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天命
“天命”是儒家思想中一個重要概念，孔子曾經說，“五十而知天命”，還說，“君子有三畏”，首先就是畏天命。從表麵上看，天命是一種神秘的非人力所能掌控的力量，用現在的話說就叫客觀唯心，但實際在儒家思想裏卻有著重要地位。中國最古老的史書——《尚書》記載了商王盤庚遷都時對部下的慷慨陳詞：“先王有服，克謹天命……罔之天之斷命……天其永我命於茲新邑。”意思就是說，商王的祖先之所以得到王位，正是因為有上天的眷顧，現在上天命我們遷於新都，這也是不能違背的。眾所周知，殷商是一個非常重視鬼神和占卜的國家，一切事務都要通過卜筮判斷吉凶，然後做出決斷。
事實上，經後人研究，天命觀念最早是由周人提出來的，周人用“天命”代替了殷商的鬼神，並且對天命的認識也較殷商有了進步。西周初年強調“敬天保民”，在一定意義上不再萬事決斷於鬼神。此後，天命觀念還是解釋國家政權更替的重要學說。掌握政權者都聲稱自己保有天命。
在周人看來，“天命”還是一種政治管理製度。周公旦有一個了不起的想法。他認為，“天命”不隻是指周武王是受“天命”的統治者，乃至整個周王朝的管理層，都應該按照“天命”各司其職。也就是說，君王隻是王朝管理層的領導者，他也受命於“天命”。天子是天的兒子，是“天命”的執行者。
從這個角度出發，周公旦製訂了一套“天命”管理係統——《周禮》。《周禮》設天、地、春、夏、秋、冬六官。天官主管宮廷事務，相當於現代組織部的功能；地官負責人口、土地的統計和管理，相當於統計局、國土資源部和民政局三者合而為一；春官負責會議的召開和對外交往；夏官負責軍事管理，相當於國防部的功能；秋官相當於司法部和公安局；冬官負責國家的建設。這套製度曆來被沿用和修改，直到清朝末年。
當然，天命觀不但對國家政權起著重要作用，也影響著個人的處世、修行。孔子對待天命有三點原則，即要“知天命、畏天命、順天命”，天命雖看不見摸不著，但卻不能忽視，它對人內心具有一定的震懾作用。這就好比西方人心中的耶穌情懷，人不能做壞事，做了壞事主都在看著你，因此每個禮拜都要向神父懺悔。中國有一句話叫“人在做，天在看”，也是這個意思，最後發展成“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宗教觀念，但是在教義設計上沒有西方那麼縝密。
不過，儒家思想中強調“天命”，卻是一種積極的態度，比如，荀子曾經說“製天命而用之”。所以不管把天命當成是神秘的力量還是萬事萬物客觀的規律，人既要心存敬畏，也要像儒家追求的理想人格一樣，以超然的態度麵對挫折和困苦，剛毅沉著而巋然屹立。
《尚書》有雲：“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天看到的跟民眾看到的一樣，天聽到的跟民眾聽到的一樣。要知道，天意來自於民意，是群眾意誌的結果，是集體智慧的體現。歸根結底，儒家順應天命的思想，其實是順應民心，順應老百姓的想法。所以，儒家是通過“天命”，把民意合法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