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西先生為了讓威克漢娶麗迪亞,與他談了很久,威克漢也受不住眼前利益的誘惑,他向達西先生開出最高價碼,經過協商,達西先生答應了雙方都能接受的條件。之後,達西先生就來到我家,準備找到你舅舅商量此事。他來過兩次,第一次是你父親回家的前一晚,於是,他等你父親離開之後的第二天才再次找上門來。他與你舅舅商談了很久,終於作出了最後的決定。
親愛的麗茲,你的這位朋友真可謂固執,他堅持所有的事務都由他親自操辦,而你舅舅也堅持應該由他來辦理,兩人為此爭執了很久,不過最後還是你的朋友獲得了主動權。他還要求我們不能向任何人提起他的幫助,所有的功勞都由你舅舅一人擔當。你舅舅心裏很不自在,今天收到你的來信,終於讓他心安了許多。
我們大家為了這兩個年輕人所承受的驚嚇和悲痛,並為他們付出的艱辛和勞累,真是不值。
親愛的麗茲,我所說的這一切,對簡可以提起,但你不能再告訴其他人。達西先生為威克漢還清了所有債務,還白給了他一千英鎊,讓他轉贈給麗迪亞。為了他們今後的生計,達西先生又出錢為威克漢轉到正規軍,並為他謀到一個職位。
達西先生總是說這件事全怪他大意,所以他一定要親自處理所有的事務。你是知道的,如果不是考慮他為此事竭盡全力還有別的原因,你舅舅是絕不會答應讓他一手包辦的。
所有的事情,你現在已經原原本本都了解了。我想你一定會非常震驚,但是不會因此而覺得不悅。
我們把麗迪亞接過來住,威克漢也常過來,他們始終是那副樣子。本來我並不想告訴你的,但是不得不說,麗迪亞在我這裏住的那些天真是讓我忍無可忍,她的言談舉止輕佻浮躁,就算我找她細談多次,仍然不見她有絲毫悔改之意。看在我親愛的簡和麗茲的麵子上,對她,我總算是忍過來了。
麗迪亞的婚禮如期而至,達西先生非常守信,他按時參加了他們的婚禮。
麗茲,我非常中意達西先生這位年輕人,你不會介意吧?他不僅外表俊朗,而且充滿智慧。倘若再有一位活潑可愛的妻子就更好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到時候我和你舅舅就可以常去德比郡了,我的要求不高哦,隻需要一輛輕便小馬車載著我們暢暢快快地把彭伯裏莊園遊覽個遍就可以了。
你的舅媽
M.加迪納
讀罷舅媽的信,伊麗莎白悲喜交加,她曾經猜測過這件事有如此圓滿結果,可能與達西的參與有關,但是她又不能想象達西怎麼可能為自己付出這麼多,而她自己也會因此背負一個不能報答的恩情。事實果然與她的猜測相差無幾,達西真的為了一個可能並不愛他的女子做了他原本絕不願意去做的事,不僅屈尊主動去接觸他無比憎惡的人,還多次與之深談,並為之無償提供資金和幫助。
伊麗莎白的心感到一陣陣疼痛,她覺得自己對達西的感情與日俱增,她認為達西也許對她不能忘懷,但他絕不會再與她走到一起。且不提她那些不體麵的家人,如今威克漢成了她的妹夫,達西怎麼可能願意讓自己成為一個無恥之徒的姐夫呢?他顯赫的家世、尊貴的身份和地位以及他無比驕傲的性格是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的。
想起自己曾經對這樣一個大仁大義、正直高尚的人出言不遜,並以自己淺陋的見識鄙視他對自己的感情,伊麗莎白既羞愧又後悔。
“親愛的姐姐,希望我沒有打擾到你。”威克漢的突然到來打斷了伊麗莎白的思緒。
“你當然打擾到我了,不過我不會介意的。”伊麗莎白回答說。
“聽舅舅、舅媽說你們去過彭伯裏?可惜我與那裏再也無緣相聚了,你一定見到了老管家雷諾茲太太吧,她曾經非常喜歡我。”
“是的,她提起過你,不過,她說恐怕你已經變得……變得有點壞了!你知道,傳言總是會變質的。”
“那是,說起來真是巧,上個月我在城裏,竟然多次遇到達西先生,不知道是不是忙著他與德·波爾小姐的婚事呢。你在蘭頓時也見過他吧?”
