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白的紙張如雪似的紛紛揚揚,頃刻間呼喊聲此起彼伏,雪景驟盛,漫天大雪而下。
陳轍行走其中,有的紙張落在他身上滑到地麵,有的被他踩過留下清晰的痕跡。他沒做任何停留,穿過樓洞的陰影,沒入熾烈的光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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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轍快要走到校內主道路的盡頭時,輕易的從校門外烏泱一片的家長群裏發現了站在角落裏的姐姐和王滌。
今天學校允許家長進入校園幫自己的孩子搬東西,但必須由學生領進去。王滌看見陳轍後咧著嘴揮了揮手,然後跟陳染一起到傳達室前說了些什麼,陳轍見他伸手指了指自己,門衛大爺從小窗戶裏探出腦袋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了看後一擺手,放行了。
陳轍站在原地等那兩人走過來,姐姐步伐平穩,他的目光從她的白色鞋子上移,看見了她蒼白的臉龐。
她在努力用微笑掩飾著憔悴。
通過警方的審訊,陳染得知了林靜安接近自己的目的——他想尋找妹妹短暫人生的最後三天裏的一切,從他記事起就與妹妹相依為命,他守護她的每一天,唯獨對她最後的時刻一無所知。
他從可以獨立的時候便開始尋找,尋找了很多年,直到找到了陳染,那個目睹了妹妹死亡的人。
他知曉陳染曾為那個場景而崩潰,明白令她重拾漆黑記憶是一件殘酷之事,為此他糾結思量後搬到陳家對門,等待陳染願意訴說的那一天。
今天他等到了。
陳染讀懂了弟弟的擔憂,笑著對他說:“沒事。”她的聲音很細,掩蓋了其中的顫抖。一個穿校服的男生從她身邊走過,泛黃的衣織品將她本就沒有血色的麵頰襯得更加白,白的毫無生機。陳轍不忍心再看那抹白色,不自覺的移開了目光。
王滌把手搭到他肩上,“結束了。”
陳轍無聲的對兩人點了下頭,朝身後教學樓的方向指了指。
“我跟你去吧。”王滌說,然後他看向陳染,“你去車裏等我們吧?”
“不了……”陳染搜尋了四周,指著路旁合歡樹下的石長凳說,“我在那裏等你們吧。”
商量好後陳轍和王滌一起返回教學樓。離陳染足夠遠後,王滌突然打破兩人間的寂靜:“都結束了。”他又把這句話重複了一遍。
“嗯。”
“局長和隊長決定這次不追究你的責任,所以你不要有心理負擔,高考要全力以赴。”
“知道了。”陳轍猶豫了一番,摸著自己的肩膀問道,“那……林靜安……”
王滌瞄了他一眼,隨口說道:“不用擔心,他那是小傷而已,本來早就能出院了,隊長照顧他才讓他在醫院裏待著,不然他奶奶那邊我們還得替他瞞著。”
“他奶奶?”
“是啊,”王滌伸了個懶腰,“他奶奶去醫院裏看他了。他讓我們不要把真相告訴老人家。”
陳轍的眸子暗淡了一下,實習刑警職業病似的注意到他的不自然,以為他是內疚了,於是轉移話題:“說起來林靜安小時候是被他奶奶救了一命,怪不得他那麼敬重奶奶。”王滌見陳轍注意力轉向自己,明白這一招有效,繼續說道,“當年冉冉失蹤後,林靜安偷跑出福利院尋找妹妹,他漫無目的地瞎找結果把自己給走丟了,在他快要被餓死的時候是後來成為他奶奶的女士救了他。”
王滌講述著由林靜安和他奶奶所共同講述的故事:“老人家很疼愛這個來路不明的孩子,但明白不能自私的把他留下,想問清楚他來自哪裏好把他送回去,可當時隻有5歲的林靜安死活不說。老人家的兒子打算把小孩送到派出所,可林靜安趁其他人不注意又偷跑了。”說到這裏王滌不自覺地笑出聲來,深吸一口氣後他收起情緒,“老人家慌了,擔心他再出什麼意外,發動全家人尋找,最後家裏的兒媳婦找到了他。當所有人頭疼該怎麼安置這個小孩時,兒媳婦提出了收養他。”