她帶來的幹擾也一並倒給了夏洛特。
伊麗莎白最害怕的事情來了,科林斯先生過來邀請她跳舞會開始時的前兩支舞。
木訥、笨拙的科林斯連連踩了伊麗莎白的腳,又不停絮絮叨叨地道歉,讓伊麗莎白深感顏麵盡失。她盼望著兩支曲子快點結束,好讓她能盡早離開她的表哥。
當她終於能舒口氣時,達西先生走過來邀請她跳舞,而她竟然也傻傻地應允了,與達西先生共舞時,她在心裏對威克漢充滿了歉意。
過後,夏洛特勸她思想不要太過偏激,說不定就會發現達西先生的可愛之處,而且她大可不必為了一個威克漢而得罪一個身份地位無比顯赫的人,伊麗莎白很不以為然。
不一會,達西先生又過來邀請她,她高傲地站到了他的對麵,打量著麵前這個傲氣十足的青年,達西對她的神態微微吃驚。兩個人就這麼沉默不語地跳著舞。
“難道你不打算聊點什麼嗎?比如舞會怎樣,舞伴如何什麼的。”伊麗莎白決心打破僵局,也想借此機會羞辱他一番,為威克漢出口氣。
“你愛在跳舞時聊天嗎?如果你想說什麼,我可以保證奉陪。”
“看來咱們倆還有點相似之處,一樣不善言語,對交際也不感興趣,不過,一旦我們說點什麼基本上可以達到語出驚人的效果。”
達西對此不置可否。
“上個星期,我們去麥裏屯時認識了一位新朋友,當時你也在場,還記得嗎?”伊麗莎白故意挑起這個話題。
“哦,你是說威克漢吧,初識他時,大家都會感覺他十分可親,不過,時間長了可就不好說了。”達西先生沉默了一小會後,用略帶鄙夷的神情說。
“我想,他失去了你的友誼一定是異常悲哀的。”伊麗莎白強調著。
達西先生看著伊麗莎白沒有回話。
這時,威廉·盧卡斯先生正好路過他倆身邊:“噢!原來是達西先生和伊麗莎白小姐,我說怎麼會有如此絕配的舞伴呢!能欣賞到二位的翩翩舞姿可謂三生有幸啊!”
達西隻是淡然地看了看威廉爵士,沒有言語。
“今晚的氣氛是與往常不一樣,原來是有幸事臨門呢!好了,我也不再打擾你們跳舞了。”威廉爵士一邊說笑一邊望望賓利和簡。
聽罷此言,達西不覺大吃了一驚,他憂心忡忡地朝賓利看了一眼。
“你剛才說什麼?”達西略帶歉意地問伊麗莎白。
“沒什麼,好像我們無論談論什麼都不會投機,所以也無所謂繼續剛才的話題了。”伊麗莎白搶白了一句。
“那我們談點別的吧。”達西和氣地說。
伊麗莎白早就心不在焉了,此時,她滿腹的怨氣正想釋放出來。
“記得你曾經說過,一旦有人冒犯了你,而你也因此與他結怨,那麼你將永遠也不會原諒他,對吧?”
“我是這麼說過,所以,我從不輕易與人發生衝突。”達西坦白地說。
“那麼,你敢肯定你對人對事不會存在偏見?你的判斷與行為不會出現偏差?”
“希望你不要冒然斷定我的性格,這對我未免有失公平。”達西誠懇地說,“不過,倘若你執意如此,還是請便吧。”
一曲終了,達西和伊麗莎白都甚覺無趣,兩人頗為落寞地各自走開了。
“貝內特小姐,剛才簡一直在問我有關威克漢的情況,是你對他一見鍾情了?”賓利小姐忍不住上前來湊個熱鬧。
伊麗莎白不想回答。
“你不知道嗎?威克漢的父親隻是達西老先生的管家。我想你一定是被威克漢的巧言令色迷惑住了吧,我相信他絕不是一個好人,我敢說,絕對是他對不起達西。瞧,他今晚推托有事都不敢來這裏麵對達西。”賓利小姐鄙夷地說。
“你的意思是說,僅因威克漢先生的身份不算高貴,就斷定他的品性不良?!”伊麗莎白極其氣憤地走開了。
“麗茲,”簡滿麵春風地向伊麗莎白走來,“我已經替你問過賓利先生和賓利小姐了。”
“我以為你光顧著開心忘記了我的托付呢。”
“怎麼會呢!雖然賓利對威克漢一無所知,不過,我還是要很遺憾地告訴你,賓利先生斷言,達西先生絕對是一位正直善良、果敢大氣的人,對此,他可以用名譽來擔保。我想,隻怕是威克漢先生的秉性很可能不如他表現出來的那樣完美。”
“不!我是決不會改變我的想法。達西和賓利小姐一樣的盛氣淩人,一樣的傲慢無禮。賓利先生不能對達西先生偏聽偏信。”
賓利先生過來邀請簡跳舞,伊麗莎白轉身去找盧卡斯小姐聊天,柯林斯先生也一臉驚喜地跟了過來。
“我真是太幸運了,居然能在這個地方遇到尊敬的凱瑟琳·德·波爾夫人的外甥,我必須去向他問個好,免得失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