“我們見過幾次麵,他還把妹妹介紹給我們認識。”
“達西小姐現在有所改觀了嗎?雖然我看不出她有什麼出色的地方,但聽說她很討人喜歡?”
“達西小姐看起來一直都很優秀,而且她還順利度過了她最艱難的時刻。”
“你們沒有路過金普頓村吧?本來我會在那個美麗的村子裏擔任牧師一職的,我是多麼喜歡布道啊,那種安寧的生活正是我所需要的。”
“聽達西先生說過,不過,聽說那份差事是你自動放棄的,而且還因此拿到一筆補償?”
威克漢無比難堪,伊麗莎白也不想太不給妹妹麵子,就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他們二人走到家門口,就互相客氣地道別了。
威克漢明白伊麗莎白了解了一切實情,他再也不會自討沒趣了,更不願意因此而惹惱了這位姐姐。伊麗莎白則很高興能擺脫這個讓她見著就心煩的人。
十天的時間轉瞬即逝,威克漢和麗迪亞就要出發去北方了,貝內特太太對女兒女婿依依不舍。她原打算過段時間去紐卡索爾看望他們,可貝內特先生堅決不同意,這讓貝內特太太悲痛極了。
臨別時,貝內特太太再三叮囑麗迪亞,一定要常常寫信回家,有機會就回來住幾日。麗迪亞還是那副沒心沒肺的德性,她表示自己是已婚女人,不會有太多時間寫信,這一去不要個三兩年是回不來的。
威克漢比他妻子的表現好多了,他永遠都顯得那麼風度翩翩、溫文爾雅,動聽的話說了一句又一句。
小兩口乘坐的馬車漸漸走遠了。貝內特先生忍不住又譏諷起他的女婿來:“我這個女婿真是絕無僅有啊,不僅會假笑還會裝傻,反正可以逗我們開心。我真是自豪極了!我敢打包票,就算是威廉爵士的女婿也比不上我們家的威克漢。”
麗迪亞與威克漢的遠走讓貝內特太太鬱悶失落了好一陣,不過,沒過多久,貝內特太太又精神大振。她聽菲力普太太說泥澤地別墅的管家接到主人的通知,讓他收拾整理屋子,他們將在兩天內回來,並在此狩獵幾周。她心中尚未完全泯滅的希望重新升騰起來。
簡聽說賓利當真要回到泥澤地別墅,她那顆努力平複的心再次掀起了波瀾。
“麗茲,今天姨媽告訴我們那個消息時,你為什麼一直用眼睛瞅著我?我知道,我當時的表情一定很憂慮,我希望別人不再多說什麼,我也不會再有那些傻念頭的。”
伊麗莎白卻在暗自思忖,賓利先生怎麼會突然跑回赫特福郡呢?難道他的朋友默許他再次回到這裏?上次在德比郡見到他時就感覺到他對姐姐情有獨鍾,這次來一定不隻是狩獵這麼簡單。雖然姐姐也一再表示不會再有其他想法,但她也看出,賓利此行已經讓姐姐的心再次難以平複了。
貝內特太太和貝內特先生再次重複了一年前的對話。
“賓利先生回來,我想你應該上門拜訪一下才對。”
“我再也不去做那個傻事了,上次你還保證他一定會娶我們的一個女兒,結果呢,一場空。這次我說什麼也不會去犯傻了。”
“要是你不肯去,我就自己去請他來咱家吃飯,我現在就去邀請龍太太和古爾丁太太,讓她們到時一起來。”
賓利回來的時間就在眼前了,簡越來越忐忑不安了,她對伊麗莎白說:“我感覺很不安,我可以很平靜地見到他,但是我不能忍受大家不住地談論這件事。媽媽的心思我明白,但是她不能理解她成天說起這事會讓我多麼痛苦。看來,隻有等他們再次離開,我才會恢複平靜。”
伊麗莎白同情地看著無助的姐姐,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能安慰她。
賓利先生回到了泥澤地別墅,貝內特太太天天思量著什麼時候向他發出邀請才合適。誰知,在他回來的第三天清晨,貝內特太太忽然從自己房間的窗口看到賓利先生正騎著馬朝自己家的方向而來。
她興奮得快要暈過去了,連忙衝出房間呼喚女兒。簡很平靜,伊麗莎白卻看到達西和賓利一同往這邊走。
貝內特太太沒有認出賓利身邊的先生是誰,凱蒂卻認出那就是她們普遍討厭的高傲的達西先生。
貝內特太太馬上表示她非常歡迎賓利先生任何朋友,但是除了達西先生。
簡立刻看了看伊麗莎白,而伊麗莎白此時正沉浸在自己的心事裏。姐妹二人各想各的心事,絲毫不理會媽媽在一旁喋喋不休的嘮叨。
伊麗莎白一直沒有勇氣把舅媽的來信給簡看,簡並不知道她在收到達西先生的那封信後還在德比郡見過他,她以為妹妹對達西先生仍然存有偏見。而伊麗莎白的心中,達西不僅是她們家的恩人,她對他的感情也早已經發生了質的變化,雖然不能像簡對賓利那樣細膩,卻也是情深意重。他此番與賓利一起來龍博恩探望,真讓她吃驚不小,看來達西對她的愛從來沒有停止過。想到這裏,她略微蒼白的臉上泛起了紅暈,雙眼更加明亮、更加神采奕奕。
兩位先生出現在門口時,姐妹倆的臉龐同時像綻開了桃花,紅潤美麗。簡比伊麗莎白想象中更加鎮定,她淡定從容地接待了來客。伊麗莎白禮貌地向他們打了招呼,便坐下來繼續做她的針線,可不安的心使她忍不住抬頭看了看達西,她發現達西此時的神情和以前一般模樣,完全沒有了之前在德比郡時的溫和熱情,她心裏不覺有些難過。
貝內特太太對賓利百般熱情周到,對達西隻是冷淡地敷衍了事。簡和伊麗莎白為媽媽的舉止頗為汗顏。尤其是伊麗莎白,她心想,倘若不是達西先生,麗迪亞以及這個家都將難逃身敗名裂的厄運。今天恩人當前,竟然受到如此冷遇,她實在是萬分沮喪。
達西客氣地向伊麗莎白詢問加迪納夫婦的情況,她心慌意亂地簡單應答了幾句,達西沒再說話,她也沉默了。當初在德比郡時,他的表現不是這樣的,就算沒有和她交談,他也會遠遠地望著她,或者與她的朋友說話。今天他一直不言不語,時而看看她,時而看看簡,更多的時候在深思。
伊麗莎白的熱情漸漸冷下來,她真想和達西多說說話,可兩人就這樣沉默對坐著。她的希望也逐漸消失,但又想不通他為什麼要來這裏。
“賓利先生,你可好久沒有回來了。我們都以為你再也不會回這裏了呢。你不知道,你走之後這裏發生了許多新鮮事,盧卡斯小姐出嫁了。而且,我的小女兒麗迪亞也結婚了,你一定在報上看到了她結婚的消息吧?他們過得很好!”
賓利先生表示已經看過,並向貝內特太太連連道喜。
伊麗莎白羞得麵紅耳赤,不敢抬頭。
“她現在生活得很幸福,就是有一樁讓我不滿意,威克漢因為加入了正規軍去了北方,麗迪亞去了那麼遠的地方,我真舍不得。你一定聽說過吧,威克漢早已離開了民兵團,他有幾個可靠的朋友幫了他的忙,真可惜,他本來應該有更多的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